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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羅莉塔·雀斯

  床底下可不是最容易打開一條出路的角落,何況一手抓著重要的包袱也使她無法有效地打鬥。可惡,他們永遠不會停止嗎?

  又過了感覺像似二十年的兩分鐘後,騷動終於停止。

  走吧。莉緹默默命令。你們玩也玩夠了,現在快走吧。

  但是不,他們現在非得來段枕邊細語不可。

  「表現得很好,雅妮。」男子說。「但你可以告訴你的鴇母,一個親切的妓女不足以滿足我。」

  床墊晃動,一雙穿著襪子的男腳落在離莉緹頭部幾寸之外的地板上。她感覺到昂士伍的手滑過她的背把她往下壓。

  她瞭解他無聲的信息:不要動。

  她保持不動,但全身肌肉好像都在抽搐。從她有利的位置看去,男子顯然在進行與他們相似的搜尋。當他找到被她倒空的帽盒時,她強忍住一聲驚叫。

  但他把帽盒扔到旁邊,一把抓起一頂帽子。「我的銀質領針在這裡。」他說。「你知道這像什麼嗎?傷害之外又加以侮辱!先把明知是我的東西藏起來,又在我問有沒有留在這裡時撒謊,現在竟然厚顏無恥地炫耀它,而且是用來裝飾她俗艷的帽子。」

  「我不知道。」女孩不安的聲音響起。「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先生,我向你保證。」

  穿襪子的腳走向床鋪,然後在他爬上床時消失,床墊因他的體重而下沉。女孩發出一聲尖叫。

  「喜不喜歡,雅妮?」男子的聲音含著笑意。「想不想當我的針墊?我可以想到許多有趣的地方——」

  「求求你,先生。不是我,不是我拿的,為什麼要懲罰我?」

  「因為我很不高興,雅妮。你的鴇母偷了我獨特又昂貴的領針,她還搶走或趕跑我看上的賣花女。一個孤單又漂亮的小瘸子。昨夜在柯芬園的老地方沒看到她,只看到克蕾笑容可掬地站在那裡。女孩今晚也不在那裡。」床墊劇烈震動,女孩大聲叫喊。

  莉緹感到身旁的昂士伍身體繃緊。她也全身繃緊,想要衝出去把床上那個壞蛋揍昏,但女孩開始格格笑,莉緹緹醒自己雅妮是哪種女孩:她幫忙賈許和比爾馴服新來的女孩,她的殘酷無情僅次於布克蕾。

  莉緹找到昂士伍的手壓住它,要他按兵不動。

  「對,這不是懲罰她的方法。」男子說。「她哪裡在乎我對你做什麼?」

  他的腳再次落在地板上。這一次,他拾起倉促中隨手亂扔的衣服。

  「穿上衣服,」他說。「不穿也可以。但你得給我尋寶去,雅妮,為了你好,我希望你找到。」

  「但我不知道那些首飾哪裡去了。」

  莉緹緹心吊膽起來。

  女孩知道首飾不見了。她的恩客顯然是突然回來或到來,打斷她在克蕾臥室裡的搜刮。他們聽到在樓下爭吵的,必定就是雅妮和這個壞蛋。

  男子放聲大笑。「那個老鼠窩對我有什麼用?要花好幾個星期才解得開那些纏在一起的首飾,而且那些便宜貨裡只有少數幾樣有點價值。克蕾一無品味,二無眼光,有的只是貪婪。不,我的小針墊。我要的是黃金、白銀和鈔票。保險箱。我知道它的樣子,但沒有心情尋找它。」

  「先生,求求你。保險箱在什麼地方,她只跟我一個人說過。如果它不見了,她一定會怪我,她會——」

  「跟她說是我逼你的。我要你告訴她,我要她知道。在哪裡?」

  雅妮在猶豫片刻後悶悶不樂地說:「地窖。」

  她的恩客向房門走去。「我到後面等你,你去拿。動作要快。」

  床墊在女孩下床時彈起,用法語低聲咕噥著莉緹聽不懂的話,雅妮拾起衣服追了上去。

  房門剛在雅妮背後關上,莉緹剛開始正常呼吸,昂士伍就推了她一把。「出去。」他低聲說。

  莉緹聽話地從床鋪底下往外鑽,放在她臀部的手催促她出去。他不等她從地板上爬起來就把她拉起來,推她走向密室的門。

  他們不得不在窗邊等一個僕人從廁所裡出來。僕人離開片刻後,莉緹從廁所的屋頂往下爬。昂士伍在同時抵達地面,抓住她的肩膀。「在這裡等我,」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有事要做,不用很久。」

