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我都不會離開這裡的。」
「她比你妹妹還重要嗎?」她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其實她早就明白迷鳥之所以不願回家,最大原因是放下開摘星閣的老闆,所以對迷鳥的怨念才會越來越重。
「她比任何人都重要。」千乘迷鳥正色道,正想結束談話回屋,猛地想起一件事,忙吩咐,「最近有朝中客人醉酒失言,說央啻國可能和上日國開戰,局勢會變得動盪。迷冬,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你一定要做好準備,加強酒莊和酒樓的防衛。硯津,我妹妹就拜託你多照顧了,我先去睡,沒事別吵我哦!」
顧硯津的眼神閃爍幾下,點頭答應。
「死鳥,你給我回來,我們還沒有談好呢!」千乘迷冬對著他的背影大呼小叫。沒想到他專寫風花雪月,竟然也有心思管國家大事啊!那為什麼不乖乖和她回去,管管家業呢!
「迷冬,我們回硯書坊,最近有一批新的古籍過來,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書。」顧硯津輕而易舉地轉移她的注意力,但他的心思卻一直停留在千乘迷鳥剛才說的話。
央啻國可能和上日國開戰?
他得去確認一下這個消息,及早做準備。
第九章
滿月當空,皎潔如雪。
戒備森嚴的攝政王府內,到處是巡夜的守衛。
在月光下忽隱忽現的黑影,動作敏捷,迅速地避開守衛巡視,靈活地尋空進入攝政王的書房內。
此人正是曾經夜訪慕府之人──顧硯津,一身黑衣的他,露出那雙在黑夜中炯亮的眸子,藉著月光,他正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攝政王書桌上的文書,這些只是普通的奏章,沒有他想要的訊息。
他蹲下身,拉開抽屜,熟練地打開抽屜裡的夾層,其中有幾個燙金的信封,裡面的信函竟是攝政王發予他國當權者的密件。
顧硯津匆匆地翻看了信函的內容,眼神變得深沉。迷鳥所說的果然是真的,這是攝政王的聯盟信函,決定聯合西之川沃國、南之畢瑄國、東之朝遠國一起攻打聖朝的上日國,他在信中提起四國圍攻的建議。
事關國家安危,他得盡快把這個情報發回上日國,否則,以上日國式微的國力,恐怕難以抵禦四國進攻,聖朝之尊必將蕩然無存。
近看的黑影,引起了守衛的懷疑。
「誰在裡面?」書房外突然響起大喝聲,一個守衛模樣的人背著月光,推門而入,一步步地往書桌移近。
糟糕!只顧著訝異信函的內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影給暴露了!
顧硯津大驚,把信函原封不動地放回原處,在守衛還未近身之前,破窗躍身而出。
「有刺客!」守衛放聲大叫,在一瞬間,整個攝政王府燈火通明,過半的守衛迅速地湧向書房的位置。
顧硯津飛身竄上書房屋頂,緊皺著眉頭,沒料到攝政王府的守衛效率會如此之高,行動如此之快,才一眨眼工夫,他已經被團團包圍。
一排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整齊地搭好弓箭,箭頭對準了他,讓他插翅也難飛。
完蛋,這下子怎麼跑呢?
這些年,自從央啻國由攝政王當權之後,他曾多次進入此地,皆神不知鬼不覺,想不到這次卻被圍得水洩不通,來個甕中捉鱉。
夜路走多,果然遇到鬼了。不過,也不見得就真的無路可退。
顧硯津斜眼望向東邊的圍牆,如果他動作夠快的話,應該能在放箭的一剎那飛離屋頂,從東牆突圍而出。
「放箭!」
見黑衣人無束手就擒的意向,攝政王府的當權者也懶得折騰,一聲令下,眾箭齊發。
「嗖!」
一整排的箭,齊射向顧硯津。
他蹬腿用力,從屋頂飛向東牆,千鈞一髮間避開了萬箭穿心的危機,險險地踩在牆頭。
他還沒來得及穩住身、緩口氣,第二波箭雨轉向東牆,再次瞄準了顧硯津而去,哧的一聲,白羽利箭直直地穿透他的肩膀,猛烈的衝力把他往牆外甩去,身後隨即落下一大把未擊中目標的箭。
東牆內,傳來了無情的命令,「就算是屍體,也要扛回來!」
擅自闖入攝政王府,非死即廢!
顧硯津無力地趴在地上,嘔出了一口鮮血。
那把箭,讓身體一下子變得沉重,但他得馬上離開這裡,不能被抓到,也不能就這樣死掉。
迷冬……
他無法放開,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絕不能就此結束!
