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終於對他提出要安排他們母子回路家、讓他們有個正式名分的事。他沒猜錯,他爹這陣子偷偷摸摸在私下計畫的就是他們母子的事。而現在,既然他爹讓路霄重出現在家裡,可見已經顧不了他娘的反對了。
「……那你呢?你反對讓他們進門嗎?」洪夏衫凝視著他與平靜口氣不符的陰霾臉色,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輕問。她從來不知道他對他爹在外面養的另一對妻兒的想法。
「這是他自己的事,他有權做任何決定。」他若無其事地道。
她挑眉,淡笑。「真的是這樣?你不反對?」
他展臂,立刻將她拉回懷裡躺下。「好了,該睡了,別再想這些事。」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咧嘴笑,不懷好意的指掌開始在她身上游移。「或者……我們來做點別的事,嗯?」
回過神,她趕緊抓住他的手,嗔惱地睨他一眼。「我覺得你還有事瞞著我。」直覺敏銳。
「沒有。」回答得斬釘截鐵,他乾脆一翻身,將她壓在自己昂藏身軀下。「我親愛的娘子,既然你睡不著,那我們就再多『聊聊』吧……」情慾乍地深濃,他直接襲上她的唇。
接下來,他讓她徹底忘了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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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夏衫被一張邀請函約出了門。她只細思了一會兒,便決定依照信上的請求,藉故遣開翠萍,沒讓任何人知道地獨自來到兩條街外的「雅興茶館」。
報上名,店小二馬上帶她到後面一間雅致隱密的小廂房內。
座位上,一身青翠俏麗的徐欣欣已經等著她。
「你來了。沒人知道我約你出來吧?」一見到進來的洪夏衫,徐欣欣先是眼神複雜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後才開口問。
洪夏衫脫下厚重的斗篷放到一旁,才在徐欣欣對面的椅子坐下。
「沒有。」看著眼前青春洋溢的少女,她到現在還意外徐欣欣竟會突然約她在外面見面。她們以前根本不曾單獨說過話、單獨在一個空間待過。不過她猜得出來,事情肯定和雲深有關。「徐姑娘,你的眼睛……還好嗎?」雖然盯著人家有缺憾的地方看不禮貌,但她還是忍不住直直盯著。
她到現在還看不見的,是右眼吧?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就連華大夫也似乎對徐欣欣的眼睛束手無策了,所以,她真的將失明一輩子了嗎?
難怪上回徐欣欣會那麼恨她這個外人的出現,她一點也不願讓其他人──尤其是她、她喜歡的男人的妻子──看到她缺陷的一面。那麼她此刻特地約她來,等會兒不會再出現自殘的舉動了吧?
其實她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決定獨自前來赴她的約。
沒想到洪夏衫會這麼直接,徐欣欣先是愣了愣,然後立刻反射地回譏:「一隻眼是瞎的,你想會好嗎?」
「抱歉。」洪夏衫隨即對她低頭道歉。
她回以一哼。「我也不跟你客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要嫁給路大哥。」
她最後那句宣言,讓洪夏衫措手不及地心口一震。
「就算路大哥不愛我也沒關係,就算我只能得到他的人都不要緊,我要當他的妻子。」臉上儘是無人可摧的堅定表情,徐欣欣從沒動搖過她的打算。「你,根本配不上路大哥。」她輕蔑地說。
洪夏衫回過神,冷靜了下來,心思快轉。「你為什麼突然找我出來說這個?」果然和他有關。但……她該找的人不是她而是雲深才對。
「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見,這一輩子我已經完了,你以為我會變成這樣是誰害的?難道他不應該照顧我、難道我要他娶我這要求很過分?」現在她可以毫不客氣地利用這一點。
雖然之前曾聽華大夫玩笑提過徐欣欣說不定會決定賴著雲深娶她負責這話,但那時洪夏衫並不以為意,也沒再多想這事,誰想到現在華大夫的話竟成真了──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她的心不由得繃緊著。
她當然知道徐欣欣是在趁機要脅,她很聰明,可……她失去一隻眼睛卻是事實。
暗自深吸一口氣,她試著舒緩下自己的心緒。「你的事,爺他確實得負責,不過他可以用其它方式補償你──」
「我不要他用其它方式補償我。」徐欣欣截口。「除了嫁給他,我什麼都不稀罕!」
洪夏衫的眉微蹙。「好,你要嫁給他,找我說做什麼?我不可能代他決定這種事。」她也在忍著快上來的火氣。
她不但不可能代他決定,也知道他不可能答應──除了明白他除了她,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外;另一點就是,依他的脾氣,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徐欣欣這種要脅。
「我已經跟他提過了,他說他會考慮。」徐欣欣半真半假地道。「我知道他是顧慮到你,畢竟你是他的妻子,就算他真的願意娶我以示負責,也要問問問你的意見吧?我想,為了不讓他為難,你何不要他答應這件事?」拐個彎,就是把腦筋動到她身上。
洪夏衫立即就懂了,也在這時才知道,原來她已和他說過要嫁他的事──他卻沒在她面前提過。
他一定是不想讓她知道,可他也沒想到徐欣欣會直接找上她吧?
