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結婚!」柳香緹噘起了小嘴,每回母親一提起結婚的事她就心煩。
「為什麼不想結婚?每個女人都該結婚,女人怎能沒有丈夫?」
「結婚有什麼好?」柳香緹不以為然。「結婚就能保證會得到幸福嗎?有些結了婚的女人,比不結婚還可憐,像您不就是——」她突然發現母親神色變得黯然,這才急忙住口。「媽,對不起!」
「沒關係。」鄭淑姬搖搖頭,給女兒一個寬容的微笑。「都是我不好,害你對婚姻如此失望,我和你爸沒能給你一個幸福的家,是我這個做媽的對不起你。」
「媽,您別這麼說。」柳香緹歉疚地拉著母親的手,哽咽地說:「發生了這些事,您也不願意的。」
她父親是傳統大男人主義者,對她母親毫不憐惜,只當老婆是免費的傭人,連帶的也不看重她這個女兒。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使柳香緹變得沉默少言,偏偏母親如何都不願離開野蠻跋扈的丈夫,甚至連父親有了外遇,都隱忍不離婚,無論柳香緹怎麼勸都沒用。
終於有一天,父親受夠了這個家,丟出了一張離婚協議書,沒想到母親死都不肯簽字離婚。
兩人開始吵鬧不休,那時她正值大學聯考的重要時期,經常都得戴著耳機,將音樂開到最大,才能勉強隔絕他們的爭吵聲。
有回,父親一回家就心情不好,與母親激烈拉扯,惱火的他用力過猛,讓她母親滾下樓梯,摔成了下半身癱瘓。
而父親連一次都沒來看過母親,更不曾說過一句抱歉。
這時,母親才終於省悟,丈夫真的不要她了!
父親的狠絕無情,使柳香緹開始痛恨男人,她憎恨男人的一切,連他們愛慕的眼光,她都無法忍受。
所以她不要結婚,只想好好工作,女人只要有工作就能養活自己,只要養得活自己,就不必依靠男人。
男人全是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的冷血動物,她絕不會笨得和他們談感情,那就像把自己的腦袋瓜子放進大蟒蛇的嘴巴裡一樣愚蠢。
有了母親這個血淋淋的例子,使得她對婚姻充滿了恐懼與不安,她不斷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要變成母親這種眼裡只有丈夫與家庭的傳統女性。
她從痛苦的往事中回神,看著下半生只能坐在輪椅上的母親,悲憐之情不禁浮現臉龐。
「媽,您真的不願意搬來跟我一起住嗎?」她柔聲詢問。
柳香緹曾要求母親搬去與她同住,但母親不肯與這唯一的女兒同住。說自己前半生已經讓女兒太痛苦,不願下半生再拖累她,堅持住在養老院。
「我會幫您請個菲傭,現在我有能力了。」她再次試著說服母親。
「不用了。」鄭淑姬拍拍女兒的手,欣慰地微笑。「你的孝心我很感動,但是你應該保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將來你也會交男朋友,甚至結婚,若是我這個殘廢的人住在那裡,總是不太方便。」
「您別那麼說,沒什麼不方便,我說過我不會結婚。」柳香緹大聲反駁母親。
「好好,就算你不結婚,也總要忙碌自己的事業,你工作那麼忙,經常三更半夜才回家,偶爾還會出國,你放心把我跟菲傭丟在家裡嗎?」
「這……」說實話,當然不放心。
「所以這也不是個好主意,其實媽現在過得很好,在這裡有人照顧,還有很多朋友,雖然我下半身不能動,但我覺得比過去二十幾年還要快樂許多。」
「媽……」
「你別擔心,媽住在這裡真的很好,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該怎麼過,這才比較要緊。」
鄭淑姬愛憐地摸摸女兒的頭髮。「你別被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嚇到了,我相信世界上還是有很好的男人,只是你還沒遇到而已。」
「真的有嗎?」她懷疑。
「當然有,相信媽,一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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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怪!