  莉緹努力聽話,但在緊張地等待幾分鐘後,好奇心打敗了她。她小心翼翼地沿著戶外廁所的牆壁緩緩移動,把頭探出牆角偷看。

  她看到昂士伍壯碩的身軀靠在地窖樓梯附近的牆壁上,一名男子抱著一個小箱子爬上樓梯。看到蒙面人時,那人停頓一下,轉頭往回走,但昂士伍迅速採取行動。

  莉緹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昂士伍把男子拖上來,用力推到牆上。箱子同時嘩啦落地。昂士伍揮拳猛擊對方肚子,男子痛得彎下腰來。大拳再度揮出,這次擊中他的臉,他倒地不起。

  「吃大便的蛆。」昂士伍低沉冷酷的語氣令莉緹幾乎認不山來。轉身背對地上那個不省人事的男子,昂士伍解開面罩扔到旁邊,邁開大步向她走來。

  她麻木地扯下自己的面罩。

  他握住她的手臂,帶她離開狹小的後院,進入佛蘭士街。

  直到抵達托騰漢路,莉緹才能開口。「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屏息地問。

  「你聽到他說的話了,」他用剛才那種低沉危險的語氣說。「賣花女。企圖引誘她的人就是他,現在你可以推想出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了。」

  莉緹停下腳步,低頭看向他的手,再抬頭望向他冷酷憤怒的臉。

  「噢,昂士伍。」她輕聲喊。她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打算搖晃他,因為他好會騙人,昨晚假裝塞錢給賣花女絕非只是不想讓她礙事。

  莉緹確實動手搖他,但手臂隨即環住他的肩膀抱住他。「謝謝你,那正是我想做的——痛打他一頓。」我可以為此吻你,她心想,把頭往後仰,再次凝視他陰鬱的面容。

  但心裡想並不夠,於是她真的親吻他。

  但她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只打算迅速親吻一下,向他的騎士精神致敬。她只打算用嘴唇輕碰他的臉頰,對精彩的表現表示讚賞。

  但他轉頭用嘴接住那個吻,當他的手臂環抱住她時,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會騙人,假裝她想要的沒有那麼多。

  他的唇並沒有昨夜的溫柔勸誘,只有怒氣和堅持。

  她應該掙脫,但不知道該如何抗拒她迫切渴望的東西,於是只能屈服。她摟住他的脖子,貪心地啜飲那狂野的熱力和怒氣。像某種危險的酒,它在她的血管裡奔流,惹得內心的魔鬼欣喜若狂。

  她不該欣喜若狂,像是征服者,而非被征服者。但她真的非常高興,因為他鐵箍似的雙臂緊緊擁著她,好像恨不能把她揉進體內。她也想成為他的一部份,好像他缺少了一塊,而剛好可以填滿那一塊的只有她。

  他的嘴施壓.要求更多,她為他開啟唇瓣。他的舌以不道德的親密方式與她的舌交纏,她在犯罪般的愉悅中顫抖。他的大手放肆地在她的身上移動,好像她屬於他所有,好像那是毫無疑問的。在那一刻,她似乎也覺得那不容爭辯。

  她讓自己的手往下移到他的背心邊緣底下,滑過他的襯衫。當結實的肌肉在她的碰觸下繃緊時,她不禁再度顫抖,恍悟她也能控制他。她找到他無法隱瞞真心的地方,在那裡她的手掌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

  她感到他在她的碰觸下顫抖,一如她在他的碰觸下顫抖。他大膽地抓住她的臀部按向他堅硬的腫脹,她聽到他發出低沉飢渴的聲音。

  這一次,她沒有層層襯裙的隔絕,他悸動灼熱的雄偉使她本能地退縮。那只是瞬間的驚嚇反應,但他必定感覺到了,因為他不再貼著她。

  他仰起頭,抓住她的上臂,聲音粗濁地說:「真要命,葛莉緹,這裡是公共道路。」

  他放開她,往旁邊跨一步,拾起她沒發覺掉落的包袱。然後他用另一隻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帶她沿街走向等候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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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妮還沒把地窖的門完全關上,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回來的,而不是離開的。她沒有看,只是聽。她聽到撞牆聲、嘩啦聲和呻吟聲。

  雅妮在巴黎最聲名狼藉的地區賣過淫,她不可能認不出後巷的攻擊。她曾在光陰虛度的青春歲月裡引誘許多醉漢中計。

  她聽到一個憤怒的英國嗓音,知道那不是她令人厭惡的恩客。她等待、傾聽,直到遠去的腳步聲顯示那個憤怒嗓音的主人離開了狹小的後院。

  她這才悄悄溜出來,小心翼翼地爬上幾級階梯。後院的空間很小,只有幾扇居高臨下的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但那已足夠讓她看清躺在地上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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