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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綠痕

  軒轅如相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的背影,「什麼理所當然?你也給我用力否定一下啊!」

  「抱歉,我這人是很崇尚心之所向絕不可違逆的,因此,哪怕妳是男也好、女也好,我都會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地將妳的人與心都打劫到手的。」有恩不報這怎麼行?他說什麼都要還給她不可。

  「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搞了半天還不是他的私心作祟?

  「沒錯。」

  啊,真是令人氣結又氣虛……但若是現下動怒再同他槓上一回的話,太沒勁也太沒體力,形勢只會對她不利。軒轅如相提不起精神地趴回她的病床去,捲走了厚重的被子將自個兒捆在被裡,再將身子彎成最舒服的姿勢。站在床畔的盛守業瞧了瞧她沒半點女人態的怪異睡姿,含笑地幫她拉出一繒被她捲進被子裡的長髮。

  第四章(2)

  「快些愛上我吧,我定會讓妳幸福的。」

  聞言的她張開了雙眼,皺眉地瞧著他面上看似戀戀不已的模樣。

  他的報恩,就只是單純的想要給她幸福?

  不對,事情絕不可能會這麼簡單,就她目前對他的瞭解,他才不是什麼心思淳樸無害的善良報恩者,打從認識他起,日日在他的魔掌之下慘遭蹂躪後,她太清楚他的本性究竟有多麼邪惡和反常了。

  她戒慎恐懼地問:「敢問閣下……您對幸福的定義是?」

  「嗯……」盛守業微偏著腦袋思索,「吞了妳全身上下,不留半根骨頭?」不都是這樣嗎?

  「我拒絕。」她就知道。

  「當真不再考慮一下?」

  「我慎重拒絕!」

  「我家是拜狐狸的。」天字五號房裡,近期儼然就像同住在一塊兒的開陽與上官如意,在丹心忙完了客棧裡的所有雜務,又在夜裡跑來這與她們閒聊喝茶時,開陽緩緩憶起了些有關不知出門上哪去的義兄之事。

  「狐狸?」上官如意挑高了秀眉,從沒聽過有人拜這類的。

  「我也不知這是為什麼。」開陽點點頭,愈想也愈覺得古怪,「我還聽我義父說,他們這族每隔一代就得換一個姓氏。」小時候她老是搞不懂為何爺爺、義父、義兄三個全都姓不一樣的呢。

  「為何要換?」

  她搔搔發,「聽說是先祖怕後代會被仇家找上,所以才會有這祖訓,以期後代能避開仇家。」

  丹心聽得滿心好奇,「妳義兄的先祖曾做過什麼壞事?」怎麼這些房客每個祖上都有仇家?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跟什麼煉丹術的有關……」開陽皺著眉回想了許久,只隱隱約約記得一些不太齊全的印象。夜裡自遠處傳來的悅耳鈴音,穿過了家家戶戶及客棧裡的每條巷弄,直抵對這聲音甚是敏感的丹心耳裡,當下她瑟縮地抖了抖肩頭,而後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喝她的茶。

  「丹心,妳沒聽見鈴聲嗎?」開陽以為她沒聽見,拉著她的衣袖提醒她。

  她的面色有些青慘,「聽是聽見了,但我不能去。」

  「為何?」

  「因那是天字一號房的鈴。」沒法子,東翁規定她只能撿被踢出一號房門外的,而不能去檢門裡的,加上她的工作老是忙不完,因此分身無暇的她也只能陷侯爺大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開陽詫異地睜大兩眼,沒料到步青雲還當真委下身段來。

  「侯爺……還在帶孩子啊?」她原以為步青雲只試過一日就會把那三隻全都踢出來了呢。

  絲毫不對自家夫君伸出援手的上官如意,滿心暢快地漾出一抹勝利的笑意。

  「正是。」還好事前東翁有找她串通,叫她用激將法逼步青雲與她打賭他絕對撐不過十日,不然現下可就沒好戲看了。

  「那三個小蘿蔔頭他帶得如何?」

  丹心揮揮手,「我沒膽去看。」現下一號房可是虎穴啊,她從不嫌命長的。一聲接著一聲且愈拉愈急的鈴聲,此刻聽來似是十萬火急、走投無路。故作壁上觀的三個女人在聽了一會兒後,不約而同轉首看向窗外天字一號房的方向。同一個時刻,在天字一號房里拉了老半天喚人鈴的步青雲,在他無論再怎麼拉鈴丹心就是不來時,已經開始後悔起當初他幹嘛要與上官如意對賭,沒事找事地接下這三個燙手山芋。

  「別再爬了,回來!」他扭頭朝那一整晚都在屋裡亂竄的小女孩大喊。

  氣急敗壞地把滿地四處爬的小女孩叫過來後,步青雲拿出手絹擦淨她又再次髒了的小手,瞧著她因汗熱而紅通通的臉蛋,怎麼想也想不通,她為何到了這年紀走路始終都走不穩,反倒是太過擅長飛速快爬的原因。

