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簡燈半回京與老裕親王父子相認,查出當年徐氏的不義之行,徐氏被廢,不久後病死,而簡煜謙畢竟是老王爺疼過十幾年的兒子,且事發時他年紀尚幼,自然牽扯不到他頭上。
只不過後來煜豐襲爵,簡烴謙滿心忿忿,便四處扯他的後腿。
其實在外頭多年,簡煜豐和秦氏撂下不少財產,要在京裡置辦一座屋宅並不困難,所以認親後,簡煜豐和秦氏本打算在外頭置屋另住,只是老裕親王當時身子己經不好了,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簡煜豐母子才打消念頭,搬回裕親王府。
簡煜豐失蹤那些年,由於老裕親王對兄弟極好,即使己經分家,在二房、三房,四房把家產揮霍一空後,還是收留他們住下,吃府裡的,穿府裡的,用府裡的,還頤指氣使把自己當成正經主子。
當時徐氏雖不滿,卻也無奈,她只要敢開口及對,幾個老爺就會搬出她的身份說嘴,再怎麼說她不過是側妃,如果幾個兄弟聯手要求大哥再娶一門正經嫡妻,她之前的謀劃便全落了水,因此對他們只能忍氣吞聲。
她想,既然他們是只能坐吃等死的廢物,她便想辦法把廢物給利用起來,讓他們輪番到老王爺面前替兒子說好話,早點立煜謙為世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發展出乎意料,卑該死絕的人竟然活生生地重新出現,把她精心謀劃的一切全奪回去。
之後,老裕親王身子越來越差,死前讓簡煜豐好好照看弟弟,他本是咬著牙根不想點頭的,只是父親的哀哀懇求,讓他不得不點頭。
養庶弟己是過分,簡煜豐沒道理再養一堆叔叔嬸嬸,堂兄堂弟堂妹堂侄子。
但秦氏不想給那些飽來無事閒磕牙的清流言官破壞自己名聲,雖沒有大張旗鼓將幾個叔叔趕出去,卻也不容許他們繼續在家裡空耗糧米。
兒子賺錢不易哪,何況他們是在外頭風風雨雨過來的,平日裡就儉省得緊,哪容得今天妓院上門收百兩銀,明日賭坊要債千兩,再半厚的家財也沒法子經得起這般開銷。
於是老裕親王一死,秦氏便召集幾個叔叔,言明數年前簡府己經分家,收留他們是看在死去的王爺分上,他們可以繼續住下、可以不付房祖,但日後開銷得由各房自行打理。
秦氏之後又召集全府僕婢,念了一串名字,全是在主院裡當差的僕婢。
她說以後只有這些人可以拿到月例,剩餘的人請找各院主子支領,倘若不願意留在王府,大可拿銀子來贖回賣身契。
秦氏的舉動氣壞了長年佔便宜的小叔們,他們不信連心腸歹毒、手段凶狼的徐氏都拿他們沒辦法,而這個再溫婉和順不過的正牌嫂子竟會對他們撂下臉。
於是他們天天吵,夜夜吵,吵到簡煜豐不耐煩,雇一隊武功高強的府衛檔在正院外頭,不讓他們越鐳池一步。
然而,他們心中怒氣越積越多,屆然和簡煜謙串通在外頭造謠生事,說秦氏當年被擄,己是不貞婦女,怎還能入簡氏宗祠,甚至收買人突襲簡煜豐,若不是他有一身好功夫,早就著了對方的道。
他處處忍氣吞聲,想著父親臨終的遺言,幾次怒火揚升卻又硬生生給壓下來。
沒想到年初他們竟買通下人,在秦氏的飯食裡下藥,幸虧簡煜豐醫術了得,把母親給救了回來。
至此,他再也忍無可忍,置下新宅,在迅鐳不及掩耳間,將母親、裕親王府的牌匾和家當全部抬走,還找了個牙子把舊王府給賣掉。
他的作法自然引起不少言官撻伐,秦氏亦是憂心忡忡,怕罵名在外,日後兒子說不到好親事,可簡煜豐不怕,他說:「您為了名聲不願與徐氏相爭,結果是鴻占鵲巢;我們為了名聲,留下那幾房,結果是恩將仇報。如今我們得勢,與他們虛與委蛇己是耗費精神,可他們卻不懂得適可而止,手段盡出。做人沒有千日防賊的理兒,不如釜底抽薪一次解決。」
事情就此定下。
房子要賣,那幾房親戚不搬也得搬,而本來骨頭硬、骨氣足,撂下狠話,說自己會闖出一片天的簡煜謙,不消半個月光景,還是上門求簡煜豐收留。
簡煜豐為斷絕日後麻煩,便請來族中耆老為他和簡煜謙分家。
照理說,一嫡一庶,財產本就分的不同,但過去幾年家產己經被敗得差不多,簡煜豐索性大方,除祖產之外,剩下的全部二一添作五,兄弟平分,讓人沒得嚼舌根。
