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麼愈來愈小聲,他是被帶去哪兒了嗎?
她輕輕推開門走出去,尾隨著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往前走,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住在一處雅致的院落中,四周翠竹環繞,香草攀爬其上,與她昨日看見的王宮相貌完全不同。
往前瞧,只見大門旁立了個牌子——尋璇苑。
「尋璇苑是什麼地方?也是在宮中嗎?」她低聲輕喃。
眼看劉繼被人帶往前面那間屋子,小漁立刻收起疑問,繼續跟了過去,躲在屋外偷聽。
「公子,您派人將下官招來,有何事交代?」劉繼坐了下來,眼裡藏著笑意。
段玥坐在主位上,命人沏壺茶過來,「這是上好的黃山毛峰,喝喝看。」
「看來小的今兒個有口福了。」劉繼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大大稱讚,「清香甘甜、滑口順喉,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好茶本就該給識貨的人喝。」段玥這才轉入正題,「不過我現在無心品茗,你應該已聽說,上回我自黔葛國奪回的那些材料竟然在一夜之間全不見了!」
「真有這回事?」劉繼故作驚愕的站了起來,「是在宮內不見的嗎?這……這太離奇了!身為太監總管的我難辭其咎呀!」
「別這麼說,這事不怪你,我只是難得見著你,向你抱怨兩句罷了。」段玥扯著笑,目光如炬的盯著他,不想錯失他的任何反應。
果真,劉繼面色僵硬,是心中有鬼吧?
「對了,我還聽說昨兒夜裡咱們宮中很熱鬧,是嗎?」段玥故意挑些他不愛聽的話題說。
「哎呀!沒想到公子消息這麼靈通,驚擾到您了,真是抱歉。」雖然很驚訝段玥會知道這事,但劉繼向來八面玲瓏,自圓其說的本事更是不小,「不過您不必擔心,是我們內侍府出了點兒問題,已經擺平了。」
「真是這樣嗎?」段玥俊臉上帶著微笑,修長的手指在木桌上輕敲著,「不過我昨兒個就在宮中撞見一個小子,他不是宮內人。」
劉繼的表情先是一僵,隨即裝起傻來,「哦,是誰?我認識嗎?怎麼可能有外人進咱們宮裡?」
「劉公公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此人了?」段玥扯開嘴角,「因為那人提到你,我還以為他是跟著你進宮的,本來還打算將他交給你。」
段玥故意這麼問,想親耳聽劉繼說出「不認識他」四個字,如此一來日後他將那小子帶在身邊劉繼也無話可說,省的他沒事就來他的尋璇苑找麻煩,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不能讓劉繼知道他與小漁原來就認識,否則要繼續跟蹤那批貨的去向就不容易了。
但是站在窗外的小漁卻全然誤會了!
她驚愕地呆站在原地,怎麼都沒想到原來王子殿下根本無意收留她,非但如此,還要把她送還給劉公公。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是因為她曾幫劉繼運過那批東西嗎?還是他不想讓她跟在他身邊?
「哈……公子,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哦!那就麻煩了,我還不知道該把他送哪兒去,不過他似乎想跟著我。」段玥裝模作樣的輕輕一歎。
聽聞這聲歎息,小漁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在他將自己送還給劉繼之前,她還是自行離開得好,免得讓殿下認為她想賴著他。
這時廳內又傳來劉繼的笑聲,「段公子,那您就留下他吧!這應該不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困擾。」
「劉公公畢竟是負責宮中內侍的,我要在宮裡安排個外人怎麼樣都要經過公公的同意,不是嗎?」段玥扯開嘴角。
「段公子,您太客氣了,小官佩服您,您做事總是設想周全。」劉繼隨即站起,「好了,回去我會吩咐下面的人,看見那位小兄弟絕對好生對待,不會為難他,下官這一待也太久了,還有要務必須處理,就先告辭了。」
他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段玥找他來是為了那小子,既然二王子殿下喜歡,送給他也無所謂。
