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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金萱

  綵衣一驚,立刻忘了一切,全心全意的投入煮食的工作中。

  彩袖則是轉頭對主子歉然一笑,無聲的說著,「綵衣她不是有意的。」

  蘭郁華點點頭,安撫的對她微微一笑,表示她知道,不會怪罪。

  彩袖立即曲膝福身,無聲的感謝。

  主僕三人都沒發現,在廚房的入口處,裴母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將三個人剛剛所有的對話與互動全都看進眼裡,然後點了點頭後,猶如來時般安靜地轉身離去。

  蘭郁華掐著點回房,準備喚醒夫君,一會兒要去向婆婆敬茶。怎知她回到房間後才發現夫君早已起身,人根本就不在房裡。她愣了一下又轉身出房尋人。

  走著尋著,她忽然覺得眼前這情況有些離譜好笑。

  她可是昨天才剛進門的新媳婦,連給長輩敬茶,正式介紹給家人們認識這過程都還沒走到,結果不僅先進了廚房做事,接著這回又一個人在家裡頭亂走亂轉的尋找失蹤的新婚夫婿,像她這樣一個沒有嬌羞只有自來熟的新嫁娘,古往今來應該沒幾個吧?不過她的夫君也不遑多讓就是了,竟然一早就搞失蹤給她找。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認為裴翊是在醒來之後沒見著她,這才會出房尋人去,因為要找人總該先在家裡找上一遍,找不到才出門去找吧,她的人就在廚房裡,他真要找她不可能找不到。而他,很明顯根本就不在家裡。

  果然不出她所料,堂屋大門的門栓已被打開,說明有人出去了,所以,她現在也要跟著出門去尋人嗎?

  蘭郁華站在堂屋中愣神了許久,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要有何種心情與反應,還有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如果他只出去一會兒,待會就會回來陪她去向婆婆敬茶也就罷了,如果他遲遲不歸,她難道要一個人嗎?

  一個人去向婆婆敬茶也就罷了,倘若婆婆問起她的相公呢?她難道要答不知道,又或者她可以趁此機會向婆婆訴說自己的委屈,說相公不喜她才會這樣故意製造這種難堪給她,要婆婆替她做主?想著想著,她不由自主苦笑了起來。

  「少奶奶,您怎麼站在這兒?不是要喚少爺起床,一起去向夫人敬茶嗎?」出來尋找茶具泡茶的彩袖看見她,訝異的問道。

  「他不在房裡,也不在家裡。」蘭郁華苦笑的對自個兒的丫鬟說。

  彩袖瞬間瞠大雙眼,有些愕然又有些難以置信,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少奶奶的意思是說,少爺不見了?」

  蘭郁華苦笑的點了點頭。

  彩袖嘴巴微張,整個人呆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帶著些許疑惑、氣憤與關心的語氣蹙眉問道:「少奶奶,這是怎麼一回事?您和少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蘭郁華鼻頭有些酸澀,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搖了下頭。

  彩袖也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迅速而冷靜地做了決定,道:「奴婢這就到外頭去找找,少奶奶別擔心,先回房等著,奴婢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她立刻打開大門,從門縫中鑽了出去。

  蘭郁華歎了口氣,正欲轉身回房等候消息,怎知眼前才關上的門又被打開,彩袖去而復返的瞬間又出現在她面前。她怔然的看著彩袖,還來不及開口問什麼,就見彩袖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開口對她說——

  「少奶奶,少爺在院子裡,」一頓,表情又顯得更怪異些,道:「在院子裡打拳。」

  蘭郁華愣住,不由自主的重複道,「打拳?」

  彩袖緩慢地點點頭。

  第5章(2)

  主僕倆無言以對的對視了一會兒後,蘭郁華舉步走出家門,走到門外的院子裡,果然在院子左側的一顆大樹下看見她的夫君正揮汗如雨的將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風。

  她看得目瞪口呆,腦袋只有一個想法,是誰說她的夫君是一名商人的?他其實應該是一名武夫或者是武師吧?不過這拳打得真好看。她看得入神,看得忘我,連一旁的彩袖何時離開都不知道。

  裴翊早注意到她的出現,但卻沒有停下練到一半的拳,而是繼續將整套拳打完。

  這套拳法是在他六歲的時候,跟同住在小胡同裡的退休武師爺爺學的,武師爺爺說他根骨好,是練武奇才,若跟著他多學幾年的話,說不定將來長大了還能去考個武狀元。可惜他們母子倆只在那小胡同裡住了一年多的時間就離開了,不過這套拳法他倒是一路練了下來,這些年甚至連一天都沒有停止過。