但他也不是高抬貴手之人,分產之前,他把徐氏病死前發賣的,偷回娘家的,放印子錢被倒的,幾房兄弟吃掉的財產一一讓人給列出來,讓族中長輩睜眼看清楚,徐氏做出多少傷家敗族之事,雖說人死如燈火,可該弄清楚的事兒也不能含糊。
族人多少明白,王府的經濟狀況不錯,再加上皇帝年年厚賜,家業挺半的,沒想到徐氏好大的野心,竟然把王府多年積蓄給竊占,還把祖產給賠上七八成。
這下子,過去覺得簡煊謙可憐的族人,眼底多了異色。
第十章 最和美的報復(2)
然而為這件事,簡煜豐沒少接過皇帝的責備,皇帝本有意思再升他一等,讓他直接進內閣,到御書房論政,可這下子文官瞧他不起,說他市劊,不顧念親情,說他為了小利,丟了皇家的臉,於是一時間,奏折如雪片般飛來,皇帝的打算只好暫停。
無論如何,事情到此塵埃落定,他們安生了好一段日子。
沒想到近來宰相張經的貪瀆大案,居然又扯出簡煜豐那三房叔叔,他們或多或少都替張經居中牽線,做下不少黑心事,而最狠的是,在後頭出主意的,竟是他那個聰明絕頂、思慮慎密,城府深沉的異母胞弟——簡煜謙。
這下子,一群篩篩弟妹,天天到府裡求秦氏說項,讓簡煜豐到皇帝跟前求情。
他不想,倔強了好一段日子,趁著風光明媚,甭性天天帶著謹容到處跑,甚至還領了她進宮看淑妃兩趟。
這些事,謹容是在宮裡聽說的,令她訝異的是,裕親王府的隱私淑妃竟然沒有瞞著自己,她甚至問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問簡煜豐該不該為庶弟說項。
那時,她認真想了想,回應道:「娘小時候常帶我禮佛,師父們總說因果輪同,說人生在世不能行差步錯,因果,因果,種正因得正果,及之,現世報定要臨頭,只是時候早晚的問題罷了。」
「我問母親,可有些壞人壞了一輩子,仍是錦衣玉食、壽終正寢呢,娘告訴我,人死後還有一方世界,如今種的惡果,在漫漫黃泉路上定有報應時。」
謹容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簡煜豐為弟弟向皇帝求情,代表他種善因得善果,及正日後總有報應時,黃泉路上有神鬼拿著算盤撥珠子呢;而他不求情,代表那群虎狼正遭受現世報,那是因果怨不得旁人。淑妃知道她是個聰明的不肯擔話,可她才不想就此放過謹容,非要逼出她的真心。「所以你贊成煜兒以德報怨?」
自己的小算盤被看出來了,哪還能藏著掖著?她只好實心實意說出想法。
「謹容心想,人人皆道以德報怨,方是寬容大度,可若都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直,以德報德,方知人間終有善惡。」她肚子裡還險下幾句話,若非要以德報怨,只有一個因由,那便是做了這檔子事,能替自己謀得更多好處。
這心思不純良厚道?她承認。
所以簡煜豐和許莘對她做的……哼哼,
當然身為師兄、又想盡辦法替她解毒的簡煜豐,勉強可以原諒,至於許莘,恐怕要多搬些「身外俗物」到她房裡來,好三不五時壓壓她的心中怨氣。
「為什麼不說話?」簡煜豐推推謹容。
謹容回過神,說什麼?說……哦,對了,他今天進宮面聖,求皇上免除簡煜謙的罪,話是從他嘴巴說出來的,但心底很不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勉強你嗎?」
「姨母、母親都這樣勸我。」
這絕對是皇上的主意,皇上要他在那群迂腐不化的文官面前替簡煌謙求情,以彰顯他對兄弟的仁厚,好為後來鋪路。
可他吞不下那口氣,如果當年他和母親死了呢?如果母親真因為他們的陰損手段中毒呢?如果母親是個性子菜弱的,抵不住謠言,三尺白經自我了斷呢?
「所以呢?被勉強了,心底不舒服?」她問。
「換成你,你會舒服嗎?」
謹容沒回答,卻說了另一篇故事。「桃花村裡有戶姓盧的人家,三個孩子,各個長進,父親和大哥在外頭經商,賺不少銀子,小弟書念得很好,一家人全把希望落在小弟身上,而盧姑娘更是從小不沾農事,只學琴棋書畫習女紅,養得像個大家閨秀似的,盧家希望日後能夠從商戶搖身一變,成為書香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