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脫下兒子身上的小衣服,發現兒子的手臂上有兩處泛紅的痕跡,覺得有些奇怪,又褪下兒子的褲子,發現大腿上也有幾處紅痕,像是被人捏出來的,頓時怒火中燒,抬頭看著王氏和在場的嬤嬤、婢女們。
「這是誰幹的?」冬昀厲聲質問。
幾個嬤嬤和婢女圍過來看,不約而同地搖頭。
「不是奴婢……」
「奴婢怎麼敢捏小世子……」
王氏立刻大呼小叫,打算來個先聲奪人。「這是怎麼回事?是誰跟老天爺借了膽子?還不快點主動認錯?!」
只見嬤嬤和婢女們滿臉驚懼,全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冬昀問著眾人。「今天早上我來之前,是誰照顧小世子的?」
所有的人都看向王氏。
「夫人冤枉啊!」王氏大聲喊冤。「民婦疼小世子都來不及了,哪捨得傷害他?肯定是楊氏幹的好事,昨天半夜是她喂的奶,說不定小世子不肯吃,她一怒之下才會捏……捏小世子……」
見夫人兩眼緊盯著自己,彷彿看穿她在說謊,王氏的聲音愈來愈小。「夫人若是不相信民婦說的話,那就把楊氏找來……」
春蘭跟王氏私下交好,自然幫忙打圓場。「夫人會不會誤會王氏了?」
「你去外面把爺請進來,快去!」冬昀喝道。
「是。」春蘭趕緊出去。
沒多久,雷天羿走進房裡。
王氏馬上撲在他的腳邊。「爺要相信民婦!真的不是民婦捏小世子的……民婦沒有理由做出這種事……」
「相公看看昭兒。」冬昀指著兒子身上的痕跡。
雷天羿立刻擰起眉心。「你認為是她幹的?」
「真的不是奴婢……」王氏死也不會承認。
雷天羿看向王氏,這個女人經常在那個女人面前說三道四,本就不能信任,他早就想趕她出去了。他望向妻子。「你可有證據?」
「……沒有。」冬昀老實回答。
王氏馬上哭給雷天羿看。「夫人分明是故意誣蔑民婦,她一定是看民婦不順眼才會這麼做,爺要替民婦作主……」
這番話可把冬昀給惹毛了。「那麼你敢不敢發誓?」
「民婦當然敢對老天爺發誓。」王氏從地上爬起來,挺了挺胸說道。
冬昀哼了一聲。「我不要你對老天爺發誓,我要你對你死去的婆母發誓。」
此話一出,王氏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一半。
「夫人怎麼會突然提起民婦的婆母?」王氏顫聲問。
「她是怎麼死的?」冬昀又問。
「當、當然是病死的……」王氏自認為不會有人知道婆母是被自己虐待死的,夫人一定是故意在嚇唬她。
冬昀往前站了一步。「不是,她是被你害死的!」
「喝!」王氏兩眼圓睜,連退了兩步。
「她就站在你的後面!」
王氏驚恐地回頭,接著發出大叫,證明她是作賊心虛。「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在場的人全都瞪著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現在你敢對你死去的婆母發誓,昭兒身上的痕跡不是你弄的?」要不是她對兒子使用暴力,冬昀還想當作沒有「看到」。
王氏膝蓋一軟,坐倒在地。
「為何要捏昭兒?」冬昀非問出原因不可。
見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王氏這才吶吶地開口。「因為小世子只吃楊氏的奶,就是不肯吃民婦的……民婦一時氣憤才會……」
聞言,雷天羿臉色冷到極點,自然不能容許她繼續留在昭兒身邊。
「立刻把她趕出去!」他對在場的嬤嬤和婢女喝道。
王氏賴在地上不走。「爺不能這麼做!只有長公主才能趕民婦走!」
他又低喝一聲。「滾!」
於是王氏被人硬拖了出去。
「謝謝相公願意相信我。」冬昀感激地說。
可雷天羿卻是匪夷所思。「為何你會知道她害死自己的婆母?」
「呃……我原本也只是想要嚇嚇她,沒想到會誤打誤撞,真的讓我猜中……」
她想到剛才太生氣了,沒有事先想好說詞。「否則這種事外人又如何得知,相公說對不對?」
雷天羿瞅著妻子半晌,最後也只能勉強接受她的說法,只不過他的妻子何時變得這麼聰明了?「等母親回來,我自會向她稟明王氏的事。」
冬昀偷偷吁了口氣,連忙幫兒子穿好衣物,將他抱在懷中拍哄著。「有誰敢傷害昭兒,娘絕不會饒過他的!」
昭兒馬上用一個無敵可愛的笑臉響應母親,而這番話也觸動了雷天羿的內心。
若是相公有困難,我也會支持你,要是有心事,更可以說給我聽……
相公可以信任我……
他真能相信眼前的妻子嗎?真的可以把內心的痛苦跟她傾訴?
