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她不去看看熱鬧?那怎麼行。
明雲舞慢條斯理的接過采田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又接過了帕子拭了拭唇角,這才起了身。
帶著一抹笑,她對著采田說道:「你若是怕了,就待在屋子裡休息吧。」
「我怎麼可能讓小姐自己去呢?」采田焦急道,就怕被撇下。
這幾年,雖說旁人都說小姐嗜錢如命、性格張揚,不是好相與的,可事實上小姐從沒待她不好過。
別說其它富貴人家府裡那種時不時板子打死奴僕的事,就是紅個臉、說句重話的時候都是少之又少。
對於主子的善待,她從來都是感念在心的,所以這時知道勸不住,索性也就不勸了,只是她打算好自己也得亦步亦趨的跟去保護主子。
「傻丫頭!」
回頭望了身後的采田一眼,明雲舞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說一句,便筆直往柳素真住的廂房走去。
她的腳步不疾不徐,彷彿她要去的不是危險之地,而是要去賞花賞月一般。「小姐,聲音好像小了些?!」
「也該差不多了。」
明雲舞繼續往前走去,沿途的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讓她忍不住皺了皴眉頭,眼睛瞇起。
隨著這血腥味愈來愈重,她的步伐再不見方纔的氣定神閒,只見她愈走愈快,本來心中那抹篤定也漸漸變成了不確定。
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照理說,這個時候柳素真早該讓人逃了出去,然後再藉著追蹤將那些族老們引回柳家大宅去。
當那黑衣人和肖天恩相會之際,便是那對姦夫淫婦被當現行犯抓起來之時,如此一來就算肖天恩的外表再柔弱,她的口才再好,也斷無翻身的可能。
究竟是哪裡出了岔子?
雖然她也吩寸過玉荷坊那些看似尋常,但其實都有些功夫底子的家僕們,一切以柳素真的安全為要,可如今見那頭還在纏鬥不休,她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難道說這次羅致遠帶來的人其實不是尋常刺客,所以柳素真不敵對方?
這樣的臆測讓明雲舞更是不安極了,儘管柳素真的交代言猶在耳,可她還是加快了腳步。
「小姐,咱們還是在這待一會兒吧。」一樣聞到了空氣中那濃重的血腥味,采田自然知道前方可能不如她們所想得那樣順利。
就她的想法,計劃可以失敗,可是主子卻是不能有丁點閃失的,於是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主子的衣袖,想繼續勸說。
第5章(2)
「放手。」
采田不曾見過這樣冷肅又帶著憤怒的主子,明明只是輕輕啟唇說了這兩個子,但那其中的威嚴和警告意味,已經夠教她不敢造次了。
向來總能冷靜行事的主子何曾像這次這般急切、急躁,她一邊跟著主子那急匆匆的腳步,一邊在心裡思索著。
想起這幾日來,主子每每提到柳公子,心緒總會特別浮躁,喜怒也會特別明顯,這些點點滴滴平素並不覺得如何,可如今再看到向來惜命的主子竟會不顧一切的要去找柳公子……
莫不是……主子對那柳公子有了男女情愫?
采田還想想得更明白,可前頭的打鬥聲已經愈來愈大,她只能收拾好混亂思緒,緊緊跟在自家主子身後。
再往前走了大約十幾步,便見滿地橫陳的屍首,約略算一算有十幾人。
果然這次肖天恩是鐵了心要柳素真的命!明雲舞的臉色愈見冷凝,往前的步伐更加堅定。
又走了幾步,她卻忍不住驚呼出聲,只見柳素真已經滿身是血的在與一名黑衣人纏鬥。
眼見那名黑衣人的刀就要砍到柳素真,雖然柳素真閃了過去,可那黑衣人的招勢也越發凌厲,幾乎刀刀都想奪命。
此時,心驚肉跳的明雲舞想也沒想地彎腰拾起一顆不小的石子就往那人身上扔,並大聲斥道:「看招!」
她雖稱不上養尊處優,可到底是女人,手勁也不大,那顆石子飛沒多遠就掉到地上了。
倒也不是她天真,以為自己可以砸中那黑衣人,只不過想著沒砸中至少也藉此讓他們分心,好讓柳素真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她的行為確實如她所料的扭轉了局勢,因為柳素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那聲響似
的屏氣凝神,而與柳素真對峙的黑衣人就沒有那麼鎮定了,便是那一眨眼的分心,情勢立刻扭轉。
原本重傷初癒,導致體力不佳的柳素真提起了精神,而原本勝券在握的黑衣人則被他一刀劃中了右臂,一團血霧驀地灑開。
柳素真本欲乘勝追擊,可黑衣人眼見自己帶來的人馬幾乎全成了一具具死屍,當下心一驚,有了退卻之意。
