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沒打擾到你吧?」
「廢話……」一聽傑瑞打來的,聲音馬上灌入濃濃的睡意。
「也對,聽說過去三個月某人的艷事止步於他的房間之外?有人的床單很久沒有這麼乾淨了。」傑瑞猛笑。
他撐開一邊的眼皮瞄掛鐘一眼。
「媽的,我才睡四個小時而已,你最好有屁快放!」
差點忘了某人有起床氣。那位蕭小姐還沒被嚇走,若不是忍耐力高人一等,就是這頭豹子還沒吃了人家。
能讓吃葷的人改吃素,這位小姐肯定有兩下子!
「好吧,你要我查的事已經有眉目了,不過我要強調一下,你知道你是在要求我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幫你處埋這些『私務』吧?」
「對一個將你的年薪調到六十萬美元的人,我認為你稍微缺少了一點感恩的心。」汪迎鎧一隻手臂枕在腦後,優閒地對著手機說。
安全主管乖乖收兵。
「我放在老董事長身邊的眼線透露,我們的猜疑是真的,玻璃迷宮的下一任總裁人選叫做W.H.湯普森。他是『四季飯店』歐洲區的副總裁,猜猜他和老董事長是什麼關係?」
「那老傢伙的老婆娘家,不就姓湯普森嗎?」汪迎鎧把絲被拉高一些,蓋住一半裸胸,同時舒服地歎一口氣。
「答對了。湯普森是老董夫人最疼愛的一個侄子,他和四季飯店的合約到明年四月正好到期。」
「而再下個月份就是玻璃迷宮的董事會召開日,真巧。」
「當年董事會提名你當執行總裁本來就不懷好意,飯店裡隨便抓一個高級主管資歷都比你深,他們卻選了你,你認為原因是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對玻璃迷宮的運作夠熟悉,又無門無派無勢力的傻小子來暖暖位子,等他們屬意的太子爺回來了,正好不費吹灰之力踢跑傻小子,取回經營權。」
「沒錯,他們沒料想到的是,你在做副總裁的期間早就暗地打樁料理好了自己的人脈,一上位偏偏又幹得有聲有色,還大膽啟用我們這批礙眼的年輕人,換掉他們的舊勢力。現在要找理由把你換下來,是更沒憑沒據了。」
「反正兔死狗烹這種事天天在發生,董事會的投票權就是憑據,要殺要剮還不由得他們?」他冷冷地道。
「得了,我不信你就這麼認命!接下來你有什麼計畫?」傑瑞知道,鎧絕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男人。
「幫我找人盯著他們。我要知道每一件跟老董事長及湯普森有關的事,從他們的投資事業、資金流向、銀行存款、結過幾次婚、有幾個小孩、換過幾任情婦到牙膏品牌,每件小事都不錯過。」
「正式宣戰了?」傑瑞興致教勃。
汪迎鎧冷笑一聲。
「這個玻璃迷宮的總裁位子沒他們以為的那麼希罕,真想要回去也沒什麼不行,他們偏偏要玩這些手段,真以為我手上沒牌了嗎?」
「他們可是在跟玻璃迷宮有史以來贏局數最多的發牌員過招啊!」傑瑞笑道。「等我消息吧,隨時有新的進展我會再通知你。」
收了線,汪迎鎧盯著天花板想了一想。
過一會兒,他拿起手機,撥通彼岸的另一個號碼。
「喂?爸,是我,阿鎧。」一頓。「我知道我兩年多沒打電話回來了,不過你自己不是常常打來嗎?」一頓。「沒有,我沒有結婚,我也還沒有生小孩!」不耐煩。「奇怪,大多數的家長聽見自己兒子未婚之前沒有私生子,都會很高興,你的反應會不會太奇怪?」聽。「好啦好啦,我有空一定回去看看,你帶媽來不也一樣嗎?不要再纏夾不清了,你到底要不要聽聽我找你做什麼?」
總算進入正題了。
講了半個多小時,父子倆得到滿意的共識,他把手機往床頭一扔,看一下掛鐘,十一點五十,還可以再睡一下。
被單拉高,準備回去繼續睡。
眼睛閉了幾分鐘,又睜開,他拿過手機檢查一下。
十點左右有一封簡訊——
你一定還在睡覺吧?我出門前忘了問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不過我也不確定今晚幾點能走,到時候再約好了。
我已經請管家中午叫你起來,不要又睡掉中餐了。
沒有署名。也不必署名。
他的拇指滑過液晶螢幕,那種柔軟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接下來免不了一場爭權奪利的惡鬥,有許多他即將做的事,這個小書獃一定不能明瞭……
男人突然翻開被單,裸身走進浴室快速盥洗完畢,然後抽出一條牛仔褲和襯衫穿上。
「汪先生,您醒了?需要我吩咐廚房準備午餐嗎?」管家一聽見他的動靜,在房門外禮貌地輕敲。
「不用了,我出去吃。」
