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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喜悅

  一陣風夾雜著春的花香,灌入練酒房,在顧硯津和千乘迷冬之間吹拂,揚起她如水般的長髮,髮絲在她臉頰劃過的剎那,彷彿蝴蝶在花間跳躍,留下一縷縷芳香。

  顧硯津心頭一震,著迷地看著表情認真而顯得異常明艷動人的她,紅潤的唇微微抿起倔強的弧度,清亮的眸閃爍著堅定毫不妥協的光彩……

  他不知不覺看著她恍了神,第一次有人用這種眼神看他,第一次有人為他打算計劃,他的心恍然間暖了起來。她的眼睛彷彿有種魔力,深深地吸引著他;她的身上有種發亮的熱情,如耀眼的火焰,讓他有飛蛾撲火的衝動。

  初次在慕府的驚鴻一瞥的悸動像暴風雪般捲回,那種渴望靠近的心情再次浮現,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拂向她的臉頰……

  千乘迷冬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顧硯津的手碰上她的臉頰,冰冷的觸感讓她猛地驚醒,忙往後退一步,避開他的碰觸,有點不悅地皺著眉,提醒有些失神的他,「顧硯津,你到底要不要配合我的計劃啊?」

  他回過神,有點尷尬地垂下手,握緊拳頭,然後閉了閉眼,深呼吸,恢復平靜,笑道:「千乘當家這般熱情,我怎會拒絕呢?」

  何況,他也不想放過任何靠近迷冬的機會,雖然「酒神養成計劃」聽起來讓他的眼皮子直跳。

  「這還差不多。」千乘迷冬滿意地點點頭,一轉眼就把他剛才的逾矩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吩咐,「那麼,從明天開始,你晚上來這裡,我好好地訓練你。」

  「嗯。」顧硯津頷首微笑。

  ***

  在「酒神養成計劃」施行的第一天,他就後悔了,也開始明白為什麼迷鳥會對迷冬恨得咬牙切齒。

  「快脫衣服啊!」她靠在練酒房內碩大酒缸旁,一手捲著長髮,一手指著熱氣騰騰的酒缸,「這缸內是融雪之水,剛開始只加一罈酒,等你適應之後,我再加一

  壇,你快點進去泡,別磨蹭了。」

  泡水酒,是要讓顧硯津的身體適應酒的存在,她還在酒裡加了促進身體吸收酒氣的藥材,先改變他的體質,增加他身體對酒的「容忍度」,然後再一步一步,從酒性最溫和的水果酒開始飲用,慢慢改善他的酒量。

  一想到自己的偉大計劃有一天能夠在他身上實現,她的心就一陣激盪,雙眼放光。為了集中心力實行「酒神養成計劃」,她把很多事情都挪開,甚至連慕府最近訂的一大批酒,她都交給夥計去準備呢!

  顧硯津站在練酒房的門口,聽到千乘迷冬的話後,冷汗直冒,幾度想奪門而出,但在她熱情的眼神注視下,他忍住了。

  如果換個情境,千乘迷冬要他脫衣服,他會開心得闔不攏嘴。可現在,他一點都笑不出來,手不自覺地抓著衣襟,心有顧忌,一向平穩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為難表情。

  「欸!」千乘迷冬沒好氣地撇撇嘴,然後衝到顧硯津面前,拽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氣地把他拖到酒缸邊,埋怨,「你不是說要配合我嗎?幹麼一副受欺凌的表情啊?快點脫衣服,難道你想讓我親自動手扒你的衣服,把你扔進去嗎?」

  哼,以前可是他吃她豆腐耶,現在竟然好意思在她面前裝矜持?

  「你親自動手……哈、哈。」顧硯津乾笑,扯動臉上的肌肉,丟過去一記挑釁的眼神,「你敢嗎?」

  如果由她動手的話,似乎會是個不錯的享受,嘿嘿!

  「你──」千乘迷冬的俏臉莫名一紅,朝他翻了下白眼,「別開玩笑了,我還是清白姑娘呢!所以,你快點自己動手,不然我請護院來幫忙了。」

  她剛才只是隨口說說,他還當真啊!

  「我自己來,你轉過身去。」顧硯津無可奈何地垮下肩,眼色一凝,長睫毛低垂,遮住了他眼中的不安。

  千乘迷冬笑咪咪地點頭,轉過身去,聽著身後傳來脫衣服的窸窸窣窣聲,直到一聲撲通之後,她才轉過身,就見他整個身體都淹沒在酒缸之中,只露出腦袋,朝她露出勉強的微笑。

  「感覺怎麼樣?」千乘迷冬好奇地問。

  「酒氣好重,有點頭昏。」顧硯津皺了下眉,他全身都開始不對勁,整個人變得昏沉,頭腦也不清醒,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不行,不能在迷冬面前倒下,否則不但會丟人,而且也會讓迷冬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他不想嚇到她。

  「你要慢慢習慣。」她乾脆搬來椅子坐在一邊,大放豪言壯語,「放心,有我在,一定會讓你脫胎換骨,變成酒中豪傑的!」

  「但願如此。」

  可惜他的身體似乎無法配合迷皋、的「雄心壯志」,雙眼不自覺地瞇了起來,他努力地張開,可最後還是抵不住酒氣的攻擊,昏昏然地閉上眼,頭一歪,醉倒在酒缸中。

  「不會吧?」千乘迷皋、大大傻眼。他才剛泡耶,不過喝兩杯酒的工夫,他就倒下了?!