反正那小子什麼都不知道,算算時間,那批東西應該也已經運抵目的地,到時候更是死無對證了。
「那我就不送了。」段玥揚起魅惑的笑。
劉繼離開之後,魯鈺走了過來,「公子,姜小漁不見了!」
「什麼意思?」段玥眉心一蹙。
「剛剛我派人去給他送早膳,可是屋子裡卻空無一人。」魯鈺懷疑道:「該不是他根本就是劉繼的人?」
「不可能,我剛才看劉繼的表情並不是這樣,我去找找。」段玥突然想起小漁昨晚那副驚駭的表情,心想他是決不可能說走就走的。
他在尋璇苑內繞了一圈,逢人便問:「你們誰見過昨天我帶回來的那小子?」
就這樣找了好半晌,終於有名小宮女回道:「公子,您問的是不是一位個子不高,五官挺清秀的年輕人?」
「沒錯,就是他。」
「我剛才瞧見他站在廳門外,要進去又不進去,後來我還有事就走了。」小宮女說道。
「他站在廳外?」段玥兩道俊眉突然一斂,回頭對魯鈺說:「備馬,我要去追人。」
「那傢伙怎麼這麼麻煩?」魯鈺搖搖頭,「江峰現在正在攔截那批東西,大伙正忙的時候,他怎麼就——」
「別怪他,他應該是誤會我要把他交給劉公公,自然想逃了。」段玥睨了他一眼,「我看你還是先去支援江峰,我自己去找人就行。」
「是的,公子,您要多加小心。」魯鈺頜首領命。
「嗯。」段玥不再多言,立即朝馬廄而去。
第3章(1)
雪毫不留情的落在小漁的身上、發上,急著逃出來的她沒有帶任何東西,只剩下身上的一點兒碎銀子,她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
「師父,我該怎麼辦?徒兒有負您的重托,您千萬別生氣呀!」好冷!她好不容易找了個頹廢的牆角避風雪,心底一邊想著師父,一邊用食指在雪地上畫著師父那有著一對大大耳朵的容貌,「小漁好想回山上孝敬您,但是……我可能回不去了。」
這裡的環境和人都是如此陌生,她沒有人可以依靠。
唯一可以信任的殿下卻當她是累贅,迫切的想要將她送走,不過她不怪他,畢竟任誰都不想隨便收留一個陌生人,更何況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呢!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在異鄉,她想回西夏,想回到師父身邊……
靠在冷冷的牆邊,她縮著抖瑟的身子,輕輕喘息著。因為冷,手臂上的傷開始陣陣疼了起來,雖然她冷得發抖,但是額際,鬢邊卻不斷冒出汗水。
眼前一片白茫,不知是雪愈下愈大了,還是她眼中的淚水愈來愈多了?
緊抱著自己,她的兩排牙齒不停打顫,神志也漸漸變得不清楚……突然,她發現自己像是被一團軟綿給包裹住,好暖和、好暖和。
這份溫暖讓她昏昏欲睡了起來,就在她閉上眼之間,突然從頭頂撒下一串像冰珠般冷冷的嗓音,震醒了她!
「為什麼突然跑出來,連一句話都不說?」
「王子……」她困難地睜開眼。
「怎麼又忘了改口?」段玥眉一蹙,察覺他全身凍得像根冰棍似的,唇色慘白,整個人顫抖得仿若飄零的秋葉,令他心底莫名其妙名產生一種不該有的憐惜。
老天,他到底是怎麼了?
「是,公子。」她這才發現他抱著自己,情急之下使盡吃奶的力氣想推開他的懷抱,「你……你快放開我,這樣是不對的……」
「不對?」他才覺得不對呢!沒想到這小子先提出抗議。
如果不是見他都快變成一根冰棍,他……他才懶得抱著他。
小漁輕喘地說:「我不回去,我不要跟著劉繼,我也不要挨刀,我不要……」
說著她眼底又漾出淚。
段玥瞧著眉頭又深鎖起來,這小子還有哪裡不像女人?居然還哭!
「我沒要讓你跟他走,你放心吧!」更沒想到他還出言安撫。
「你騙我。」她搖搖頭,痛苦地說:「我都聽到了,我讓你很頭疼對不對?所以我不會再麻煩公子。」
「喂,你這個人怎麼搞的,簡直像女人一樣囉嗦,到底回不回去?」段玥皺起雙眉,還真是服了他。
「我……」說真的,小漁現在誰都不敢相信了,半瞇著一雙沾著水汽的眸子,有氣無力地說:「我想回西夏……我要去找我師父,如果你真願意幫我,就給我一點兒盤纏讓我回去吧!回去之後我再拿西夏國王的信束過來,這樣你就會相信了。」
望著他那炫目的容顏,如同閻皇那般懾人,從他狂傲的兩潭深泓中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憔悴不堪。
他是堂堂王子殿下,又怎會瞭解她這種卑微女子的無奈。
「你師父?」段玥赫然皺起眉,「他是誰?」
「現在說這個幹嘛?你也不認識。」她不僅無奈著無法完成師父交代的事,更無奈的發現自己居然愈來愈沉溺在他那雙深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