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抱來的小孩,所以外婆不喜歡她,對她特別壞。
方芊倫自怨自哀的把頭埋在龍貓玩偶底下,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沒人關心她好不好,只想把她當廢棄物丟棄。
真是哀怨呀!平時噓寒問暖的鄉親哪去了,也不曉得她在受苦……咦!是誰的手在碰她,很輕、很柔,像怕摔碎她。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好歹我是你一手帶大的,哪捨得我吃苦受罪,外婆……啊!怎麼是你?」糗了,她要臉紅了。
「很抱歉,我長得不像你外婆,我叫大野狼。」韓翔叡冷著臉說道,語氣平靜得如同深山湖泊。
「呵!呵!好冷的笑話,過時了。」完全沒胡笑點,差強人意。
「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你,我不用躺在床上當佈景。」他故意扭扭脖子,扳扳手關節,做出活動自如的愜意。
方芊倫咬咬牙怒視。「你是來尋我開心的是不是?想看我有多慘。」
「沒錯,可惜你還不夠慘。」在她尚未發出怒吼聲前,他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德制軟膏。「下次想要植皮先通知一聲,我幫你出一半費用。」
「你……」可惡,他幹麼說著沒有溫度的語氣替她上藥,那她該生氣還是笑著說謝謝。「韓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
「咦?」她睜大眼。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他耳根微紅,眼神帶著些許彆扭。
「那你想要什麼?」奇怪,她的心口為何卜通卜通的直跳,好像他眼中有著什麼令人心跳加速的炙光。
「當你的男朋友。」一說出口,他的神情更顯冷靜,似乎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可若仔細一瞧,他的額側在冒汗,掌心時松時緊的猛做捉握動作,緊張得舌頭差點打結。
「嗄!」她當場一怔,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慢慢回過神,大刺刺個性的她居然飛紅了雙腮。
「你……韓叡,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今天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她想,她也要去收驚了。
「我喜歡你,從以前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他對她的喜歡是一點一滴累積而成,在她挺身而出替他趕走半人高的大狗那一刻。
年幼的他只覺得她很厲害,不知不覺產生崇拜,而後情生意動,在心中埋下一顆名為情豆的種子,蟄伏了十四年才萌芽生根。
他不知道喜歡是不是等同於愛,但在此時她的一顰一笑深深打動他的心,即使她不溫柔,性格乖張,有隱性暴力傾向,可他仍不想錯過她。
「可是……呃!我剛和學長分手,心情還未平復,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不是很好的對象……」她怕以後會傷了他的心。
珍惜兩人多年的情誼,她想委婉的拒絕,讓彼此保持最單純的往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向反應遲鈍的韓翔叡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脈,忽地開竅,黑髮如墨的低垂,以唇封住她未竟之語。
她當然嚇到了,但卻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甜意在胸腔打轉。
等一下,她這是不是叫水性楊花,才剛結束一段感情又立即戀上別的男人的好滋味,她變心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不用考慮了,我是你不能放心的人嗎?」他聰明的用以往的交情套住她。
如她所言,有關係套關係,沒關係,套交情,總要先把手腳綁緊,免得從眼前溜掉。
而他把它當是數學公式牢記了,用在她身上。
「這……」她遲疑了,心口一動。
方芊倫想起的是對她唯命是從的叡叡,小時候的他又乖又聽話,她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從不問對錯,讓人小有虛榮心。
小女生的心態不外乎是被重視、被當寶珍惜,誰對她好,誰便是她的好朋友,白馬王子算什麼東西,她以後要當的是女王,群臣呼應。
「也許你需要更多的說服……」
