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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舒琳

  打人打累了癱在椅於上的王寶秀,發現秋月站在門口,立刻吩咐道:「秋月,我不想再見到這個大逆不道的賤人,把她關到柴房裡,不准給她飯吃,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她出來,知不知道?」

  「是。」秋月連忙進來拉起俯趴在地上的慕容流月。

  「秋月,這件事不准向任何人說起,尤其是少爺,懂嗎?」王寶秀冷聲吩咐道,語氣裡有明顯的警告。

  秋月急急地點頭,「懂,奴婢懂的。」

  王寶秀這才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秋月攙扶著快昏過去的慕容流月,緩緩的朝柴房走去,不經意發現慕容流月裸露的手臂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深怕哪一天自己也會遭到同樣的待遇。

  原本大家都以為搗蛋鬼唐婉婉一嫁人,便能過安靜的太平日子,沒想到又發生這種風波,大夫人的脾氣比唐婉婉還要可怕。

  此時的秋月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唐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慕容流月恍恍惚惚中彷彿回到過去。

  她回到了有母親呵護的那一段溫暖時光,那時她躲在母親關心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的盡情享受著天倫之樂。

  突然,母親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絲毫不顧她撕心扯肺的喊叫,還是一徑地飄然離去,留下無盡的黑暗和寒冷。

  那伸手不見五指、寒徹心扉的冷黑,和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讓她清醒了過來,她慢慢的睜開雙眼,隨即發現自己身處在柴房。

  她怎麼會這裡?娘呢?娘不是來看她了嗎?

  慕容流月疑惑地想坐起身,但她才稍稍一動,渾身尖銳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氣。

  她躺著直喘氣,挨打的記憶也在這時回到腦海裡,讓她明白一身的痛楚是從何而來,四週一片昏暗,也讓她明白自己昏睡很久了。

  這時,門外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沒多久,柴房的門被打開了。

  不知來人是誰,慕容流月強忍著渾身的痛楚緩緩地坐了起來,一聲女性的嗓音隨之響起。

  「你醒了?」

  就著屋外黯淡的光線,慕容流月看清楚了蹲在眼前的秋月,「秋月姊姊,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困難地問著,全身似火灼般的痛。

  秋月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回答說:「是大夫人說她不想看到你,要我將你關在這裡的,她還吩咐不讓你吃飯。」

  唉,大夫人這麼做實在太殘忍了,真不知她怎麼會狠得下心對待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秋月直搖頭想著。

  她是趁王寶秀睡了,這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來看看慕容流月,幫她擦藥。

  慕容流月聞言神情木然,已經無法再做出任何響應了,只是隨著秋月的動作看著自己手臂上、身上到處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秋月一面看、一面搖頭歎息,口中也不住的嘀咕著。

  可是慕容流月還是沒有表情地看著秋月小心的幫她擦藥,只有藥塗在傷口時傳來的刺痛,才讓她皺了皺眉有了些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秋月終於擦完藥。

  「秋月姊姊,辛苦你了,真謝謝你。」

  「謝什麼?咱們同為下人,你的苦處我很瞭解,可是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因為大夫人說你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秋月體貼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沒關係,我不怪她,況且,我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慕容流月一樣不想讓唐之毅知道這件事,以免引來一陣軒然大波,她受苦沒關係,可是她不能再害他們母子反目成仇了。

  看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秋月忍不住問:「月兒,真的沒關係嗎?天氣很冷,你關在這裡又沒有飯吃,這樣你能受得了嗎?而且你真的不怪大夫人、不恨大夫人?」這事若換成了自己,怕早就氣瘋了,哪還能這麼冷靜。

  慕容流月只是淡然一笑,「秋月姊姊,若易地而處,說不定我也會這麼做,所以我誰都不怪,也誰都不恨……沒關係,我真的不礙事,別為我擔心,夜深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月兒,我真是服了你了。好了,你自己多保重,有機會我再來看你,我走了。」秋月的離去,也將唯一的光源給帶出柴房。

  又陷入黑暗中的慕容流月,只覺心力交瘁,她緩緩地躺回冷硬的地面,在人前堅強的她,此刻已不必再偽裝了,無助的感覺讓她異常想念母親,想念唐之毅溫暖的懷抱。

  一想起心愛的人,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之毅……毅……」在陣陣心酸的哭泣聲中,她不斷地喊著唐之毅的名字,彷彿這樣她就能見到他,也彷彿這樣她便能得到支撐下去的力量。