柳香緹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一杯冰水,往隔壁那個禿頭男的頭上澆下去,看看能不能冒出幾根芽來。
「哇!你幹什麼?!」
猛然冰水灌頂,禿頭男嚇得跳起來,瘋了似的狂吼狂叫,並手忙腳亂地拍去滿身的水漬。
「我看你好像熱昏頭了,所以好心幫你消暑啊!」柳香緹一臉無辜地回答,眼中卻閃著一絲痛快。
這個無恥色胚!打從剛才一見面,就色瞇瞇地盯著她,還死不正經地拉著她哈拉些沒營養的話題,最後更是色膽包天地把祿山之爪伸到她腿上來,她若是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她就不叫柳香緹。
「我、我一定要告訴你的老闆,讓他炒你魷魚!」禿頭男氣急敗壞地威脅。
「是嗎?不好意思,我就是老闆,我們心橋不和無恥之徒做生意,所以你們的請托我會當作沒這回事。」說完,柳香緹提起公事包想走人。被這色胚摸了大腿,她噁心得想立刻回家洗澡。
「你撒了野就想走嗎?」禿頭男人不甘丟臉,扯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那你想怎麼樣?」柳香緹輕蔑地斜睨禿頭男。
「我想怎樣?我要你把我身上的水一滴一滴舔乾淨!」禿頭男咆哮。
「哎喲,你要我舔你的身體?這是性騷擾吧?」柳香緹的嗓門絲毫沒有壓低,她的指控傳遍了這間飯店的咖啡廳,引來眾人的竊竊私語。
禿頭男被大家鄙夷的眼光瞧得面紅耳赤,下不了台,氣得失去理智,伸手就想甩她一巴掌。
「啊!」柳香緹沒想到他會沒風度到動手打人,下意識合上眼、別開頭,想躲避他的暴力攻擊。但——
巴掌沒有落下。
她緩緩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禿頭男的面孔漲紅,大手高舉在半空中不斷顫抖,似乎正在和誰對抗似的。
再仔細一看,有只大掌牢牢攫住禿頭男的手腕,順著那隻大掌往上看,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是他!
「無論如何,都不該動手打女人,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不覺得這樣太難看了嗎?」韓司面容平靜,他的手掌只微微施力,就讓禿頭男痛得低聲哀號。
「放手,快……放開我。」禿頭男還死撐著,不肯求饒。
「我放手,你保證不會再對這位小姐動粗嗎?」韓司嚴肅地確認。
「不、不會了!」他的手都快痛死了,哪還有力氣動手。
「很好。」韓司鬆開他的手,禿頭男立刻跑開幾步,唯恐又被他抓到。
「哼,有什麼了不起?」他惱羞成怒,開始口不擇言。「你真以為自己是大美人啊?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倒胃口,我是看你可憐才會摸你,你少給臉不要臉了!」
哈!柳香緹忍不住瞪他,心裡是好笑多於生氣。
那麼是她太不識相,她該感謝這禿頭男肯「騷擾」她就對了?
「莊主任,剛才我尊敬你是大發工程的主管,沒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看來我有必要和張董事長通個電話。」韓司拉下臉,毫無笑意的臉龐,冷厲得教人畏懼。
「你……你認得我?」還認得他們董事長?
「你的記性顯然不太好,我們曾在兩年前見過一面,當時繁星科技負責和你們接洽的人,就是我。」
「繁星科技?那你是……」
「董事長特助,韓司。」
禿頭男一聽,胖臉瞬間轉白,暗罵自己眼拙,怎會沒認出他來。
韓司名義上是董事長特助,但商業界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是個不得起的人物,可說是繁星科技的二號主子,不但手腕一流,而且還與許多政商老闆關係良好。
他說要打電話給他們董事長,絕對不是虛張聲勢。
完了!他真是瞎了眼才會惹上他。
「韓特助,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禿頭男再也沒了剛才囂張的氣焰,抖得像條可憐蟲,縮頭縮尾地求饒。
「我奉勸你最好盡快回去寫辭呈,否則要是被人解雇,那就太難看了。」韓司冷酷警告,絲毫不心軟。像他這種人,不配生存在商業界,愈早滾蛋愈好。
「我……」禿頭男動了動嘴,知道無法改變他的決定,這才黯然轉身離去。
確實,自己辭職,比被人解雇好看多了。
禿頭男走了,柳香緹轉頭迷惑地看著韓司。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們怎麼老是巧遇?老天真是太不長眼了!不過,這回竟意外被他解救。
「你實在太莽撞了。」韓司轉向她,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你沒大腦嗎?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別去激怒一個品格不好的男人?」
「我怎麼知道他不但好色,還這麼沒品?」柳香緹忿忿地低聲反駁。
當時她氣壞了,哪想得到後果?
「人在盛怒中,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該慶幸你們正好約在公眾場合,而且我恰巧經過,否則,你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