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別躲大嫂躲太緊。」
不躲,難道真要讓她殺?
「什麼意思?」孟羽不高興他下令不准詐欺自己人,想乘機整死他嗎?
孟羽差點失聲笑出來,光看老大的臉色,他就可以猜出老大在想什麼了。「我的意思是,當老大你在工作的時候,你可以裝作不知道大嫂來了,繼續工作你的,我保證大嫂不會殺你。」
厲千魂兩道眉毛揚起半天高。「你敢保證?」
孟羽努力忍住笑。「是,我敢保證。」
厲千魂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他好半晌。
「好吧,聽你的,不過你負全責。」
「如何負責?」
「她殺我,我就殺你!」
於是,打從這日開始,紫蘿衣就不定時會收到某人送給她的禮物,譬如珠寶首飾、綾羅綢緞、珍貴的毛皮衣物,或者胭脂水粉香精香油等等。
現在是什麼狀況,某人想要拍馬屁嗎?
那也拍錯方式了吧,送那種東西給她,如果不是某人輕功太高,害她老追不上,她還想當面扔回他臉上去呢!
原本她是打算一古腦全丟進箱子裡去發霉養蟲的,可是蘭嫂告訴她,晉北的冬天十分寒冷又乾燥,如果不好好保養,生了凍瘡可就活該受罪了。因此她留下了香油和毛皮帽、毛皮麾、毛皮靴,其他全扔進箱底去做壓箱寶。
然後,繼續追殺厲千魂。
不過,當他在工作的時候,如果他不知道她來了,她也不會直愣愣的殺過去,反而會躲起來看他。
真是好個男人!
看他在初冬的冷天裡裸著上身和馬場其他男人一起搬石塊、修屋舍,看他鼓起臂膀的肌肉捉馬、捉牛、捉羊,在它們身上烙下馬場的印記。
這時她眼裡的他並不是什麼閻王索,而只是一個氣魄非凡、豪放不羈的男人。
又看他在熾熱的火爐旁,揮汗如雨地親自為汗血馬打馬蹄鐵;看他神乎其技的甩繩索套樸馬,以驚人的耐性馴服剽悍狂野的駿馬。
可以好好欣賞的時候不欣賞,用來追殺他實在太可惜了!
「她在看我。」厲千魂假作一無所覺,耳語,一邊圈繩索準備套另一匹野馬。
「對,她在看你,不是追殺你,」孟羽也裝作不知道,低語。「所以好好拿出老大你最男人的一面給她看吧!」
「我本來就是男人,還要拿什麼男人給她看?」
「……」他是不是應該考慮換個老闆了?
可是,厲千魂的努力似乎一點成效也沒有,除了工作時間之外,紫蘿衣照樣天南地北的追殺他,有一回還被她追到茅房裡,聞了半天糞臭味不敢出來。
然而,能夠平平安安的把工作做完,厲千魂已經很滿足了。
「老大,下次試試親自把禮物送給大嫂。」
「她會直接把我的手砍斷!」
「笨蛋,不會把東西丟給大嫂後就跑人!」
「這又有何意義?」
「表示你為了親自送她禮物,不怕死呀!」
「所以?」
他還是換個老闆吧!
第四章
晉北的冬天來得早,還不到十一月,初雪就降臨了,這時,擎北馬場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大哥,你怎麼來了?」紫蘿衣又驚訝又喜悅地迎接紫家大哥紫承堯。
「來看你呀,每個人都叫我帶東西給你,我還以為會被壓死!」說著,紫承堯把兩個大包袱遞給她。「喏,全都是給你的。」
「這裡什麼都有,還用得著帶什麼給我呀!」紫蘿衣隨手把包袱放一邊,興匆匆地拉著大哥坐下,她有好多事想問呢。「快,告訴我,大家都好嗎?四妹也要嫁了吧?還有五妹,她訂親了嗎?我記得二哥也要成親了……」
她問了一馬車的問題,紫承堯也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她,直到她滿足了,他才開始回問她。
「你呢?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妹夫對你如何?」
「好,怎麼不好,」紫蘿衣哈哈笑,意氣風發得意得不得了。「在這裡除了場主之外我最大,而那傢伙怕我怕得要死,我可威風了!」
「怕你?」想到那個高大威武又魄力十足的男人,紫承堯實在想像不出來那男人怕妹妹的樣子,妹妹的個子還不到那男人的肩膀呢!「他怎會怕你?」難道是個外強中乾的草包?但,草包又如何管理如此龐大的馬場?
