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當時真的很弱小,又有所謂的學習障礙,老師課堂所講的課業對他而言太淺了,因此跟同學顯得格格不入,不自覺被孤立。
一直到了美國才知道,那並非學習障礙,而是他的智商高過一般人太多了,填鴨式的教育不適合他,針對專長加以開發才能引導出長才。
表情空了三秒,然後……「你是什麼意思,說我仗勢欺人是吧?」
好個韓叡,當年要不是有她當他的靠山,他早被高年級的打成豬頭,現在居然過河拆橋,反咬她一口。
一臉不滿的方芊倫雙手環胸,仰著頭怒瞪他。
「你的個性還是沒有改變,凶得像隻母老虎。」可是令人有著深深地懷念,他想起了她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只要她開懷大笑,他便跟著開心,不論她要他做什麼事,絕無二話,甘心地當她的替死鬼,卑數不盡的黑鍋。
可惜物換星移,那份喜歡漸漸淡去,她清晰地影像在時間的流逝中化為一摸青煙,隨風飛散。
如今再見到她,很多以為早已遺失的感覺紛紛湧上心頭,即使兩人都不復當年的稚嫩,那份悸動仍隱隱約約的浮現。
「哼!我會當成讚美,反正你從來都不會說好聽話,笨得要命。」作文都寫不好的人別指望他突然口齒伶俐,奢靡蓮花。
「我……」他眉頭一皺,不想多做解釋。阿諛奉承確實不是他的強項。
「算了啦!原諒你的笨嘴拙舌,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找出誰是HengryHan,我們的前愁舊怨一筆勾銷。」她很好說話的,絕不刁難。
聞言,他表情古怪的一問:「什麼前愁舊怨?」
一想到她是為了挖HengryHan的八卦而來,韓翔叡把話梗在喉嚨口,不太想承認自己就是她要找的人。
如果細心一點,不難發覺她慣用的口語稱謂便是他英文名字的發音,而Han就是姓氏。不過她的個性有些粗枝大葉,再加上往昔的記憶作祟,她的判斷力受到影響,因此並未多想。
「你別想狡辯,當初說好你一個禮拜至少要寫兩封信給我,還要保持聯繫,不可斷了聯絡,你做到了嗎?」她可是個翻舊賬高手。
「呃!這個……我有寫……」
在她的逼供下,他顯得心虛,支支吾吾地避開她清澈如水的明眸。
「寫在哪裡,除了前三個月還收到你斷斷續續的來信外,之後全石沉大海,你一定是交了新朋友就把我忘了。」哼!說謊不打草稿,她最會抓語病。
「我……不是……」韓翔叡說不出口,因為他真的忘了她,在忙於課業之際。
剛到美國的那幾個月,他必須先適應環境,而後學習語言,接著是融會理解和台灣完全不同的教育課程,他要努力趕上進度和瞭解當地的生活。
最主要的是信紙寫完了,他不知道到哪兒買,被她保護慣的他還無法獨立,雖然很想寫封信告知近況,可是苦無紙張。
等到他終於有勇氣跨出第一步時,已經不曉得該寫些什麼了,日子一天拖過一天,抽屜裡的信紙蒙上灰塵,他在忙碌的越級考試中逐漸失去對童年的回憶。
接下來是創業,成立新公司,越來越忙的沉浸工作的快感中,每天一睜眼便有忙不完的事情,誰有心思記掛夕陽底下那抹小小身影。
「不要找借口搪塞,你就是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你要幫我」不容拒絕。
韓翔叡五官皺成肉包子。「不是每一個美國來的人都認識HengryHan。」
「可根據可靠線報,HengryHan已搭機來台,而且落腳處在紅線村。」她忽然口中唸唸有詞,「一個外國人到村子做什麼,想到月老廟求姻緣嗎?」
外國人?