  看來泡水酒改變體質的策略用在顧硯津身上,比用在迷鳥身上還失敗,至少迷鳥泡了三天之後才倒下的!

  只能先把他弄出酒缸,免得這樣泡在裡面著涼了。

  千乘迷冬悻悻地喚來兩個下人幫忙,當她瞄到顧硯津的背後時,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和下人一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

  寬廣的背,濕淋淋的水酒滑過一片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像是粗長鞭子肆虐留下的傷疤,醜陋且觸目驚心,讓人不自覺地揪起心,彷彿那種痛通過眼睛蔓延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普通的書鋪老闆嗎?為什麼背上會有這麼嚴重的傷呢?是誰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你們快幫他擦好身體、穿好衣服。」她回過神提醒下人,心中的震驚卻久久徘徊不去,握緊的雙手,莫名地發涼。

  他到底曾經受過多大的傷害呢?

  千乘迷冬的心,微微泛疼。

  ***

  練酒房的地毯上鋪著厚厚的棉被,棉被中的顧硯津已經醉了兩刻鐘,而千乘迷冬一直坐在旁邊,臉色凝重地看著他。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一旁的她,臉色沉重,雙眉緊蹙。他再看看自己的樣子,心裡震了一下。迷冬看到了嗎?她被他嚇到了嗎?

  「你醒了。」千乘迷冬眼睛一亮,若無其事地調侃道:「你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這樣也能醉啊?」

  他的傷,她該不該問呢?

  「沒辦法,我和酒這東西八字不合。」顧硯津起身,深呼吸,練酒房內還瀰漫著濃郁的酒氣,害他又有種向酒投降的無力感。

  「嗯,看來以後要多泡泡才行。」她若有所思的說。

  「不會吧?」顧硯津頭痛不已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她。

  「放心,第一次難免不習慣,以後會好的,迷鳥也是這麼過來的。」只是他最後失敗了。這句話千乘迷冬沒有說。

  難怪迷鳥要飽了,現在他也有這種衝動。

  「希望如此。」他不想讓迷冬失望,只好如是說。

  「還有──」她頓了頓,有點不自在地捲著頭髮,心裡又掛念著他背上的疤痕,不問的話,今晚肯定左思右想睡不著覺了。

  「怎麼了?」顧硯津正襟危坐,心底忐忑不安。

  「你的背……那些傷是怎麼來的?」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之前下人幫忙把你弄出酒缸時,我不小心瞄到的。」

  他低下了頭。果然,迷冬看到了他最醜陋的那一面。

  「當然,若你覺得為難,就算了。」她忙不迭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其實很想知道原因。

  「小時候不聽話,被父親打。」他不想騙迷冬,只好避重就輕的回答,「還有做錯事,被師父懲罰。」

  兒時,羨慕哥哥的自由自在,而他只能在小小的地下室活動,讓他心生反叛,偷跑出去被父親抓到,狠狠教訓一頓,說他一輩子只能當個影子,別想走在陽光下。

  後來被送去學藝,稍不如意,就會被師父鞭打,慢慢地他也習慣了,只好不斷地磨練自己,直到學成回到顧家,然後被送到央啻國,他身上的傷才慢慢地結痂成疤。

  「很痛嗎?」千乘迷冬小聲地問。聽他漠然的口氣,彷彿那些傷只是被蚊子咬到一樣,無關緊要。

  「呃?」顧硯津愣了一下,才道:「不痛,那麼醜的疤痕,嚇到你了吧?」

  聽到這話,她的鼻子莫名一酸,眼淚瞬間失控奪眶而出,她捂著嘴轉過頭,直搖頭。他沒有嚇到她,她只是覺得心疼,為他雲淡風清的話語難過。

  那麼大面積的傷痕,怎麼可能不痛呢?除非他已經習慣那樣的對待,所以才不把那些傷放在心上。

  可她為什麼會為他心疼呢?他只是她一個有點特別的朋友,沒道理從看到他的背後,她就一心掛在他身上,而且,竟然會為他心疼掉淚,她只是同情他吧?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千乘迷冬忙擦乾眼淚,回過頭,淺笑道,心底卻有些莫名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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