  其實他小時候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孩子,當年離開那個小胡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把練了一年多,每天晨起的練拳習慣給丟了。

  直到有一天,他們遇到一個人面獸心的混蛋,見他們只有孤兒寡母兩個人就起了色心想欺負娘,當時那套拳法在他盛怒下大爆發,竟讓他一個不足八歲的孩子打倒了一個大男人,雖然自己也傷痕纍纍,但還是驚險的救了娘,之後他便天天練拳,一天都沒有再落下了。

  打完最後一招,裴翊緩緩地收了功,然後拿起事前掛在樹枝上的巾子抹去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之後,這才舉步走向站在晨光中顯得比昨晚更加嬌美明艷的妻子。

  她的肌膚白玉無瑕,眉目如畫,微笑時明眸皓齒,美目盼兮,美得跟仙女下凡一樣,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就怕仙女轉眼會不見。

  她日光下的美貌著實讓他有些意外與驚艷,但奇怪的是他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她,可是那時的感覺和現在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一樣是漂亮的,一樣是貴氣逼人的,一樣的臉蛋與五官,但是感覺就是不一樣。

  嗯,該怎麼說呢?他實在形容不出來,只能比喻。這兩者之間的差異就像是燙手山芋和稀世珍寶一樣,一個想讓人趕緊丟開,一個卻讓人想將它藏起來獨自擁有。

  說真的,對於這巨大的差異他也覺得莫名其妙,但這就是他的感覺。

  走到她面前,他低頭看她,不自覺的放柔了嗓音開口問道:「怎麼出來了?」

  「我以為你不見了。」蘭郁華有些窘然的老實說,不想對他說謊。

  裴翊愣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知道她會有此誤會肯定和他昨晚的態度有關。

  昨晚,他其實一直猶豫不決是否要與她行周公之禮,總覺得她這麼一個千金小姐不可能服侍好母親,遲早都要休離的,未免橫生枝節——例如不小心讓她有了身孕之類的,他總覺得兩人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可是誰想到她會哭呢?還哭得那麼梨花帶雨,讓他心生憐惜,不知不覺就做了男人都會做的事,一失足就與她成了真正的夫妻。

  問他後悔嗎?

  是的,他後悔了。

  昨晚事後冷靜下來他就後悔了,一直到早上醒來他還在後悔。

  可是當他發現她早起的目的竟是去廚房為他與母親準備早膳時,他所有的後悔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簇帶著覬覦與希望的火光。同時間也讓他赫然發現一件事,那便是他竟在不知不覺間已對她動了心,要不然又怎會有覬覦與希望呢?

  這種情況,老實說不太好,因為對他來說母親是最重要的,同樣的,他在母親心中肯定也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他的媳婦,即使這個媳婦與母親相處的不融洽,母親肯定也會為了他這個兒子而忍受與忍讓的,這就是他的母親。

  所以,他絕對不能讓事情往那方向發展,一定得想辦法遏止才行。

  他當然可以喜歡她,但先決條件是她必須要值得他喜歡才行,如果她不能與他一樣孝敬母親的話,又哪裡值得呢?不是嗎?

  「走吧,回去準備下,一會兒該去向母親敬茶了。」他開口道。

  妻子點點頭,跟著他回房,服侍他梳洗換好衣服後,夫妻倆一起到母親房裡將母親請到堂屋來接受媳婦的敬茶。

  夫妻倆一起跪在彩袖事先準備好的跪墊後,裴翊開口道:「娘,兒子帶著媳婦來給您敬茶了。」

  蘭郁華立即將彩袖剛端給她的茶盞捧高,微垂著臉,恭敬的對婆婆說:「娘,請喝茶。」

  待婆婆將茶盞接過去之後,她認認真真的對婆婆磕了三個頭,再抬起頭來時,只見婆婆和藹的對她微微一笑,然後開口道:「以後你就是裴家的媳婦了,咱們家是平民小戶,沒什麼大規矩需要學習遵守的,所以你可以放輕鬆點,別太緊張。」

  「是。」她恭敬應道。

  「娘也沒什麼要說的,只希望你們夫妻倆今後能和和美美,互敬互愛的過日子,家和則萬事興。」裴母說。「好了,都起來吧。」

  兩人皆站起身之後,裴翊突然開口道:「娘,孩兒有事要與您說。」

  「什麼事?」裴母問。

  「孩兒打算要去歧州一趟。」裴翊對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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