他抓起車鑰匙,快速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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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海鮮濃湯快喝完,妳進去叫廚房多做一點。」
「好。」
「還有,氣泡罐泉水三十分鐘前就應該送來了,幫我打電話問問雜貨店他們在搞什麼!」
「好。」
「對了,妳今天跟湯尼跟緊一點,我實在受夠了他的笨手笨腳!平時我可以勉強忍受,可是今天客人太多了,我們可沒有時間再去收拾他的爛攤子。」
「……嗯,好,我會的。」
汪迎鎧找個被盆栽遮住的角落坐下來,觀察那個忙得團團轉的小書獃。
「美好旅棧」是屋主把自己房子改裝而成的,總共有十六個房間,走溫馨的家庭路線。
餐廳由老闆娘親自主廚,提供一些美式的家常小菜。她做的藍莓鬆餅尤其是附近一絕,連不嗜甜食如汪迎鎧都上門買過好幾次。
平時安寧的小旅館,今天難得有一個德州的教職員團體包下來,舉行年度的聚會,五、六個員工全忙得團團轉,所以他安靜地找個地方坐下來,竟然也沒有驚動太多人。
才不到半個小時,汪迎鎧已經看出一點心得來。
「湯尼,你進廚房去,不要出來礙手礙腳的。」褐髮褐眼、二十來歲的領班對另一個員工低斥。
「喔,喔,好。」這個湯尼明顯是一個唐氏症患者,動作和神情都比一般人遲滯。
「是我讓湯尼出來的,他本來就負責提行李,你把他趕到廚房裡,他根本幫不上忙。」接著就是湯尼的小小保護者上場了。「湯尼,礦泉水剛才送到了,你跟我一起來盤點吧!」
領班給他們兩人冷冷的一眼,沒想到內向的小書獃毫不示弱,竟然回給領班一個挑戰的神情。
啊,看來小書獃每根骨頭都充滿正義感!汪迎鎧饒有興味地支著下顎。
這間旅館裡並不是沒有其他年紀較大的工作人員,小書獃卻明顯對湯尼特別有保護欲,為什麼呢?只因為他是個遲緩兒?
湯尼跟在小書獃後頭,消失在旅館的側門,過不了多久卻自己跑回來了。八成小書獃忙著盤點,沒時間顧到他。
看著領班一臉不爽地接近他,汪迎鎧愉快地等著戲碼上演。
「湯尼,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到外場來嗎?快進廚房去!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起碼能幫忙洗洗碗吧?」
「喔,喔,好。」湯尼匆匆忙忙地趕向廚房。
正巧一位服務生端著一大盤烤洋芋出來,慘劇於焉發生!
辟哩啪啷!整盤洋芋散了一地,淋淋漓漓的醬汁沾了服務生及湯尼一身,所有賓客全停下來,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領班臉色鐵青,對全餐室的賓客道歉,然後回頭咬牙呼斥附近的幾個人趕快把現場收拾乾淨。
聽見騷動的蕭琬琬匆匆跑進來,一看見情況俏臉立刻沉下來,汪迎鎧頗想知道她會怎麼做。
「湯尼,來,我們先幫你弄乾淨。」琬琬強迫自己端出笑臉,以免嚇到他。
「我早就說過,這個人在我們的餐廳裡只會製造問題。」一臉勝利的領班大踏步走過來。
蕭琬琬深呼吸一下,「班尼,我想我們應該談一下。」
不等領班回答,她主動走向汪迎鎧所在的角落。他閃了一下,整個人掩在巨大的盆裁後頭。
如果不是那麼生氣,琬琬一定會注意到他,但是她實在太光火了。
「班尼,你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不等領班站定,她飛快旋身,食指重重戳了他胸膛幾下。
不只領班,連汪迎鎧都有些驚訝她的戰鬥意識這麼強。
領班迅速整頓好陣線。「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們的人手吃緊,根本沒有多餘的位子給一個只會傻笑和鞠躬的小子,剛才發生的事情不就證明我是對的嗎?妳當初鼓勵老闆聘用他,就應該有心理準備會發生這種事。」
蕭瑣瑛更憤怒。
「不,你只是因為自己的妹妹沒被選上,把氣出在湯尼身上而已!」她更用力地戳他胸口。「湯尼本來就是提行李的小弟,今天沒有人住房,不表示你就可以把他趕去做他不熟悉的事,畢竟也沒有人要求你今天到廚房去當下手,不是嗎?借題發揮是世界上最小人的事,你應該慶幸你的母親今天不在這裡,否則她看到自己竟然教育出這樣一個兒子,只怕會愧疚到這輩子再也沒有顏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