  黑夜深沉,寒風呼嘯,慕容流月就這樣哭著進入夢鄉,暫時遺忘了令人心碎而絕望的一切。

  第9章(1)

  唐之毅從沒來寶華樓來得這麼勤過。

  一連兩天,一直處於焦慮不安的他不時去寶華樓找慕容流月,可是都沒見到面,因為王寶秀推說她上街去辦事了。

  第一天他相信了,所以他失望而歸,可到了第二天,面對相同的答案,他卻覺得事有蹊蹺,不禁起了疑心。

  唐之毅來到大門口,詢問守門的阿南:「阿南,今天你有看到月兒姑娘出門嗎?」

  不明白少爺為何要這麼問,但阿南仍老實回答說:「沒有啊,少爺。我從早上守到現在,都沒有看見月兒姑娘出門。」

  「你確定?你沒有看漏或看走眼?」他確認地再次問道。

  阿南以為少爺是在質疑他沒有盡忠職守,急得回道:「少爺,是真的,我可以發誓,月兒姑娘真的沒有出去。」

  唐之毅點點頭,卻一臉的疑惑,那娘為什麼要騙他?

  一想到這裡,不祥之感躍上心頭,他轉身快步往府內奔去,留下一頭霧水的阿南,直搔著頭困惑不已。

  心急如焚的唐之毅到處尋找慕容流月,但卻遍尋無蹤。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努力地壓抑心裡的焦躁後,把事情仔細思索一遍後,這才發現每當他問起下人慕容流月的行蹤時,他們似乎都面有難色、吐吐吞吞的,為什麼他們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冷靜下來的唐之毅思前想後,直覺得這一切謎團,除了不會告訴他答案的母親外,只有一個人可以給他答案。

  唐之毅又開始找人,沒有多久,他在迴廊上堵到了他要找的人──秋月。

  秋月一見擋著她去路、臉色鐵青的少爺,不禁心虛地不敢看他,她的反應更證實了唐之毅的想法。

  「秋月,月兒在哪裡?」唐之毅開門見山的問道。

  秋月渾身一震,囁嚅地回答說:「少……少爺,月兒……月兒不是在大……大夫人那裡嗎?」

  「胡說!月兒根本沒在我娘那兒。秋月,你再不說實話,一旦讓我查出真相,而你又知情不報的話,後果你自己負責。」見她一臉的心虛,唐之毅大聲斥責還語出恫喝。

  秋月一聽,臉色全白了,這「前有狼、後有虎」的狀況,讓她是左右為難又進退兩難。

  「秋月,你還不說?若月兒有個三長兩短,那你也別想活了。」

  這一聲極為嚴厲的恐嚇,讓秋月嚇得腳一軟,跪倒在地哭著說:「少……少爺,你千萬別怪秋月,是……是大夫人交代我不能洩漏半句話的……」

  至此,已經沒有退路的秋月一五一十地將那天發生的事全說了出來,唐之毅聽得目瞪口呆、倒退連連。

  「月兒!」唐之毅痛心疾首地大叫一聲,隨即朝柴房飛奔而去。

  他口中不斷地呼喚著心愛之人的名字,一腳踹開木門。

  他以為慕容流月會喜極而泣的飛撲到他懷裡,他以為她會和他一樣聲聲呼喚彼此的名字:

  可是,沒有,一點聲響也沒有,有的只是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瘦小身影。

  「月兒!」唐之毅心跳幾乎為之停止,衝到那瘦小的身影前,一把扶起了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慕容流月,立時感到她高熱的體溫。

  「月兒,你怎麼了?我來了,你醒醒啊!醒醒回答我。」唐之毅手足無措地喊著懷中看來毫無生氣的慕容流月,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不曾的,月兒,你不會這麼狠心離開我的,不會的、不會的已:」他一把抱起她,對著隨後趕到的秋月大喊:「趕快去請大夫,快!」

  話一落,他抱著慕容流月直奔雲霄樓而去。

  唐之毅將氣若游絲的慕容流月安放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實。

  躺在床上的慕容流月全身傷痕纍纍,整個人是那麼的憔悴、那麼的瘦弱,她的生命猶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和兩天前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人兒判若兩人。

  「怎麼會這樣?月兒,都是我害的,我早該聽你的話,不該擅自提出成親的事,不僅害得你吃盡苦頭還命在旦夕,我真該死!」唐之毅紅了眼眶,不斷地自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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