誰能料想得到,這玉荷坊的後院不過是一座看似平常的院子,可在這裡當差的下人卻是臥虎藏龍,連一個尋常的灑掃老嫕都有深藏不露的功夫。
想來他自已以為的勝券在握,不過是旁人請君入甕的技倆,而那柳素真定不是真的喪失了記憶。
雖然他很想立刻取走柳素真的性命,但如今的局勢不容他戀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到這裡,他的冷眸一掃,便已經找到方才壞他大事的女人,不過,瞬間的事,他跳至了那女人身前,血淋淋的手掐上了女人的頸項,並朝著柳素真喝道:「不要過來,再過來我便要了她的命!」
眼看著明雲舞身陷危險之中,柳素真的眸中迸出一抹濃重的殺氣,他想一個箭步上前去殺了羅致遠,又怕羅致遠會傷了明雲舞。
那樣的可能性光想就讓他寸步移動不得,只好對著羅致遠咬牙說道:「放開她,我就讓你活著離開。」
對於柳素真的說法,羅致遠只是冷嗤了一聲,然後一邊扣著明雲舞的喉嚨,一邊往後退去,見狀,逐漸圍攏上來的人自然分開了一條道,讓羅致遠能夠往後退去,有了逃生之路。
命在人家手上,明雲舞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可她只是不動聲色的轉動眼珠,心中不知在計量著什麼。
眼見她那不安分的表情,柳素真的心頓時提得高高的,生怕她做出什麼事來,傷害了她自己,於是他連忙用眼神對她示意,要她不可輕舉妄動。
向來極有主張的明雲舞哪裡可能理會他,雖然事情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可她還是要所有的事情都照著計劃走--她必須給這個刺客一個合理逃走的機會。
想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驀地低頭,趁著羅致遠一心注意著前頭眾人舉止的當下,她咬了鉗著她的那隻手的手臂一口,接著使勁往後一踢。
這才叫做標準的攻其不備!
有一瞬間明雲舞感覺到脖子一緊,緊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直到她那往後踢的一腳正中對方的腳,她才被人猛地往前一送。
背部一陣吃痛,她一個踉蹌,筆直地往前衝去,眼看著就要趴跌在地,可下一瞬間,她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溫暖她並不陌生,甚至忍不住想閉上眼享受這樣的懷抱。
真是舒服啊!
方纔那個索命羅剎渾身硬邦邦的,哪裡比得上眼前這個啊。
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迎上心頭,溫暖了她長久以來冷涼的心房,接著她抬頭朝他一笑,很是開心的說道:「他逃走了吧?」
「嗯。」他差點就要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直接動手殺了羅致遠,而向來冷靜的他這會也只聽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這樣玩命?!
思及此,向來儒雅帶笑的臉龐垮下,眼神飽含怒氣,「你不該……」
「快去辦事吧!晚了可就白費今晚設的陷阱了。」她知道自己受傷不重,雖然後背隱隱作痛,但不會有危險,所以她連忙揚笑催促著他。
原以為報仇心切的他,眼見這會時機成熟會立刻領著其它人追黑衣人而去,可誰知道他竟然只是彎下身將她攔腰抱起。
杏眼圓睜,明雲舞急急問道:「你做什麼?」
「先瞧瞧你的傷勢再說!」他一副不容商量的樣子。
這女人慣會演戲的,雖然他明知道若是去晚了很可能功虧一簣,可是與那些相比,他發現自己更在意的竟是她的傷勢。
於是在眾人面面相覷的驚異目光下、在明雲舞激烈的掙扎抗拒中,柳素真堅定地將她往他所住的廂房帶,嘴裡自然不忘安排眾人該干的活,一邊指使采田快去找老余,一邊指使其它人去追蹤羅致遠的行蹤。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三個才從安全處步出的族中大老身上,他朝著他們頷首致
意,淡淡說道:「請諸位等一等,待我處理好她的傷勢,便請諸位隨我回府,到時大家便知我因何故急急請你們前來。」
雖然被突然請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可族老們一向對這個手段有魄力又足智多謀的家主頗為信任,所以都點了點頭。
其實比起來,他們更好奇這個玉荷坊的女老闆跟他們家主之間又是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似乎不尋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