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
她還沒有喜歡上他不是嗎?
那麼她就忽略這個吻,當作沒發生過就好了。
於是,她彷彿逃避現實似地鑽進被窩,直到將近天亮,才有了些許睏意,稍稍合眼。
早上,春蘭進房伺候,見冬昀一臉昏昏欲睡,不禁疑惑地問。
「昨晚夫人醒來之後就沒再睡了嗎?」
「有睡了一會兒。」冬昀含糊地回道。
「夫人不要想太多,身子要緊。」春蘭佯裝安慰道。
「嗯。」她拍了拍臉頰,打起精神。
「那麼夫人要去給小世子餵奶了嗎?」
「當然要去了……啊!」想到待會兒又會見到雷天羿,冬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真是的!他沒事幹麼吻她?把她搞得一團亂。
「夫人臉好紅,是生病了嗎?」春蘭疑惑地問。
冬昀搖頭。「我沒事,真的一點事也沒有。」
她怎麼會突然在意起他了呢……
第5章(1)
從那天晚上之後,冬昀連著三、四天都沒見到雷天羿的身影,不禁有些氣悶。
她不想看到他時,他老是突然冒出來,想見到他時,卻又不見人影。
呃……她可不是想他,冬昀忍不住聲明。
她喂完兒子,又陪他玩了一會兒,心裡想著她真要按照計劃被休回娘家嗎?錦娘的家人又會接受女兒被休的事實嗎?他們會不會覺得丟臉,把她趕出去?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眼前最重要的是真要讓雷天羿一個人孤軍奮戰嗎?而這位長公主居然拿孫子當人質,藉以控制兒子,真的有必要做到這麼絕?血緣是最好的束縛和枷鎖,母子關係不是說斷絕就可以斷的,難道兩人就不能好好商量嗎?
她苦笑了下,若是能夠好好商量,那個男人也不會這麼痛苦,有個自私蠻橫又不講理的母親,是他們的共同點。
「夫人,小世子睡著了。」楊氏說。
冬昀這才回過神來。「那就交給你了。」
將昭兒交給楊氏之後,她帶著桂花走出小跨院,經過正院時,只見奴僕和婢女們忙進忙出的,每個人臉上都很嚴肅。
「出了什麼事?」她口中喃道。
桂花的表情也透著緊張。「大概是長公主要回府了……」
冬均心口一跳。「這麼快?」
「應該就在這兩天了。」桂花直視著前方,彷彿接下來的話不是說給她聽的。
「長公主最痛恨有人違背她的意思,夫人可不能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最好回到過去循規蹈矩的模樣,盡量少開口。」
聞言,冬昀偏頭看她一眼,然後又望向前方。
「謝謝。」她由衷地表達感激,她可以聽得出對方並不是刻意奚落,而是善意提醒。
桂花嘴巴微啟,想要再說些什麼,不過終究又閉上。
這時,剛去解手的春蘭回來了,順道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冬昀。「聽說長公主派人回來通知管事,說她後天就會回府。」
「後天……」冬昀心情驀地變得沉重。
春蘭佯裝關切。「夫人是擔心不能再幫小世子餵奶了嗎?」
「嗯。」她頷首,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有楊氏在,不會餓著小世子的,夫人可千萬要忍耐,別惹長公主生氣,否則長公主真會同意爺的要求,讓他把你休了。」春蘭假意勸道。
冬昀隨口應了一聲。「我知道。」
得知長公主就要回府,整座定國公府頓時警戒起來,奴僕也收起散漫的態度,惶惶不安地等待著。
冬昀可以感受到那股恐懼的氛圍,說實在的,這位長公主真是做人失敗,不管是身為母親,還是主子。
當晚,她早早便把婢女打發了,一個人坐在美人榻上歎氣。
「……再煩惱也沒用,只有等遇上再說。」冬昀試圖跟錦娘做連結,想要問她一些事,可是對方聽說婆母要回來了,嚇得躲了起來,連死了都還怕成這樣,可以想見這位長公主根本是個大魔王。
她又歎了口氣。「睡吧,還有明天一整天可以煩惱……」
才這麼說,她就聽到門外似乎有些動靜。
雷天羿推門進來,正巧和坐在美人榻上的冬昀四目相接,冬昀一臉沒好氣地起身,打算問他這幾天是不是在躲著自己,被人強吻的都沒躲,強吻人家的到底在躲什麼?不過雷天羿並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喂……」冬昀見他神色不對,還朝自己大步走來,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下意識想跑,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雷天羿一把將她按在美人榻上,接著壓了上去,張口攫住她的唇瓣。
「唔……」冬昀想把他推開。這到底怎麼回事?冰山怎麼突然變成火山了?