***
整個晚上,千乘迷冬的眼皮子一直上竄下跳,害她心神不寧,甚至失手打壞一罈罈準備明早送往酒樓的陳年「滴落」,滿地醇厚濃烈的酒香,讓她清醒了許多,但胸口的心仍然七上八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紅喜見她心不在焉的,於是勸她早點休息,送往各酒樓的酒就由他們負責張羅裝車。
千乘迷冬被紅喜趕出了酒窖,可不安的感覺像漣漪般瀰漫開,讓她心煩意躁,只好提著酒壺,準備一個人到後院喝酒解悶。
十五的圓月,光華照人。
如水一樣的月光靜靜地傾瀉在後院的涼亭上,銀色的光芒在海棠花上跳躍,今天的月夜靜謐而美麗,讓她因此緩了緩胸口的緊窒感。
她剛把酒壺放在亭中石桌上,耳邊就傳來風吹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好像是從後門那邊發出的。
奇怪,是什麼聲音呢?
她狐疑地靠近後門,一股清晰的血腥味透過門縫撲鼻而來。
外面是怎麼回事?
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兩下,不知自己要不要開門探個究竟,腦中不自覺地蹦出哥哥的話,說因為要打仗的緣故,局勢會動盪,治安也會亂的,她若開門,可能會有危險,但不開的話,她又無法安心。
最後還是壓不下好奇心,千乘迷冬輕輕地打開一道門縫,視線偷瞄了出去,卻見狹小的門縫外,明亮的月光下,是一張熟悉卻慘白的臉。
天哪,怎麼會是硯津呢?!
她猛地打開門,靠著門的顧硯津瞬間倒進她的懷裡,他雙眼緊閉,面色蒼白,黑色面罩滑到頸項處,右肩被一枝箭刺穿,鮮血一直往下淌,流到了她的手上,冰冰冷冷、黏黏稠稠的觸感,嚇得她魂飛魄散。
「硯津!」
千乘迷冬驚呼,不敢置信地伸出顫抖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得隨時都可能消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硯津會變成這樣?
儘管嚇得身體發軟,她一回過神,馬上蹲下身咬著牙把他背進自己的臥室,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硯津絕對不能死!
沒有她的允許,他不能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她面前,她不准!
雖然怕引人注目,但顧硯津的箭傷她無法處理,所以只好讓紅喜偷偷地去請以前教過她製作藥酒的大夫,讓他秘密地為顧硯津治療,拔出那枝刺穿他身體的箭。
傷口處理好之後,他因為失血過多,仍然昏迷不醒。
千乘迷冬整晚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看著他蒼白如紙的俊臉,她的心被驚恐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沉重。
大夫說那枝箭刺穿了他的右肩,傷到血管,造成他大量出血,才導致昏迷不醒,近三天仍是危險期。
危險期──就代表著硯津隨時都有生命之憂!
「硯津,不要突然離開我!」她魂驚膽顫地握緊他的手,臉色蒼白得和他有得拚,她失措地喃喃低語,「為什麼你老是受傷呢?」
上次他為了她,夜闖慕府受了傷,已經嚇得她心驚膽寒了。
這一次,他又是為了什麼被人當箭靶而命懸一線呢?
在央啻國,硯津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鋪老闆,為什麼他還會有這樣致命的危險?
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痛苦,她卻無能為力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自己面前,不安與惶恐壓得她幾乎要承受不住了。
「硯津,你一定要活著,我才能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這是硯津最期待的事情。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從美麗的丹鳳眼湧出,沿著潔白的臉頰滑落,伴隨著她的低泣聲。「你一定要熬過來,既然讓我愛你,就不准這樣離開我!」
慕希聖突如其來的親事傷透了她的心,硯津是知道的,所以,他絕對不可以用這種讓她防不勝防的方式離開她,這樣她會崩潰的。
望著床上面無血色、昏迷不醒的顧硯津,過往的一切驀地在腦海裡閃現,那個一見面就輕薄她的可恥一杯倒,喜歡冷不防地偷吻她,卻又突然向她示好,變成她「特例」的朋友,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想起自己和他認識的點點滴滴,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事實──早在硯津向她表白前,她就已經喜歡上這個酒量奇差的男人。所以她才會在他的懷裡哭倒,不由自主地依賴他,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而她也情不自禁地為他的遭遇心疼,恨不得自己當時能夠在他身邊守護他,給他很多很多的喜歡……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卻遲鈍得到現在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