「等……等等,誰教你用下流招式?」她連忙伸手一推,擋住下壓的寬胸。
哪有人三、兩句話就用吻封住別人的反駁聲,吻頰、親嘴在國外也許不算什麼,可惜台灣是民風保守的國家,雖然努力跟上潮流,不過大部分的人民還是很傳統,肢體上的碰觸能免則免,最好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
「跟我一起回國的那個人。」韓翔叡只猶豫了三秒鐘,輕易的出賣出主意的狗頭軍師。
「HenryHan?」沒想到他是那種人,一肚子陰險。
方芊倫馬上把心目中崇拜的大老闆打入奸佞之徒,一臉嫌惡的露出鄙夷神色。
堂堂的大人物居然也使出小人招數,叫人為之不齒。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感情天線接收不良的韓翔叡從未追過女孩子,二十五年的歲月中,他對這方面的IQ低到令人髮指,往往女方示愛,他的回應是沉默以對,然後掉頭就走。
當然他也交過幾任女朋友,但為期不長,通常是對方死纏不放,他覺得很煩才勉強接受。
不過別跟他提什麼約會、燭光晚餐、送鮮花鑽石的,若有時間他寧可花在鍾情的事物上。
所以他的愛情生活很貧瘠,常常是女人一頭熱的窮追猛打,可是一發現他是個不懂得營造浪漫氣氛的男人後,一個個紛紛打退堂鼓,自動求去。
更好笑的是,女朋友離開很久以後,他才忽然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一個人似的,可又不知少了誰,於是不知不覺中,女友的位置又換了一個人坐了。
應該是說無心吧!他從不記女人的長相,即使偶爾路上遇見,若對方未先打招呼,他會視若無睹的走過去,把她當成路人。
「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一句話。」要強硬。他的保鏢特別強調這一點。
想搖頭的方芊倫一瞧見他海洋般深邃瞳眸,一顆悸動的心不小心沉溺了一下。
「你確定要跨越友誼那條線,和我交往?」
「男女間沒有純友誼,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漢生說的,成年男女中只有激情。
「即使我很凶?」
他繃緊的嘴角微微上揚。「我知道。」
「我不會撒嬌也不溫柔哦!你要敢背著我亂來,我可是會動手。」醜話說在先,前男友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韓翔叡笑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你哪面我沒見識過。」
「說得也對,你是我的影子嘛!」老跟著她一起做壞事,被她陷害。
現在回想起來,她似乎做了不少對不起他的事,害他童年時光多了不好的回憶,看來她真該扭轉一下負面的形象。
「好吧!韓叡,我們就試試看,不過別指望我是百依百順的女朋友,有人說我有冷感症,像被一團火包住的冰塊。」
第5章(1)
冷感症?
被一團火包住的冰塊?
黃良輝在確定挽回不了前女友時,惱羞成怒地丟下羞辱人的言論,將劈腿的過錯推給不肯讓他嘗到甜頭的方芊倫,指她冷感如冰,引不起男人的興趣。
事實上他想要她想得要命,可惜什麼便宜都沒佔到就被甩,心生怨慧而口出惡言,完全不懂得自我反省。
「韓叡、韓叡,快起床,我們去看日出。」
「看日出?」
睡眼惺忪的韓翔叡揉揉發澀的眼睛,他瞇視螢光鬧鐘上的時針指向五,分針停在十二,哈欠一打又倒回柔軟的枕頭,繼續補眠。
「起來啦!睡什麼懶覺,人家村長伯都出去巡水田了,村長太太在公園教婆婆媽媽做瑜伽,就只有你一個人還在床上當懶蟲。」真是不中用。
精力充沛的方芊倫大聲喊著,朝氣十足地揮著雙臂,想把用棉被將自己裹成一條蛆狀的男人拉起,不讓他再貪睡。
鄉下人一向早起,雞未啼就晨起灑掃,準備煮粥下田,即使她想依著以往的作息也不成,四點不到就敲鍋洗碗的外婆硬是不讓她睡,嘮嘮叨叨要她幫忙喂雞。
好在紅線村沒什麼夜生活,大家早早入睡,她也跟著九點上床睡覺,一夜好眠的直到被吵醒,精神飽足的換她吵別人。
不過她不得不說韓叡送她治療曬傷的軟膏真有用,一抹上去就不疼了,皮膚變得更白細光滑,完全看不到曬斑和脫皮。
只是如果知道那條藥膏要價好幾萬,她大概不會一擠就是一大坨,當是麵糊塗上厚厚的一層。
「我凌晨三點才睡,別吵我。」他困極了,眼皮睜不開。
「幹麼,去做賊哦!」呵……以他的笨拙,八成連牆也翻不過。
方芊倫想起他們有一回溜進校園,偷摘校長種的龍眼,百公分高的圍牆她一翻就過,而他連牆頭都攀不住,只能跟狗搶道,鑽圍牆邊小小的破洞。
「不要拉我被子,小心長針眼。」就不能好心點放過他嗎?
晶城科技總部設在美國,與台灣時差為十個鐘頭,也就是說,晚上才是他辦公的時間,縱使人不在公司坐鎮,仍有開不完的會,處理上百件公文,透過網路傳到海洋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