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好,到現在還試圖安慰她苦澀的自尊。
「法藍,其實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你不用安慰我了。」
「誰說我安慰你來著?」法藍陰鬱的凝視她,眼眸又化為一池深不可測的湖水。
她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麼話,卻都停在喉頭。
有那麼一剎那,她以為自己停止心跳,以為自己不小心睡著了,以為自己一定是在作夢,但雙唇接觸的火熱感在在提醒她,這是現實。
法藍吻了她!
清淡好聞的男性氣味親密的包圍她,柔軟的唇輕緩地磨蹭著她因驚愕而冰冷的唇瓣。
親暱的溫柔,是她從沒享受過的美好感覺。
「你有可愛的地方,現在的朱鎖鎖不再是只醜小鴨。」他的唇如蝴蝶輕盈的翩然離開,話語像絲絨般熨貼,低低地在耳畔訴說。
她雖然沒有感受到像小說女主角那般感覺到天使在耳邊高唱,但是她的感受更加強烈,兩眼昏花、心如擂鼓、頭暈目眩、她感到……
「法藍?」
「嗯?」
「我、我不能呼吸了……」
說完話,她閉上眼,暈了過去。
最後一個意識是:或許,這就是小說裡面常常提到的天堂吧。
***
這女人難道不能挑一個比較性感的詞句,為他們的第一個吻畫下美好句點嗎?
法藍驚愕的瞪視昏倒在椅子上的女人,他遇過很多女人,幾乎每個人都盛讚他的吻技巧高超,但是從沒有一個像朱鎖鎖一般,只不過是蜻蜓點水,她就毫無抵抗的昏倒了。
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碰觸!
如果把吻的等級具象化,那麼這一吻不過只是幼稚園小班生,而她居然連幼稚園小班生的等級都不到!真令他又好氣又好笑。
手指戀戀地磨蹭她的粉色唇瓣,法藍找不到任何理由為自己開脫。
是的,他被自己所改造的女人吸引了。
第7章(1)
法藍先把她送回她家——幸好她在停好車前醒了過來,不然法藍真不知該怎麼跟朱華容交代。
一路上,除了當她打開門兩人低低道過一聲晚安,其他時間沒交談過一句話。
回到家,法藍不顧老爹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大跨步回到房間,撥了紐約的國際電話。
對朱鎖鎖的感情認知令他恐慌,現在的他,實在需要心靈導師。
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是他的的確確地感受到自己被她吸引,他喜歡她在身邊,就算什麼事情都不做,只是淡淡說幾句話他就會高興雀躍得……像個初戀的小男孩。
他痛恨這樣的自己,也討厭無法控制的感覺!
如果朱鎖鎖沒有經過他的巧手打扮,或許永遠只會是個灰撲撲的女子,不顯眼也不令人驚艷,可是,回想起他曾看過她那細緻無瑕的肌膚、她的溫柔、她毫不掩飾的笑容……
該死的!她到底哪裡吸引他來著?
他煩惱的抓抓頭,低聲禱告諾因趕緊接起電話,不然他實在不希望跟自己的母親討論如此私密的感覺。
上帝保佑他,在電話經過無數次的轉語音信箱之後,他終於聽到電話的彼端傳來諾因睡意濃厚但威脅力十足的聲音。
「無論你是誰,最好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不要馬上掛電話!」
看看時鐘,換算一下時差,法藍知道諾因一定又熬夜正在補眠中。
「諾因,我法藍,很抱歉吵到你了。」
毫不意外的,他聽到一聲問候他全家好的髒話。
「你最好馬上掛上電話,以免回來被我做成冬季用圍巾。」
「我需要你的幫忙,」法藍急急的說:「我回來台灣,原本以為我馬上就可以回去,可是沒想到、沒想到我居然……」
「居然什麼?」法藍聽到電話彼端傳來打火機的聲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陳述這件事情,他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
這次是問候他老媽。「你為了一點小事就打電話來,響了三百五十八聲也不肯掛,你應該很清楚我睡眠不足會怎麼樣!」
說到最後以吼叫結束,狼人的嗥叫即使不在月圓時分,也同樣的驚心動魄。
法藍對著空氣,拉開一個懺悔的笑容,他希望彼端的諾因能感受到他的歉意。
「我真的很抱歉,可是那個女人跟其他人不同。」
諾因咕噥一聲,顯然是對此不以為然。
「從我認識你開始,哪個女人對你來說是相同的?啊?」他深吸一口煙。
看樣子他的起床氣還沒退,法藍苦笑。「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上床的時候讓你感覺到天使在歌唱?」
「不是!」
「那是什麼?做愛的時候讓你以為到了天堂?」
他要怎麼跟諾因解釋他與鎖鎖之間的關係?