聽到她的嘀咕聲,嘴角微微抽動的韓翔叡臉色泛黑,不懂她的資訊從何而來。
名字洋不代表是外國人,這些年的移民熱潮造成不少新族群。
「誰說他把腳放在紅線村就是要住下來,說不定是路過。」中文差的他曲解「落腳」的意思,還振振有詞的辯駁。
「把腳放在……厚!你這個大豬頭,國語學不好還敢賣弄,你應該再罰寫課文一百遍。」太遜咖了,一去美國就背宗忘祖,被漢堡塞爆腦子。
他撇嘴,甚至不屑。「我還記得怎麼說就該偷笑了,一筆一劃的說些最浪費時間。」
數字比較有趣,鍵盤一按,你想要的數據一躍而出,不需要一字一字的刻畫,從零到九,是個數字便能有無線組合,變化萬千。
「你很頹廢耶!毫無上進心,你說你還能成就什麼大事。」全球普遍經濟泡沫化,失業率節節升高,方芊倫心裡想著,他閒到回國收驚,肯定是在裁員名單上,才想借由神明的力量轉轉運。
那她該不該順便幫他找個工作?華人在美國就業市場向來備受歧視,以他的遲鈍準會早的排擠。
粗線條的方芊倫沒發現身邊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促,仍一徑當他是童年好友,身體越靠越近,幾乎是貼在人家身上。
「不勞操心,我有一份穩定收入的事……職業。」他及時改口,免得露出馬腳。
「沒騙我?」她待著懷疑的眼神一瞟,讓人很不是滋味。
「是的,而且薪水絕對高過你數倍。」一個月等同她兩年薪資。
哼!神氣呀!錢賺的多當壁紙糊不成。她吃味地瞇眼一瞅。「那你在哪家大公司工作?」
她就不信美鈔比台幣好賺。
「精誠科技……」他一說出口,表情立即一變,後悔應得太順。
果然,擁有八卦精神的方芊倫攸地兩眼發亮,「呵呵,韓叡,你還說你不認識HengryHan,說漏嘴了吧!」
不及她腦際靈活的的韓翔叡歎了口氣,以為她猜中他真實身份,正打算坦白,自首無罪,哪知——
「所以這個忙你非幫不可,身為晶城的員工若認不出自己的老闆就糗了,你得當我的溝通橋樑,為我牽條線出來,我要是沒能採訪到他,你的頭等著讓我當球踢。」她撂下狠話,逼他當共犯。
「嘎?」關他什麼事,為何他得承擔她「辦事不力」的後果?
韓翔叡把放在她胸口的視線移開,努力遺忘她細緩呼吸的起伏線條,喉頭發緊,口乾舌燥地試想壓在他胸口的不是女人,而是新研發成功,擁有女性體溫的家式機器人。
唉!十四年前被她吃的死死地,十四年後還是拿她沒轍,他上輩子到底虧欠他多少,怎麼還都還不清呀!
他覺得自己快噴鼻血了。
第3章(2)
「Boss?」
韓翔叡冷目橫睇失言的保鏢,不發一語裝死。
「為什麼他喊你Boss,Boss不是上司的意思,你的職位大到有下屬可以任意差著,你在晶誠科技的份量很吃重嗎?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
面對她連珠炮似的發問,有些吃不消的男人不得不繼續隱瞞身份,除非他想淪為八卦週刊中的主角。「他叫我保羅,不是Boss,你聽錯了。」
一臉狐疑的方芊倫先看看身體健壯的漢生,再回眸一你身材不輸模特的童年玩伴,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主管。」為念他追根究底下去,他順口扯了個小謊,卻見身側的女人突然相中了大獎似的,眼中閃著令人發毛的算計和雀躍。
每次她一想到好玩的事就是這號表情,而且往往拖沓下水不可,絕不讓他置身事外。
果不其然。
「他就是HengryHan對不對,秘密來台的精誠科技總裁。」老天果然是厚愛她的,得來不費功夫。
他在心理歎氣。「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固執己見,不輕易推翻既定的信念。
方芊倫如他所料的,笑瞇瞇的拍拍他的手臂。「哎呀!我們是什麼交情呢!何必騙我,我看得出你的眼睛正在洩露秘密。」
漢生的五官十分立體,輪廓深邃,棕色的瞳眸嚴厲謹慎,微卷的髮絲像獅子,有外表看來,他是一名道道地地的美國人。
以方芊倫記者的角度看,三十出頭的他,幽深的雙目散發鷹般的冷銳,一絲不苟的處事態度全然是上位者的姿態,若說他不是晶城總裁,誰比他更有資格呢?
跟她同年齡的韓翔叡和他一比,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小毛頭罷了,做大事業的人物要有氣派和架勢,不怒而威使人臣服呀。
於是,就在她主觀的認定下,保鏢漢生成了HengryHan,正主兒反被當成跟班。
「秘密……」他嘴角抽得厲害,「哪一天你發現搞錯了對象可別怨我。」
「咦?你說什麼?」專注在訪問稿上的方芊倫沒注意聽他含糊說了什麼,心理想著怎麼樣的開場白才不致失禮。
很想表明身份的韓翔叡硬生生的壓倒到口的衝動。「我是說我的……呃!老闆和我有公事要商談,可以請你先迴避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