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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陳毓華

  「我好得很,讓我走,我再也不要留在這個家,這個該死的牢籠,我再也不要受這個罪了,你不答應我,我就死給你看!」舒婆舞喊完,拿出一把鋒利的金簪,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舒婆娑大驚失色,撲過去伸手要制止舒婆舞,金簪劃過她的手,接著刺入舒婆舞的胸口,兩人的血撒了一地。

  一直不放心地守在外頭玉玦和日曖,聽到動靜後直接衝了進來,見到她們身上的血都愣住了。

  舒婆舞院子裡的小丫頭們也後知後覺地湧進來,看到舒婆舞那瘋狂的神色,全杵在門口,誰也不敢貿然動作。

  一個小丫頭腦袋清楚些,轉身去了前頭。

  第十一章  不省心的舒婆舞(2)

  舒婆舞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眼帶忌恨和瘋癲,用另外一隻手要將金簪再往心口按下去。

  舒婆娑無奈地道:「你怎麼能確定你追去,東伏羲那廝就會要你?」她實在不想再勸這種已經走火入魔的人了,一個女子的嫉妒與執拗是可以毀天滅地的。

  慾望和執念有多可怕,她再明白不過,看看舒婆舞,因為愛不到,生生把自己變成了什麼模樣?

  「那是我的事,我長得不比你差,為什麼他不要我?我嫁給他,同樣能帶給東王府聯姻的利益,只要他想通這點,他就會要我。」舒婆舞喊著。

  「舒婆舞,你醒醒吧。」

  「我的好姊姊,你也恨我對吧?恨得再也不想看見我,只要我離開這裡,你就不用再見到我了,那多好。」舒婆舞嘴角帶著冷笑。

  舒婆娑搖頭,「你如今怨恨又有什麼用?還是好好活著吧,那些怨恨,等你以後年紀大了再回過頭來看,其實也沒什麼。」

  舒婆舞笑得淨狩,「舒婆娑,你不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吧?就是這一副冰清玉潔的假模樣,好像所有的人在你眼裡都是螻蟻,你那些鬼論調留看自己用吧!」

  從小到大她一直站在這個姊姊的陰影裡,舒婆娑總是擺出一副施捨的樣子,只要她開口說要,舒婆娑就給,呸!為什麼她要用人家用過的、人家隨便都能送人的玩意?

  她要的是獨一無二,專屬於她自己的舒婆娑對舒婆舞再也無話可說了。

  「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我要離開這裡,讓我走!」舒婆舞仍叫囂著,聲音高得能傳出院子。

  舒婆娑還沒說什麼,僕婦們便簇擁著寧馨長公主和舒談匆匆趕來了。

  「孽障、畜生!」舒談見到屋裡的模樣,平時溫文爾雅的人難得開口罵人。

  這些日子他為了這個女兒煩透了,不只族長找他去問話,父母兄弟也一個個緊張得要命,生怕此舉會惹怒皇上與太后,家族恐受牽連。而同儕的冷諷熱諷,讓他在衙門裡根本坐不住,好不容易回到府裡,屁股還沒坐熱,小丫頭又來報說出事了。

  寧馨長公主見到她胸口的血,臉色白得不輸小女兒,「讓你好好待在屋裡反省,你這是在鬧什麼?就不能安生個幾日嗎?」說完,準備讓身邊的嬤嬤去請大夫。

  小女兒鬧出來那一攤子事,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看著消停了一些,殊不知她又鬧事了。舒婆舞身上的血不斷滲出,可她似乎察覺不到疼,直直地看著寧馨長公主,「娘,我要離開這裡,您讓我走吧。」

  「你是嫌臉丟得還不夠嗎?舒婆舞!」「嫌我給長公主府丟臉,那放我走不正好?我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給你丟臉了。」舒婆舞變本加厲,喊得更張狂。

  舒婆娑不想留在這裡看母親和妹妹爭執,她加快步伐,一步一步很是堅決,快速離開舒婆舞的院子,回到姒水院。

  看顧姒水院的春寒發現她袖子上染著一大片的血跡,驚呼出聲。

  舒婆娑抬手,「只是破了點皮,不礙事,方才玉玦已經用帕子先止了血,你看見的這些是之前沾上的,看著驚人,其實沒什麼。」

  春寒嚥下驚詫,轉身打水去了。

  玉玦和日曖一個去找乾淨的衣物,個去找紗布、藥膏等用品。

  舒婆娑見了還有心情讚美自己,這幾個丫頭在自己的薰陶下,越來越處變不驚了。

  經過一陣有條不紊的忙碌,舒婆娑傷口處理好後,躺在靠窗的羅漢床上。

  「郡主,這是門子剛送進來的小報,內容怪有趣的,您可要瞧瞧?」玉玦看著自家主子悶悶不樂的表情,拿著新來的小報,想轉移舒婆娑的注意力。

  「唔,你念給我聽吧。」舒婆娑有些恢恢的,聲音也沒什麼活力。

  她原先讓門子、丫鬟們去幫她收集一些報紙,不論是朝報還是小報都拿回來。

  她發現這些報紙分兩種,一種是用漂亮的金粟紙,配上賞心悅目的蠅頭小楷,另一種用的是最大眾的半熟宣,這些報紙沒有固定的出版日期,想什麼時候出版就什麼時候出版,因為每一份報紙靠的都是人工作業,想快也快不來。

