「我說藍夫人啊,你想的會不會太遠了?」都還沒去道歉呢,也不知道人家女孩子肯不肯原諒。
但藍父嘴巴上不以為然,腦海裡卻還真巴巴的幻想起兩老含飴弄孫的景象……唉,真是越想越心動啊!現在就希望一切能順利落幕,兒子和當初那個無緣的媳婦兒可以破鏡重圓,他想要抱孫的美夢也才可以早日成真。
藍牧禮將車子停放在一棟三層樓的清水混凝土的建築前。
沒有光亮的磁磚貼皮,也沒有典雅氣派的雕塑圖騰點綴,就是一棟很樸素的建築,頗有日本建築大師安籐忠雄的風格。
藍牧禮按下門鈴,對講機裡沒有傳來任何詢問,大剌剌的就直接開門了,實在隨性。
藍牧禮拾級走上二樓,眼前的情況叫他驀然一怔。
他納悶想,他應該不至於跑錯地方才對,可這……這是什麼情況啊?
完全打通的二樓,左手邊的區塊裡擺著幾張辦公桌,有人忙碌講著電話、處理庶務,有人彎著身子幾乎趴在長桌上,對著布料裁裁剪剪,不時還伴隨著縫紉機的聲音,這些畫面拼湊起來和一般的小型服裝工作室並無不同,真正讓藍牧禮瞠目的是另一邊——
右手邊的空間,那兒正在上演著汗水淋漓的肉搏戰。
沒錯,貨真價實的肉搏戰,男人們穿起了裝備,在辦公室裡打起了拳擊。
那些人身上的裝備可不馬虎,一來一往的攻擊也很是凌厲,完全不是在開玩笑的,頗有職業級水平。
藍牧禮的突兀出現,讓比賽暫時停止。
藍牧禮一眼就認出紅色那方是梁舟,梁舟拎著礦泉水,喝了一口,氣喘吁吁的掛在彈性護繩上說:「地方應該不難找吧?」
藍牧禮很快的意會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遂邁步上前,「還好。」
「要不要上來玩一局?」
「不了,我來是想問你,怎麼才可以跟萬晴聯絡上。」
她前兩天離開公司後,就請了年假,電話又一直關機,他只好來問問梁舟這個室友了。
「打電話給她呀!」
「她電話關機。」
「那就代表一件事,她不想讓你找到。」
梁舟一針見血的回答,讓藍牧禮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臉上熱辣辣的,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想拿到我家的地址和鑰匙也不是不可以,上來跟我打一場。」梁舟抹著笑容說,眸裡閃爍著對藍牧禮的蓄意挑釁。
藍牧禮靜靜的看著梁舟,他是那種無事不找事,但有事不怕事的人,既然要打,就來吧。
「一局?」
「OK。」梁舟一臉興致勃勃。
藍牧禮脫下出自名家之手的手工西服外套,拽下名牌領帶,用最快的速度扒掉身上的多餘裝束,昂然站上了格鬥場地。
「確定這樣就好?」
藍牧禮沒有要求任何防護裝備,身上還穿著襯衫和西褲,儘管袖子捲上了,褲管折上了。
「只有一個女人可以管我脫衣服。」藍牧禮淡淡的說。
梁舟從善如流,「OK,你高興就好。那就開始吧!」
梁舟敏捷得像豹般的撲上來,攻勢凌厲,藍牧禮儘管揚起手臂保護自己,迅速抵擋,但仍稍顯生疏,果不其然就挨了打。
「你這麼弱怎麼跟我拿地址和鑰匙?」游刃有餘的梁舟噙著一抹笑,口吻挑釁的說。
那不可一世的睥睨神情,徹底的激怒了藍牧禮!這輩子還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和語氣跟他說話,更別說這事關他今天能否見到梁萬晴,一股不服輸的雄性好勝心激起了他的戰鬥欲,豁出去的低吼一聲,旋即衝上前,主動發出攻擊。
一時間雙方互有攻守,一陣纏鬥,藍牧禮出其不意的攻向下盤,絆倒梁舟正想乘勝追擊給予致命一擊——
梁舟毫無畏懼的笑說:「嘿,你這拳打下去,萬晴不跟你翻臉,我名字就讓你倒過來寫。」
藍牧禮楞住。他說的沒錯,梁萬晴確實會如此。再說,他今天也不是來打個你死我活的,他只想要盡快拿到他要的東西。
藍牧禮決定收手,下一秒,原本倒在地上的梁舟突然一躍而起,迅雷不及掩耳的對著藍牧禮連續揮拳暴打,藍牧禮閃避不及,只能硬生生承受,最後踉蹌的掛在護繩上。
他狠狠的瞪著梁舟,揚起手臂正要抹去嘴邊的血,卻被阻止。
「欸,不能擦,還不能擦,你擦了我剛才不就白打了。」梁舟沒好氣的說。
第9章(2)
藍牧禮一瞬間呆若木雞,傻傻的望著梁舟,只見他一派悠閒的轉身對著左手邊的辦公區揚聲大喊——
「露西,幫我把桌上的鑰匙和寫著地址的便條紙拿過來。」
「喔!」露西一把抓來鑰匙和便條紙,快跑送來。
梁舟接過後,從鑰匙串上取下其中一把,連同便條紙交給藍牧禮。
「萬晴這兩天身體一直不舒服,昨天半夜還發高燒,我只好硬把她揪去醫院掛急診,今天她肯定又是一整天窩在床上,啥都沒吃。」
一聽到她病了,藍牧禮的心立刻揪了一下。
「我搭下午的班機去香港,我不在家的這幾天,她就交給你了。」遲疑了一下,梁舟沉聲問:「小子,你可以讓我放心吧?」
「當然。」如果連自己的女人病了,都無法好好照顧,那他還當什麼男人。
梁舟莞爾的指指他臉上的傷,「記得先別擦藥啊,萬晴那個女漢子嘴巴硬,心卻比誰都軟,看你這副鬼樣,肯定心疼都來不及。這幾拳,就當作我不小心壞了你們婚姻的一點小補償,別跟我客氣啊!」梁舟賊笑著拍拍藍牧禮的肩膀。
嘖,打人還這麼理直氣壯,一副施恩的口吻,他也算是甘拜下風了!