「我根本還沒碰她。」挫敗的承認,除了那個輕柔的吻之外。
諾因吹了聲口哨,顯然這句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你回台灣也一個多月,怎麼,那女孩是聖女貞德?」同住公寓的其他三人都知道,只要法藍一個眼神,就能令人神魂顛倒,而且,不分男女老少。
「她不是那種人啦!」法藍習慣性的搔頭,他一煩惱就會有的小動作。「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然後呢?」諾因拿出咖啡豆,香煙不能讓他清醒太久。「又有什麼關係?」
「我根本不想跟她有任何牽扯,我只想趕快把該死的狐狸精們規定的報恩做完,」法藍聽到電話彼端傳來一聲呵欠。「我不想像其他族人一樣,為了報恩而以身相許。」
「那就離開她啊!你大腦裡面裝什麼?」狗屎嗎?
「你說到重點,」法藍咬牙,「我也很想離開,但是,我做不到啊!我甚至不知道她哪一點吸引我。」
諾因用手搖磨豆機吱吱嘎嘎的磨咖啡豆。
「釐清你對她究竟是什麼感覺,然後弄清楚就回來,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做不到嗎?」
「如果我做得到,就不會打這通電話了。」
「那你到底想怎樣?」準備妥濾紙。
「我……」法藍為之語塞,他想做什麼?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想怎樣的話,就不會七早八早的打電話叫醒大爺你求救了。」
諾因慢條斯理的泡起咖啡,沉默了一下。
「這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
如果是平時的法藍,還不用他跟對方告白,只要他輕輕勾動手指,對方就會放下一切跟他走。諾因認識他八年多,還沒有見過他為了感情的事情困擾。
「不然你就直接告訴她吧,直截了當的跟對方說。」
諾因順手打開冰箱,拿出麵包與乳酪,既然被吵醒也睡不著,乾脆來做早餐。
「但是……」法藍沉默,鎖鎖與別的女人不同。「我不想走上狐精們的老路,為了報恩以身相許。」
多少同類在等著看族裡最叛逆的小子也會回歸他們的傳統,而法藍就是不想稱他們的心,如他們的意。
乳酪麵包加火腿,早餐豐富真是好。「我覺得你自己在鬧彆扭,你只是不希望應驗長老們的預言罷了。」
法藍為之語塞,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言中的。
晃悠悠的聲音繼續轟炸,「不是我在說,我真覺得你這次是活該遇上了報應。你們中國人有句什麼話來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不幫我,也不用損我啊!」真想哭,感覺自己在浪費電話費。
「我只跟你說實話,」諾因看著咖啡緩緩滴落,順手把三明治放進烤箱。「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呢,就是事情辦完趕緊回來;第二個呢……」他刻意拖長了音調,賣個關子。
「第二個是什麼?說啊!」
「放下你的小男孩心態,要知道,給一個女人一輩子的承諾,是成熟男人才做得到。」
法藍不答腔,小男孩心態?他有這麼不成熟嗎?
「你不小了,不能當一輩子的男孩。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是需要成熟的溫柔,而不是一個換過一個,法藍,你的毛病正是如此。」諾因語重心長。
「就像你對瑋慈?」
「啊,是啊,你也知道我們也是經歷過……」諾因忽然醒覺他在顧左右而言他,連忙抓回正題,「我們是在談你的事情,別扯到我這邊來。」
一提到女友——未來的妻,諾因的口氣就軟了下來。
烤箱裡飄出陣陣食物的香氣,諾因把電話換到另一邊,看著方起床的女友性感的只穿著一件白襯衫。
「不跟你多說了,一切好自為之。」吃飯皇帝大,有什麼問題都得延後。
道過再見,法藍悶悶的掛下電話。
小男孩心態?他在好友的眼中是個長不大的男孩?
不過就是不想早早定下來,他不像諾因,可以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更不知道何謂因失戀而傷心,向來只有他讓別人心碎的份。
他沒有辦法像諾因,沒有辦法現在就停止遊戲感情世界……
諾因說對了,他還只是個男孩。
一直沒有長大的男孩。
***
朱鎖鎖一提起今晚的事情便火冒三丈,怒瞪眼前美麗的妹妹。「他居然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