抿唇,她用一種清醒透澈的眼光看著徐欣欣。「如果,雲深是因為愛上你而要與你成親,我會成全他、成全你們;但如果他不是因為愛你,那麼我會守著他,我不會做這種傷害他對我的信任的事。」清楚表達她的立場,說完,她起身隨手拿起她的外衣。「徐姑娘,我可以當作今天我們沒見過面這回事,不過我也希望你再想想,要雲深為了補償娶你為妻,是不是真是你要的結果。」語重心長地又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一天,她果真沒讓任何人發現她去了哪裡──而從和徐欣欣會面的茶館回來後,她就把自己的全副心神投注到酒窖裡去,暫時不去心煩、多想徐欣欣帶給她的震撼。
不過她自以為沒人發現的事,其實還是有人看見了──
在酒窖試酒的洪夏衫,忽然驚覺頭頂上方的光線被一道暗影遮蔽。她愣了愣,仰起頭,這才看見一個魁偉龐然身影正站在她身後。
「咦……小深?」雖然看不清逆光下的臉龐,但已如此熟悉他的她,怎可能沒立刻察覺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人就是路雲深。
路雲深默不作聲地探臂將她自盤坐著的地上攬了起來。
「啊!等……等一下。」急忙將仍拿在手上的酒勺子握穩才不致讓酒潑灑出來。她一邊低呼想制止他的蠻勁,不過他也只是緩了一緩,伸手接下她的酒勺子放到一旁架子上,繼續將她「押」離酒氣濃郁的酒窖。
一會兒,他們回到了主屋裡。
此時屋內已經點上燈,小廳桌上也擺好了晚膳;而一見主子爺和夫人進來,胡同和翠萍馬上機靈地退下。
一踏進溫暖的屋裡,洪夏衫終於受不了路雲深莫名其妙的舉動,用力推開他。
「你這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也不說,一來就直接把她擄回屋裡,她不禁惱瞪向他。
可惡!剛才那甕酒肯定毀了。
被她推離一步外,路雲深立定,臉龐繃著嚴厲的線條回視她。「你今天是不是撇開所有下人,自己一個人出門?」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壓迫的氣自心。
冷不防地頓住呼吸,心跳快了下,她……沒想到他會知道……
眨了下眼,她只轉了下眸便點頭承認。「沒錯,我今天有出門。一他知道了多少?
「你去見徐欣欣?」凶著表情。
啊!原來他全知道了──她看著他寫滿威脅和危險神色的臉,這時反而鬆懈下心。
「是誰告訴你的?」想知道密告者何人。
「那不是重點。」若不是華紫籐正巧發現相繼從茶館離開的她和徐欣欣,她真打算瞞著他她和徐欣欣見面的事嗎?「以後絕不許你獨自一個人出門。還有,更不准你和那個丫頭再見面。」下著獨裁命令。
她現在是他的妻子,而他不清楚他有多少曾被他踩過的敵人等著回他一記冷槍,不過相信此刻所有人已都很清楚,她就是他路雲深最大的弱點──從上一回錢要派人差點抓走她的事後,他更加戒備她出入的安全,他絕不容許她再出一點差錯。沒想到她今天出門竟無人知曉,若不是華紫籐,恐怕她在外面出了事真會叫天天不應。
至於她和徐欣欣的會面,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洪夏衫知道他在緊張什麼。其實當時她真的沒想太多。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麼做了。」從上回差點被人迷昏,她就深深體認到自己只要稍稍不小心就會成為連累他的人,所以她也滿認分地接受他的叮囑,只不過這次她確實是脫序了。因為……那個要求她見面的人是徐欣欣,所以她才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