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日恩一怔。啊,他怎麼會忘了!
可是他剛剛在便利商店買飲料時,接到了巧玲的電話,也答應待會兒會過去的……
「既然都到了,那今天你先回家好了,我明天下午再來接你。」他緩踩煞車,停在銅鑄大門前。
「真的要我回家?」她疑惑的向他確認。
蔣日恩對她揚起微笑,輕輕拍拍她的臉。「你就好好睡一覺,我明天一醒來就打電話給你。」
「那你呢?」不滿意這樣的安排,她不由得懷疑。
「我?」他頓了頓,有點心虛,但又不想說實話。「可能會先去舊同事的酒攤晃一下,然後就回家睡覺了。」
巧玲發生的事並不是好事,凱羅很單純,他不想讓她知道愛情也有這樣醜陋的面貌,不想讓她親眼見到現實的殘酷。
「你怎麼都沒說。」她語帶抱怨。
「我忘了今天星期幾了,所以就打算送你回家後,再去他們那兒坐一下。」他嘴裡撒著謊,心裡很愧疚。
「哦。」她微噘起嘴,悶悶地應。工作一天的確累了,雖然很想和他膩在一起,但若還要去朋友的酒攤,體力確實會吃不消。「那你記得別喝太多,開車要小心,要早點回家休息哦!」
「我知道。」她的關心讓他心頭一暖,歉意更深。他傾身,在她微噘的小嘴上印了一個吻。「晚安。」
「拜拜。」俞凱羅牽起嘴角,微笑道別下車,在他的注視中走進大門。
門關上,汽車揚長而去的引擎聲響起,俞凱羅覺得心口像壓了顆大石頭,不知怎麼形容心裡奇怪的感覺,卻又討厭自己產生這樣的感覺。
是她最近被媽媽的阻撓搞得心神不寧,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吧?
蔣日恩本來就交遊廣闊,幫忙朋友或赴朋友邀約是可以理解的事,她幹麼要心存懷疑呢?
情侶之間應該要保有個人的自由和空間——這是好友阿莫跟她說過的話,她應該聽聽前輩的經驗之談,別想太多,自尋煩惱才對。
第8章(1)
翌日下午,俞凱羅在家和母親一起吃過午餐後,開始坐立不安。
第一個不安是母親一直鼓吹她,既然休假在家沒事,就主動跟尤康賢聯絡;第二個不安則是蔣日恩說過隔天醒來就會跟她聯絡,可現在已經兩點多了,不但沒有消息,打電話給他居然都沒人接?!
真的很不對勁!
蔣日恩不重睡眠,通常睡六、七個小時就會醒來,就算早上六點才回家,現在也應該起床,更何況,她還打了電話,吵都被吵醒了。
他昨晚到底是幾點回家的?或者,他根本沒有回家?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的安全有沒有問題?一個個問號從她的腦子裡冒出來,在心間疊出了沉重憂慮。
在家待不住了,她動作迅速的換衣服。與其關在房裡乾著急,不如直接去蔣日恩家看看。
「凱羅啊,這是康賢的電話……」俞母拿著剛抄下尤康賢電話號碼的紙條上樓,卻見俞凱羅已換下家居服。「你要出去?」
「對。」正在梳理頭髮的俞凱羅簡潔有力的應聲,真想摀住耳朵,拒絕再聽到「尤康賢」這個名字。
「我叫你約約康賢,你就要出去?」俞母沒好氣的撇嘴,認為女兒是故意逃避。
「就算不出去,我也不想約他。」她對著鏡子努了努嘴,暗自加快打理速度,以免繼續被叨念。
「你怎麼就是講不聽呢!媽媽是為了你好,希望你多看多比較。」俞母倚在門邊,苦口婆心地勸道。
多日來承受的壓力,以及此刻對蔣日恩的擔憂,讓俞凱羅不由得心浮氣躁,語氣凝重的表達立場。
「媽,我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聽爸媽的,唯獨感情這件事,我堅持要自己作主。」她站起身來,背起包包。「你要是單憑職業背景就否決我喜歡的對象,那我大不了繼續單身,但我絕對不會接受任何相親的安排,希望你能尊重我的自主權。」
俞母被女兒鏗鏘有力、篤定堅決的聲明震懾住,怔怔的看著她。
「我出門了,媽媽再見。」俞凱羅親了下母親的臉頰,加快腳步出門。
俞母看著女兒翩然離去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凱羅剛剛那段話的意思是,若繼續遭受反對,她情願永遠不嫁人了?
那廚子到底有什麼好?竟讓向來乖巧的凱羅不惜違抗她的期望,如此維護扞衛?
