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份了,居然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發言,而且是用最卑鄙的招式,嘴對嘴,利用男人的優勢迫使她屈服,簡直沒羞恥心。
更可恨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反抗,順從身體的反應反過來配合,心裡還小小地沾沾自喜,自己果然具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能讓眼高於頂的他失控。
只是,她好像快要融化了,融化在他狂肆放縱的熱吻之中,濕厚的舌卷吮粉色丁香,她嘗到美酒的滋味,在喉間回甘。
「……你擰我——」
粉頰微醺的季雙月輕掀動人羽睫,口吐不滿,「你吻過多少女人?」
一怔,關天雲胸腔中發出類似低笑的震動。「吃味了?」
「誰吃味了,我警告你,我最恨劈腿族,要是我同意當你的女朋友,你最好別背著我搞七捻三,和其他女人亂來,不然我……」
「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他接下她未竟之語,低頭又是一吻。
她一瞪眼,突然笑了。「我發現你很可愛。」
「可愛?!」他極度不認同地一瞟。
「其實你笑起來很迷人,是女人都會愛上你。」她故意壓低聲音,像在說著一件天大的秘密。
他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忽地,像是意識到什麼——「我笑了……」他暗暗一訝。
他撫了撫唇,微微上揚的波紋令他大受震撼,他有多少年沒發自內心的笑,怕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他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十八年前,他跨越了時空,以平民姿態來到這陌生的環境,他從未對這時代產生歸屬感,心心唸唸只想回歸原來的時代。
回家的路非常遙遠,一度使人陷入絕望,但她出現了,重新燃起一線生機,接近她然後取得回家的關鍵聖物。
只是這一刻,他不禁懷疑,他這麼做是對的嗎?
低視笑眸如月的女子。他第一次感到迷惑。在征服的過程中,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原本直行的道路出現分岔,他躊躇了。
夜無語,吹來涼風,上弦月斜掛星空,淡淡的光芒灑在葉梢,一隻小蟲安然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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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來杯酒?」
等待是漫長的折磨,即使只有一秒鐘,也有如度過一年般,不確定能摧毀堅固的城牆,消耗強悍的意志力,讓人在時間國度中飽受煎熬。
三十二吋液晶電視螢幕上,已連續十二小時不曾關機,不停地播放大阪空難事件,斷成兩截的機身冒出濃濃黑煙,它由一開始的烈焰沖天一直到只剩餘燼星火,放大的畫面總叫人沭目心驚。
一具具焦黑的殘骸被抬出,有大人,有小孩,卻分不出性別,他們的共同點是燒成炭色,黑得分不清誰是誰。
電視上的跑馬燈不間歇地播出死傷名單,只有人數上的增加,並無減少,而且越晚出現的名字生機越小,甚至找不全完整的屍身,殘臂斷足一一被拾出。
空難現場已有不少家屬趕至,一個個難掩悲痛地等著認屍,在鏡頭前捶胸頓足,悲號慟泣,全傳到強尼耳中,他紅腫的雙目洩露心中說不出口的痛。
他比任何人都想飛奔而去,坐上最快飛向日本的班機,以戀人的身份陪伴在他最愛的男人身邊,不論生死他都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沒這資格,因為他也是男人,對保守的井田家族而言,他們無法接受這種關係,更加難以諒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所帶來的殺傷力。
為了他所愛的人,他什麼也不能做,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死的是你什麼人?」接過八分滿的龍舌蘭酒,關天雲優雅地低啜一口。
「他沒死,請你不要詛咒他。」強尼情緒激動,潑灑而出的酒液浸濕了他的袖口。
「你以為還有生還機會嗎?人要面對現實而非逃避。」飛機都燒成廢鐵了,不可能人還活著。
「死亡名單上沒有他,我相信他還活著。」這是他必須堅持的信念,否則他會撐不下去。
關天雲瞧著他捧不住酒杯、發抖的手,心裡大為納悶,「他對你來說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甚於生命。
「你們應該只是朋友吧?」他的表現太不尋常,似乎過於在意。