不,多半是妹夫讓她,她就以為是妹夫怕她了。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他怕我,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就行了。」紫蘿衣瞄一下窗外,細雪正綿綿的飄著。「我說大哥,挑這種時候來看我,一定還有其他事吧?」
「誰知道這裡會下雪,江南還溫暖得很呢!」紫承堯咕噥,「不過,確實還有另一件事……」他頓住,左右看看。「對了,妹夫呢?」
「出關看馬去了。」紫蘿衣回道。「幹嘛,找他有事?」
「出關啦?」紫承堯皺眉。「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知道。」連他出關這件事都是莊紹飛告訴她的,她怎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到底有什麼事啦?」
「這……」紫承堯猶豫一下。「是這樣的,妹夫給了我們兩匹汗血馬做聘禮,但你也知道,想繁殖,最好有兩匹牝馬,所以爹是想說妹夫能不能再賣給我們一匹牝馬……」
就這樣?
嘖,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不用賣,再送給你們一匹吧!」紫蘿衣很慷慨地送出大禮,她是場主夫人,送一匹馬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得由我挑,最好的不能給你們,我們馬場要自己留著繁殖。」
「那當然,不過……」紫承堯很高興,但又有點擔心。「你可以決定嗎?」
「廢話,我是場主夫人耶!」
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兩天後,紫承堯高高興興的帶著一匹汗血馬回江南,紫蘿衣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是場主夫人,只要向場主交代,橫豎這也只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等厲千魂回來再告訴他就好了——前提是她要碰得上他的人。
事情大條了!
不過才當天下午而已,紫蘿衣正打算到汗血馬的馬廄去報到,莊紹飛卻先一步逮到她。
「大嫂,汗馬廄的管理人說少了一匹馬,是你騎到哪裡去了嗎?」
「送給我大哥啦!」
紫蘿衣話一說完,莊紹飛的臉就刷一下變成灰白色的,連向來泰山崩垮在面前也不眨一下眼的孟羽也驚喘著搖晃了一下。
「你……你說什麼?」
「送給我大哥啦!」紫蘿衣奇怪的來回看他們。「有什麼不對嗎?」
孟羽彷彿不能呼吸似的用力嚥下一口唾沫,那模樣卻好像他吞下的是一顆燒得熾紅冒煙的火炭。
「老大……不知道?」
「廢話,他又不在!」
孟羽與莊紹飛異口同聲發出淒慘的呻吟。
「大嫂,那本小冊子,你……到底看了沒有?」
「看啦!」紫蘿衣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也沒怎麼仔細看就是了。」
兩人神情更是慘澹。
「紹飛,多久了?」
「超過三個月了。」
「完了,老大這回真的死定了!」
兩人看看紫蘿衣,再相覷一眼,不約而同搖頭深深歎息,然後轉身離去。
「喂喂,到底是怎樣嘛?」紫蘿衣愈來愈疑惑了,只不過送一匹馬而已,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厲千魂送兩匹,她才送一匹而已呀!
但他倆都沒有理會她,自顧自走遠,腳步踉蹌,好像病入膏肓快死了。
紫蘿衣惱火的瞪住他們的背影半晌,忽地轉身回屋,衝入主寢室,開始翻箱倒櫃的到處找。
那本小冊子扔到哪裡去了?
好半天後,終於被她找著了,她立刻坐下來翻看。「啊,在這裡……馬場所有一切財產,唯有場主能決定處置方式,其他人概不能私下買賣授送……呿,我這場主夫人當假的呀!」咕噥著再翻一頁。
「好吧,犯規就犯規,我也不會不承認,嗯,刑罰是什麼呢?」她兩眼專注地仔細搜索。「違者……違者……啊,這裡,違者……咦?就這樣?也不怎樣嘛,他們幹嘛那麼緊張,真是!」
頗覺無聊地丟開小冊子,紫蘿衣決定不需要太在意這件事,照常去伺候「她的」汗血馬。
可是,就從這個下午開始,馬場裡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包括跟她最熟的蘭嫂、孟羽和莊紹飛,每個人都是用「謀殺親夫的女人」的目光來看她,看得她肚子裡猛放鞭炮。
謀殺親夫是吧?
好,她就謀殺給他們看,厲千魂一回來,她就砍得他雞飛狗跳,就算他躲到毛坑裡去,她也要追殺到底。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謀殺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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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兩天,厲千魂回來了。
當時紫蘿衣正在清掃馬廄,莊紹飛和孟羽一同來找她,說是厲千魂要見她,她馬上就明白是為了送馬的事,當即毫不遲疑的和他們去,想說盡快把事情解決,她好回來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