難道……他們的感情已經密不可分了?
倘若凱羅真的堅持到底,消極的以不婚來抗議她的反對,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俞凱羅有一把蔣日恩給的家門鑰匙,但從來沒有機會用過,因為之前他們都是同進同出,沒有一次需要用到她的這把鑰匙,但今天似乎必須用到它了。
她還記得,當初他給她鑰匙時,她心裡有多高興,這不只是地位的認定,同時也賦予她自由進入他私人天地的權利,象徵著彼此更多了一分牽繫……
俞凱羅一邊想著,一邊開著車在蔣日恩的住處附近尋找停車位,她繞來繞去,眼睛像雷達似的注意四周,看會不會正好有空位,或是有人正要把車開走,可沒想到,她車位沒找著,卻在十字街口停紅燈時,看見了蔣日恩的車駛過。
「日恩?!」她定睛瞠眼,不由自主的低呼,危險的闖紅燈轉彎跟上,然後立即摸出手機撥給他,卻依然沒有回應。
他們之間距離了兩輛車,既然電話聯絡不了,那她得更努力的跟著他。
奇怪,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還有,他明明已經起床了,為什麼不打給她?
這條路並不是通往陽明山的方向,可見他不是要去找她,那他現在又是要去哪兒?
猜疑在心頭膨脹,她放棄打手機,沒有那麼迫切要聯絡他了,就這麼尾隨在後,或許一切的問題就會得到答案。
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俞凱羅思緒紊亂,跟著蔣日恩來到一個陌生的區域,見他居然違規停車,匆忙步入一間住宅裡。
堆疊到最高點的好奇令俞凱羅幾乎無法坐在車內靜待,要不是怕被發現,而且突然闖進去會讓彼此尷尬,她真的很想跟過去一探究竟。
她拉長脖子注意著,片刻後,蔣日恩又走了出來,但身旁竟多了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
一股不祥的感覺如同一記響雷,在她腦海劈落——
那女人戴著墨鏡,披著針織外套,身形高瘦,卻柔弱的縮在蔣日恩的臂彎裡,完全是一副需要保護照顧的小女人姿態。
她是誰?他為什麼摟著她?他們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親密?
蔣日恩體貼的替她開車門,小心翼翼的扶她入座,然後快步繞回駕駛座……那女人坐在她的位置,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她坐的彷彿就是她心口,否則怎麼會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沒時間沉溺在複雜的心情裡,眼看蔣日恩的車子滑進車道中,她趕緊打檔,轉動方向盤跟上。
忍受胸臆間難過的窒悶,俞凱羅得聚精會神才不會跟丟,因為蔣日恩車速比平時快很多。
他們這麼趕,要去哪裡?
她不知道自己已駛過了那條路、那條街,腦子裡既混亂又理不出半點頭緒,直到最後,她的視線停駐在一個招牌上,映入眼簾的字體,像一顆顆大石砸向她心坎——
和馨婦產科
她的心瞬間都涼了,僅存的血色從臉上褪去,一股寒意打腳底竄上全身,讓她的手得緊揪著方向盤才不至於發抖。
什麼樣的關係,才會讓一個男人陪著女人上婦產科?
她坐在車裡,看著蔣日恩像呵護珍品似的攙著那女人走進診所大門,眼淚不由自主的跌出眼眶,冷凝的心也碎落一地。
還以為,他是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負責任、有擔當的他居然劈腿?!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背叛她的感情,同時和另一個女人來往?
就在不久前,她才那麼堅定的在母親面前扞衛與他的戀情,現在想來,全是諷刺的笑話。
她這麼專心的愛他,他為什麼不能只看她一個人、只愛她一個人?
可惡的傢伙!
俞凱羅咬唇,抑住脆弱的哽咽啜泣,卻抑止不了泉湧般流淌的淚水。
她心痛得好難受,有一股衝動在體內流竄,讓她想不顧一切的衝到診所裡去,找蔣日恩興師問罪,可怯懦的本性又令她心生猶豫,擔憂若是當場撕破臉,要如何收拾殘局?
就這樣,她流著眼淚,緊緊盯著診所大門,內心裡各種想法在矛盾的拔河拉扯,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分針走過了一圈又一圈,淚不知不覺的干了,她心灰意令,對他徹底絕望。
度過了烏煙瘴氣的一個下午,浪費難得的休假日,蔣日恩在忙完之後回到家中,才發現忘了帶的手機裡,顯示了好幾通未接電話。
「糟了!」他忍不住擰眉低咒。最近他都在忙著處理巧玲的事,忽略凱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