「我覺得你比我這商人還要商人。」
「哈哈哈哈,過獎過獎。」梁舟很滿意這樣的讚美。
「多謝。還有……」他揚眸看向梁舟,「對不起,誤會你這麼些年。」
「原來就是你,害我一天到晚耳朵癢。不過,沒什麼啦,我早習慣了,我這身臭皮囊天生就是會讓人咬牙切齒的嫉妒。」
這下換藍牧禮無言了,這人根本不是自信,而是非常自戀!
「對了,你知道萬晴生病時最喜歡吃什麼嗎?」
「姜絲肉末粥。」
他聽梁萬晴說過,小時候輾轉流浪在親戚家,一次表妹生病,她看見表妹的母親在廚房細心熬煮了一鍋姜絲肉末粥,百般呵護的餵著生病的表妹吃下,對於無依無靠的梁萬晴來說,那個畫面是那麼的令人欽羨,深深的烙印進她的心裡面,盼望著自己也能喝上一口。
也就是因為這樣,姜絲肉末粥就成了她記憶中愛的代表。
梁舟對他豎起大拇指,「總算沒太笨!」
唉,對於藍牧禮這高智商分子,這話真不知道這是褒還是貶。
走出梁舟的工作室,藍牧禮一手抱著來不及穿戴的衣物,一手緊握著便條紙和鑰匙,心頭發燙、激動著。
就連路人對著他臉上的傷指指點點,他也笑得跟傻瓜一樣。
梁萬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口乾舌燥的她,喉嚨痛得像是剛吞下一把沙子,難受極了,四肢更是無一不酸疼。
她已經好久沒這樣病過了,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無事可忙,以前累積的疲憊和病毒一次攜手反撲,差點弄掉她半條命。
也因為這場重感冒,她才意識到,她這同事眼中的女漢子,竟也有如此嬌弱的時候。
無力的四肢,讓她極不想動,梁萬晴靜靜的躺了半晌,肚子咕嚕咕嚕叫,她想,她還是起床喂些食物到肚子裡,免得被梁舟學長知道了,耳朵肯定別想安寧!
撐起身,她像個老婆婆似的將雙腳移下床,正要套上室內拖鞋,隱隱聽見房門外傳來東西掉落地板的聲響。
她納悶想,難道是學長提早下班回來了?
梁萬晴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時而全線堵塞、時而短暫通暢的鼻子,似乎聞到一股熟悉的食物味道。
她看向廚房,裡頭人影晃動。
梁萬晴想開口,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根本無法大聲吶喊,她只好拖著病軀,慢慢的往廚房移動。
看見那抹背對廚房出入口的挺拔身影,正專注地盯著爐火上的食物,梁萬晴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道:「你、你怎麼在這?你是怎麼進……咳咳……」
聽她咳得厲害,藍牧禮放下湯匙,視線短暫離開爐火,側身從一旁的熱水瓶,倒了一杯可以入喉的熱開水,放到距離她最近的櫃子上。
「先喝水。」眼角餘光見她穿得單薄,皺眉,「怎麼穿這樣就出來了?」
他轉身決定去替她拿件外套,但冷不防的,手臂被她緊緊拽住——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的臉怎麼回事?你、你跟人打架了?怎麼……咳咳……咳咳……」
她一急,就咳得越激烈,「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明明是那麼俊俏乾淨的一張臉,現在鼻青臉腫不說,連嘴唇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