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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陳毓華

  她輕聲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挺著胸,兩眼亮晶晶的。

  「謝謝你沒有把事情鬧到皇上和太后面前,給我們家面子、裡子都顧全了。」

  說著,她在心裡長歎一聲。

  東伏羲心裡百般複雜。

  這女子玲瓏剔透,知輕重,明事理,他和她原本有著大好姻緣,卻被那個心狠手辣到連姊姊的清白、性命、婚姻都要算計的女子給攪黃了。

  那種求而不得,明明獨手可及卻失之交臂的滋味,實在酸楚。

  「為了你,我會忍,只是爹娘震怒,他們堅持要把是非曲直鬧到皇上面前,請皇上評評理,要求公道。」這是人之常情,被人擺了一道,丟了這麼大的臉,要東王府以後在上京如何立足?

  其實這種事可大可小,他努力安撫著爹娘,畢竟爹和姑母兄妹一場,若撕破臉,往後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以前那般融洽的相處了。舒婆娑很能理解,這件事說到底是自家理虧,一旦鬧到皇帝、太后跟前,依照東伏羲受寵以及她娘不受待見的程度,自家府裡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東伏羲更擔憂的是,真的鬧到宮中,兩家生出嫌隙是小事,他和阿娑的未來就難說了,因此儘管他大可一紙休書扔給舒婆舞,可他卻選擇給和離書。

  這番將面子做給姑父、姑母,為的是誰?這般用心計較,迂迴曲折,她明白嗎?

  舒婆娑顯然是明白的,他們站在迴廊上,離正房還有一小段路,卻能隱約聽見正房越來越大的聲響。

  可以想見,那邊鬧得不可開交。

  只見東王爺背著手一臉怒氣地推門出來,朝他們這邊走來,經過舒婆娑時,也不理會她的福禮,鼻子哼了聲,從她身旁走過去。

  追出來的東王妃連一眼也不看她,急急地喚著兒子,「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追你爸去!」

  東伏羲看了舒婆娑一眼,瞧她頷首,這才撩起袍子追出去。

  東王爺一家走了,舒婆娑直到回到院子,心裡仍沉旬旬的。

  攬得兩家天翻地覆的烏龍婚事,好像因為一紙和離書,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可這只是表面,私底下仍餘波蕩漾。

  被禁足在院子裡的舒婆舞接到寧馨長公主讓人送去的和離書,把屋子裡能摔的姿器全摔了。I「……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因緣不合,比是冤家,兩心不同,難歸一意……」她淨獰的哭喊傳出院子,讓下人們不禁為之一顫。

  她開始絕食。

  東伏羲可不管舒婆舞如何鬧騰,他離開寧馨長公主府後追上父親,說沒幾句便分道揚鑣,東王爺帶著東王妃回王府,他則是進宮請罪去了。

  皇宮,泰和殿中。

  皇帝看著跪在下頭的東伏羲,既不叫起,也不說話,只是閉目養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案桌,殿中只有西洋鐘在走的滴答聲。

  服侍皇帝的老內侍和東伏羲頗有交情,這會兒卻退得遠遠的,垂下眼裝死。

  他從陛下在潛邸時就服侍至今,知道陛下外面和,實際上並不像表面上這麼好相與。陛下向來疼愛東王世子,他捅的任何摟子,陛下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惹得幾位皇子都吃味不已。

  可幾位成年皇子吃味歸吃味,和東王世子的關係卻都很好,這種耐人尋味的關係,別說他們這些小人物猜不透,還有朝臣開了賭盤,賭東王世子和皇子們的關條什麼時候會轉向。

  其實這也是在賭,陛下對東王世子的疼愛何時會收回來。

  又有人猜,陛下會這麼疼寵這個侄子,是因為昔日東王爺於他有扶肋上位的從龍之功。

  不管多麼眾說紛耘,皇帝對東伏羲的偏寵是實實在在、有目共睹的。

  關於這點,東伏羲如明鏡一般清楚明瞭,不論皇伯父對他這侄子有多疼愛,也比不過親生的孩子,再如何寵愛,也越不過他的江山。

  因為他沒有踩到皇伯父的底線,所以他能繼續蹦躂。

  第十章  小霸王離京戍邊(2)

  過了幾乎一盞茶這麼久,皇帝才開口,「你家的那點破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倒好,和離書都給了才來請罪,是完全沒把太后和朕放在眼裡啊。」

  他語調平淡,看似聊著家常,但是稍微有腦袋的人都知道這不尋常,畢竟皇帝日理萬機,哪來的空閒和別人扯家常?

  「那舒婆舞並非臣的良配,不要也罷。」

  「寧馨這回做的事的確不像話,可你有必要一心吊死在一棵樹上嗎?」寧馨家的丫頭他見過,不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姑娘,也值得惦記?