  在她又拉來他身後的長髮塞進嘴裡時,他趕緊拉回他的發免得她吞下肚,只是又慢了一步的後果,就是髮絲上頭已沾滿了口水。

  他責備地擦著她的嘴角,「都說過這不是吃的,別拿到什麼都往嘴裡放。」

  姓餘名喚董球的小小女孩,歪著腦袋瓜、流著口水,兩眼還是盯著他總是披散在身後看似可口的長髮。

  「姨姨?」看起來同其它的阿姨們都一個樣啊。

  他更是沒好氣,「我說過很多回了,我是叔叔不是姨。」他都已帶她幾日了?奈何這孩子始終認不得他是誰。還沒處理好身邊的這個,不經意往書案方向看過去,步青雲赫見三號房的長子已偷偷摸摸地爬上書案旁的椅子,正高站在椅上拿起筆準備往他只看了一半的折子畫下去。

  「佳人,不要拿筆四處亂畫!」畫房畫牆全都隨他去了,現下那小子還想畫那些待批的奏折?

  都因這個八字已有兩撇還架式十足的小畫家,以往這間精雕細琢美輪美奐的天字一號房,此刻的情景已慘烈地演變成……牆上四處可見歪斜的螃蟹、變形的蝴蝶,還有一群又一群的紅色青蛙與七彩繽紛的烏鴉。

  而這些傑作,全都是這個血統很可能有問題的余家長子親筆所繪。這孩子也不知是想糾正血脈還是怎樣,生來就不似父母那般熱愛吵鬧或是打架,生性文靜的他,唯一的喜好就是拿著筆到處畫畫。

  僅安分了一會兒而已,無事可做的佳人,突然不發一語地走至莖蒼的面前,而後捧起自家妹子的臉蛋繼續作畫。

  「別又畫你妹妹了!」也不想想昨日這個不知反抗的呆妹子才被他畫成了隻猴子。

  「啦。」什麼聲音?步青雲循聲低首看去,就見陸氏一族熱烈期盼已久的千金小姐,名喚纖纖的小女娃,正躺在他臂彎裡,一口又一口地對他吹起口水泡泡。有著張粉嫩嫩的精緻小臉蛋,渾身帶著香香甜甜的味道,逢人就笑的習性,還有一笑起來就有兩個小小梨渦的她,或許就是這間天字一號房裡他僅有的安慰了,只可借,她僅有外表像陸余八分,體力卻完全與她的娘親一樣,尤其是這雙小腳踹起人來的力道,這幾日來已造成了他胸口好幾處的嚴重淤傷。

  難以言喻的疲憊,在步青雲深深歎了口氣時,排山倒海地直朝無力防備的他席捲而來,幾乎就要讓他首開先例地認敗投降。

  好累。

  這輩子,他從不曾如此倦累與疲勞,就算以往他再怎麼通宵達旦的讀書或是弈棋,他也不曾累到這麼想捉狂出門去剋剋人以消心火,或是直接殺去東翁那兒,叫東翁對所有房客頒布一道「禁生令」,以免往後照顧人手不足時又是一堆孩子往他這兒擠。

  「破啦啦。」

  懷中不吵也不鬧的小女娃,吹完了口水泡泡後開心地對他咯咯笑了起來。

  好……好可愛。出神地瞧了她許久後,誘惑的魔掌徐徐撩撥著步青雲的定力,差點被勾了去的他,連忙鎮定下思緒,強行地在腦海中搬出理智,警告自己絕不能也生個孩子來自娛或是累死自己。對,這只是一時的錯覺,眼前的這個小娃娃,她有的也僅是短期性的可愛而已,待她長大後,她就會變得跟那兩隻專門找他確的惡魔一模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方纔仍在造反的兩隻小惡魔,究竟是跑哪去了?

  不知何時,早就玩累了的佳人與莖球,已無聲地爬上步青雲所坐的長椅,一左一右枕著他的大腿睡著了。看著他們因天冷而蜷縮成一團的模樣,擔心他們會因此受寒,懷抱著孩子僅有一手能動的他,趕緊伸長手臂替他們拉來一旁的毛毯,仔細地蓋在他們的身上,而後他也禁不住一身的疲累,往身後的椅背靠過去,沉沉地吐出了口大氣。

  「終於可以歇會兒了……」小余他們夫妻倆要是不快點回來,而其它的房客仍繼續不肯幫忙的話,已被累慘的他,很可能在今晚過後,他就會把這三隻都擺到東翁的櫃檯上當裝飾品,不然就都扔到湖裡餵魚去。

  然而就在此時,已有幾日沒在夜裡抱著枕頭來天字一號房借宿的左剛,很會挑時間地一掌拍開才靜了一會兒的書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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