強尼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艱澀苦笑。「沒錯,只是朋友,他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
「但是你的樣子……」彷彿死了摯愛,悲切入骨。
「你有過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付出一切的朋友嗎?」他說得哀傷,目光沉重。
「付出一切?」關天雲旋著酒杯,低頭思忖著。「君子之交淡如水,何須言重。」
以他不可告人的身世,深交的朋友並無一人,頂多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推心置腹,能聊的話題也不多,他從沒久留的打算,何必與人多做往來。
「每個人一生中一定會有一個最重要的人,不論是親人、朋友,或是情人,他們會影響你很深很深,甚至改變你的未來。」他的生命因遇到井田森變得精采,不然他只是聽話的傀儡,任由強勢的父親安排他從政,然後娶政治家的女兒,生下繼承衣缽的下一代。
「沒有人可以影響我半分,我會是世界的霸主。」統領萬千子民。
聽著他傲慢的宣言,強尼的視線落在他懷裡熟睡的嬌顏。「小月亮是個好女孩,心地善良又有點傻氣,她值得有個好男人來疼她。」
她總是那麼樂觀,不怕挫折,每天堅強的迎接逆境,把苦難當磨練,任何阻礙視同考驗,奮戰不休地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從不喊苦,即使她明知他有能力為她解決債務,但她絕不開口,牙關咬緊靠一己之力,努力還清別人留下的爛攤子。
所以他特別心疼她,希望多為她做些什麼,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她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你認為那個男人不是我?」關天雲抬眸一眄,目光張狂。
「你是嗎?」他不敢肯定。
「我會是她的男人,不勞操心。」想從他手中將人搶走,無疑找死。
關天雲沒發現自己的佔有慾已超過當初的預料,他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確定她握有他想要的東西,然後讓她愛上他,讓他方便取走他要的。
可是越和她相處,動盪不已的心偏移得更遠,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多了一份在乎,老覺得她的影像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
「我只問你會傷害她嗎?」其他都不重要,強尼唯獨堅持這點。
「我……」他啞口,說不出保證。
不會嗎?
如果她得知他為什麼追求她,相信她可能不太好受,傷害是必然的結果。
思及此,關天雲的眉頭微微顰起,心裡不是很舒暢。一個女人罷了,為何會令他心煩,悒鬱難平地想找個人練拳?
萬世基業和無足輕重的棋子,為什麼他會想到「抉擇」這兩個字,傾斜的天平明明已顯示出答案。
「這些年她很辛苦,從沒自己的時間,一天的開始到結束,她始終忙碌著,有時連飯都不吃,省下來的錢替弟弟買雙鞋。」
強尼娓娓述說他所認識的好友,季雙月是他生平僅見最強韌的女孩。
當年的季家也曾風光一時,住豪宅,出入名車,僕傭成群,人丁繁盛,富甲一方備受敬重,高官政客爭相攀附,好不光彩。
可是受經濟泡沫影響,再加上多筆投資失利,昔日的榮景慢慢走下坡,幾次周轉不靈後,怕拿不到家產的不肖子孫吵著要分家,在宣佈破產前,整個企業體己被掏空,一文不名。
雪中送炭者無,落井下石者眾,殊不知還有人假借貸款名義卷款而逃,把季家僅存的一點資本也抵押掉,成了負債。
「其實君瑋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那一年他父親把所有的錢帶走,偕同新一任情婦共游歐洲,把和另一名情婦生的孩子丟給她,從此不聞不問……」
沒人知道季君瑋的生母是誰,風流成性的季父以玩女人出名,三天兩頭就換個伴並不稀奇,他和妻子就像在比賽似的,看誰的情史最豐富。
「年老體衰,多病的爺爺,嗷嗷待哺,一張嘴就要吃的幼弟,以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小女生來說,實在太為難她了。」
她也是需要被照顧的人。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一點也不想知曉她艱困的過去,他不會有所愧疚的,絕對不會!關天雲在心裡說服自己,不生憐惜。
強尼看著睡得正熟的女人,溫柔的笑了。「她有資格獲得幸福,誰都不能剝奪她的幸福。」
「與我何干?」他口氣不悅地抿起唇。
「你喜歡她,不是嗎?」雖然還不到愛的程度,但夠了。
「誰說我喜歡……」
懷中的人兒忽然動了一下,關天雲立即噤聲,將滑下肩頭的外套往上拉,蓋住皙白雪肩。
嘴上說得冷情,但輕柔的動作卻像怕驚醒了累壞的女人,幽深黑瞳中透著淡淡柔情,恍若有自主意識的手輕輕撥開落下的細軟髮絲,流連不已地撫摸略顯瘦削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