  這些東西在上京行之有年,以前她不注意,因為和她無關,自打從小屯山回來後,她發現賺錢的重要性,不管去到哪,看見的都是商機,這才注意到這些專門刊登消息的報紙。

  你說它捕風捉影,但報紙這種東西,真真假假,沒有兩分的真實,哪能誇張成五分?這多少是有些可信度的。

  這些報紙送過來後,丫鬟們會把它歸置整齊,這些日子她一心專注在珍饌居和六陳鋪子上面,都沒有翻閱,沒想到已經一大疊了。

  玉玦念的是有關近日大軍西征的消息,寫得繪聲繪影另外還有幾則東家正妻到西家抓奸,哪家大爺又納十二房小妾的瑣碎。

  舒婆娑迷迷糊糊地聽著,覺得撰寫人的文算倒是不壞,把一件小事寫得高潮起伏,好像親眼所見,心想將來要是她想涉及出版業,也許能收歸己用。

  想來想去,眼皮子很快打架,不消多久,在玉玦的讀報聲中,舒婆娑在榻上睡著了日曖拿來薄軟毯,輕輕給她蓋上,又掖了被角,才和玉玦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舒婆娑不知道,自家爹娘暫時安撫住舒婆舞後,回到正房商量了徹夜,縱使捨不得,也決定把舒婆舞遠遠地嫁出去,讓別人傷腦筋去。

  女兒大了,留來留去留成仇,還是送出去得好。

  決定之後,寧馨長公主很快就放出要相看的消患,但是沒想到她中意的人家,一個也不上門,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然而剩下的那些人,反應可直接了,直說娶妻娶賢,這般心計深沉的攪家精,娶回來還不如不娶。

  寧馨長公主氣得倒仰,但是又無可奈何,舒婆舞的名聲在上京是臭了,短期內想找到門戶相當的人家,幾乎不可能。

  她心情鬱鬱,連帶舒談也受影響,舒家二嫂孔氏看不過去,介紹了她住在浙江富陽遠房的旁支子侄。

  她也不藏藏掖掖,直說她那侄子人聰明,潔身自好,後院就兩個通房,雖然目前只是九品芝麻官,說到底也算官宦人家,不算辱沒了舒婆舞,且只要能得到助益,將來飛黃騰達絕不是問題。

  更重要的是,富陽離上京很遠,坐船起碼要一個月。

  那家人聽說有貴女願意下嫁,一通商量後,很快地點了頭。

  他們在乎的不是那女子在京城的名聲如何,女子嘛,娶回來就是放在後院的,後院可還有個老太太在,不聽話,慢慢調教就是了。

  換言之,他們在乎的是能從下嫁的貴女身上撈到多少好處,能否對自家子弟有所助益?

  現實嗎?在這時代,所謂的愛情是不存在的,正室的選擇除了看門第、血統、階級,更重要的是看利益,舒婆舞談的這門婚事,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利益。

  其實婚姻在許多時候都是利益和利益的互相交換,只是看對方樂不樂意罷了。

  暑天還沒過完,舒婆舞的親事已經說定,兩家說好三書六禮以半年的時間走完,明年春天成親。

  寧馨長公主讓人把這消息告訴舒婆舞,要她安心在院子裡繡嫁妝待嫁,她卻氣得把屋裡的擺設砸光,並咆吼著她不嫁破落戶。

  這回寧馨長公主動怒了,「瓷器等擺設無須再從庫房補進去,她喜歡空曠,就維持她想要的那個樣子,直到她出嫁。」

  不嫁破落戶?難道她以為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她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人家踩破門戶也想娶的延平郡主嗎?

  她不知道的是,自從東伏羲去了西北以後,陛下就下了旨把她的郡主封號給撒了,長公主府的人怕她再鬧出什麼麼蛾子,便全都瞞著她,如今的她只是長公主府的二小姐,出了門和一般的千金小姐沒有什麼差別,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父母給的嫁妝,其他的日子得看她自己。

  陛下說了,欺君之罪看在自己這妹妹的面子上只撤了舒婆舞的郡主封號,可往後要是再發生什麼,就別怪他不講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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