妻子得知真相之後,還會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嗎?
雷天羿不禁猶豫。
對他來說,要他下定決心相信一個人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且距離自己愈近的人,他就愈不敢卸下心防,他能冒這個險嗎?
冬昀一面拍哄著兒子,一面偷瞄他,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看到他目光鬆動,有話要對她說,誰知是她白高興了一場。
她該如何打破橫在兩人中間的藩籬呢?
第4章(2)
回到瀟湘院之後,冬昀還在為這個問題苦惱不已。
此時春蘭不在房內,屋裡只有桂花一個人在伺候。
「夫人是真的「看到」王氏害死她的婆母?」當時在場的人當中,大概只有她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她選擇保持沉默,因為對於要幫誰,她還有些搖擺不定。
聞言,冬昀也不隱瞞。「對,我是「看到」了。」
王氏的婆母主動和她做了連結,讓她看到對方是如何虐待自己。
桂花哼了哼。「王氏很會討好長公主,如今王氏被趕出去,長公主回府後絕不會善罷干休的,難道夫人就不怕奴婢說出去?」
「你會告訴長公主也是為了要自保,我不會怪你的,再說我更想相信你娘的話,她說你是個嘴巴壞卻心地善良的孩子,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冬昀希望這麼說能喚醒桂花的良心。
桂花喉頭一窒,說不出話來。
兩天後,雷天羿站在瀟湘院的垂花門外,內心還是相當掙扎。他真的能信任她嗎?真的可以將心中的秘密告訴她?而她又會如何決定?
思前想後,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此時亥時就快過了,他敲了門,看門的婆子被人吵醒,有些不高興,不過見到站在外頭的人是國公爺,還賞給她一小塊碎銀子,見錢眼開的她馬上露出笑臉。
「爺來找夫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大可早一點過來……」
雷天羿橫睨一眼。「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爺放心,奴婢這張嘴就跟蚌殼一樣緊,絕對不會說出去。」婆子搓著雙手陪笑。
「哼。」雷天羿並不相信,但也沒有其它法子。
他來到正房前,過了片刻才輕輕推開門扉,內房透著燭火的光芒,讓他得以看清屋內只有妻子一人,並不見婢女的蹤影,這樣他就無須找理由解釋來此的用意。
他站在床前,並沒有立即出聲叫醒妻子,而是用幽深的目光凝睇著裹在錦被下的嬌軀。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將她擁在懷中,看似這麼理所當然的舉動,對他來說卻是分外艱難。
他不能對任何人事物有所眷戀,否則必會成為那個女人拿來操控自己的工具。
唉——
雷天羿不知自己發出了歎息,只覺得整顆心像是有千斤重,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
此時冬昀並不確定被什麼吵醒,本能地動了動身子,想要翻個身再繼續睡,誰知才掀起一道眼縫,就見到杵在床前的高大黑影,立刻嚇得叫出了聲。
「哇——」她擁著錦被坐起身。
雷天羿立即開口。「……是我!」
冬昀的叫聲頓時卡在喉嚨。
直到驚魂甫定,她才出聲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挑三更半夜時出現?」
聽見妻子劈頭就罵人,雷天羿反而愣住了。
「這麼晚了,相公來找我有事?」冬昀口氣總算緩和下來。
雷天羿嗓音一沉。「我不能來嗎?」
「我沒有這麼說……」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想來當然可以來,不期然的,一個不太妙的念頭閃過冬昀的腦海。「難道相公是想……想……想……」
雷天羿聽她「想」了半天,也不甚明白。
突然面臨貞操危機,冬昀開始緊張了。「咳咳,儘管咱們是夫妻,但也已經很久沒有同房了,就算相公心血來潮,也希望相公事先知會我一聲……」
原來她是以為……
扯到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題上,雷天羿的身體很自然有了反應,任他平日再清心寡慾,也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他嗄啞地問:「咱們既是夫妻,何須事先知會?」
「當然需要了,因為女人對那種事很敏……我是說在意,總想先沐浴梳洗。」
何況他們之間還不熟,也沒有感情基礎,每次見面幾乎都在吵架,突然之間要做愛做的事,還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