他動手將她身上的馬面裙撩高,褪下裡頭的底褲,這下讓冬昀傻眼了,雖然他們是夫妻,但做這種事也要你情我願才行啊。
突然,雷天羿起身,開始解自己的褲頭,冬昀正想開口阻止,可才撞進對方的眼裡,聲音頓時卡在喉嚨。那是一雙佈滿痛苦的雙眼。
冬昀先是發不出聲音,接著連心也軟了。
在這座府裡,她恐怕是唯一一個可以安慰這個男人的人,如果連她都拒絕了,說不定又會讓他再度築起心牆,將自己隔絕在外。
她想要多瞭解這個男人,想要幫助他,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如果肉體上的結合能夠縮短彼此的距離,她又何必太過堅持?
當雷天羿再度覆上她時,她沒有拒絕對方求歡的舉動。
……
耳邊聽著男人發出的粗喘,似乎得到很大的滿足,她突然很想笑,從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會是這樣,不過……她不後悔。
結束之後,兩人依舊維持著親密的姿勢。
「……她就要回來了。」雷天羿嗄啞地道。
冬昀就知道只有這個原因能讓他「失控」,誰教他平日太壓抑了才會這樣,只要一被點燃,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會按照你的計劃,讓你休回娘家。」為了不再讓他痛苦,她只好配合。
聞言,身上的男人沒有說話,擁抱的力道卻加重了。
這是代表捨不得嗎?她不禁這麼猜想,心情頓時有些酸,也有些甜,這是她過去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
過了片刻,雷天羿整理好衣服,又悄悄地出去了。
冬昀又躺了好一會兒才起來清理,利用茶水湮滅證據,隔天春蘭看到晾在架上的裙子半濕,好奇詢問,她只好用不小心打翻茶壺來搪塞過去。
六月下旬。今天是長公主回府的日子,定國公府一早就充斥著不安、凝重的氛圍。
接近午時,公主乘坐的轎子到了,後頭跟著一大群隨從,一行人直接從大門進入,府裡的奴僕也全都出來迎接。
轎子進了內院後終於停下,冬昀看到這麼大的排場,不由得想到武則天,以這位長公主的行事作風來看,萬一皇位無人繼承,她難保不會有想要當女皇帝的念頭,如此一來天下百姓就慘了,真是阿彌陀佛。
冬昀半垂著眸子,扮演著溫婉柔順的角色,屏息傾聽前方的動靜。
待長公主下轎,所有奴僕不約而同地屈膝跪下,高喊「給長公主請安」,聲量之大,傳遍了整座國公府。
「免禮!都起來吧!」一道倨傲的中年女聲響起,接著目光射向兒子和媳婦。
雷天羿拱手一揖,面無表情地啟唇。「母親一路辛苦了。」
「婆母辛苦了。」冬昀福身說道。
身穿華衫、霞帔的長公主來到冬昀面前,緩緩舉起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塗抹著胭脂的朱唇一開一合。「本宮聽說你前陣子投水自盡,真是個傻孩子,怎麼會想不開呢?」
「媳、媳婦知錯。」這個突來之舉讓冬昀下意識抬起眼,目光才接觸到對方,她便「看到」了。
「堂堂一個國公夫人居然會尋短,要是傳出去可是會讓人笑話的,倘若外人以為是被本宮苛待……」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睇著她愕然的表情,長長的指甲紮著冬昀喉間的細嫩皮膚,令人心生懼意。「本宮有那麼可怕嗎?」
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是身為當朝最受寵的長公主,不只吃穿用度都跟在宮裡時一樣,甚至連婚前居住的宮殿都還保留至今,好讓她回宮小住時能住在熟悉的住所,一切排場都和嫁出宮前沒什麼兩樣,這是當今聖上默許的。
冬昀眨了好幾下眼皮,這才驚醒過來。「媳婦下、下次不敢了……」
一旁的雷天羿站得直挺挺的,就像一尊石雕像,沒有任何維護、說情的舉動,彷彿事不關己。
「……罷了,這次就原諒你,可不要再有下次了。」長公主收回手,冬昀頓時膝蓋發軟,坐倒在地。
長公主越過她身邊,走向居住的正院,所有人都跟在後頭,包括雷天羿在內。
他在心中惱恨自己的無能,連眼角都沒有多望妻子一眼……不!是不敢多望一眼,更別說伸手去攙扶。
「夫人沒事吧?」春蘭上前扶起冬昀。
桂花上前攙著另外一隻手,倒是沒乘機說什麼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