  「弱水三千,臣只取一瓢。」

  皇帝瞪著他,聲線低沉,卻格外的有穿透力。「哼,無用的小子,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要知道,真心這東西最是要不得,一時喜歡嘗嘗鮮也就罷了,一輩子這麼長,誰能說得準以後的事?」

  「她是第一個讓臣感到心動的人,臣絕不會允許我們之間就這麼算了。」東伏羲沒半點懼色,他乾脆也不跪了,改為盤坐,昂著頭和坐在龍座上的皇帝對著幹。

  「你把她當回事,那她呢?她待你如何?」皇帝見他那一副不馴的態度,把手裡的狼豪扮了出去。

  「她心裡自然是有我的。」他閃了過去,任那狼毫落在雕龍柱上,畫下歪曲的一筆。

  還閃?還敢閃?「你這筆糊塗帳以為朕不知道嗎?打小就是你一廂情願去纏著延安,風雨無阻,把人家姑娘的清譽毀得七七八八,人家不嫁給你能嫁誰?朕順著你的意下旨指婚,你卻弄出這些事來,你這混帳,快給朕說說,你到底想怎麼著東伏羲撇撇嘴道:「她誰都不能嫁,只能是臣的。」她就只能是他的。

  況且這件事也不能算是他弄出來的,分明是舒婆舞那女人搞的鬼,只是他佔了起因而已。

  看著他冥頑不靈的態度和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模樣,皇帝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乾脆把案桌上的翡翠鎮尺丟了出去。

  老內侍死命地給東伏羲眨眼睛,求您了,世子,您別躲別閃,讓陛下扔點什麼,陛下出了氣就好。您沒瞧陛下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嗎?氣得倒仰了。要是陛下再扔下去,可就不是那些個小玩意了,隨便一樣都會要人命的。

  東伏羲沒理他,照樣躲過了,直勾勾地看著皇帝。

  「所以呢?」皇帝氣得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東伏羲收起原先恣意妄行的態度,重新跪在冰涼的大殿上,將頭慎重地磕了下去。

  皇帝有些拿不準他在演哪出戲,眛起眼睛。

  「臣自請離京戍邊。」

  皇帝坐直了身軀。

  平靜了多年,以為不敢再進犯邊境的瓦剌,這半年來蠢蠢欲動,要不假借秋冬糧草不足,侵擾邊境;要不在互通的坊市上鬧事,雖然沒有大規模的戰鬥,但是西北百姓不堪其擾,要是坐視不管,食髓知味的瓦剌人不用多久便有可能大舉南侵。

  這些日子朝臣們不斷上折子,分成了主戰和主和兩派,日日在朝堂上爭論不休,鬧得他頭疼。

  老實說,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若能給瓦剌人一個迎頭痛擊,甚至是驅逐他們,他並不反對。

  「給朕一個理由。」身為王府世子,往後等著他的榮華富貴還會少嗎?他大可像京中所有的皇室子弟或是世家大族的後代,只要坐享其成就好了,無須拚搏自己的前程,不必冒這個險,戰場可不是什麼遊樂之地。

  東伏羲正色道:「身為皇朝一分子,堂堂七尺男兒,國家有難,豈能坐視不管。」

  這話說的倒是冠甚堂皇。

  皇帝細細品味他的神情,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其非這混帳是因婚事受挫,才想往西北去?

  這倒好,既然他自動請纓,就和范謝將軍一起去長長見識吧。

  東伏羲離開了泰和殿,便往太后那裡去。

  他又是撒嬌捶肩,又是甜言蜜語,又是遞茶倒水,講笑話、說段子,把茶肆那一套全數搬出來,才令惱怒得本來不欲見他的太后笑逐顏開。

  「原來以為你這皮猴大婚後能成熟穩重一些,再不久哀家就能抱上重孫子,哪裡知道會鬧成這樣。」太后已經高齡,銀白的髮絲梳得一絲不苟,神情和蕩可親。

  她萬事不管,跟一般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一樣,只操心孫兒、孫女們的婚事。

  京城貴族圈子就這麼大,誰家後院有些什麼事,不消幾天功夫便傳得滿城風雨,更何況寧馨長公主府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豈是想捂便捂得住的?

  「祖母,您知道孫兒的堅持,既然不是孫兒想要的,寧可玉碎。」

  「唉,祖母沒看你對什麼執著過,怎麼就把寧馨府上那個丫頭放在心上,念念不忘?」

  「孫兒也不知道,只曉得非她不可。」他剝了顆葡萄放到小碟子裡,插上象牙籤,遞到太后眼前。

  「真不知道延安那丫頭遇到你是她的幸還是不幸。」說完,太后就著東伏羲的手吃了葡萄,直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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