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失竊的太陽神黃金鏡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心底深處隱隱約約揣度過一個可能性,就是失竊的太陽神黃金鏡是賴瑞教授偷的,而逼迫他偷鏡子的那人就是那名兇手!
可是不管理智怎麼剖析這件事,她在情感上卻怎麼也不願正視這個可能性──她不願意相信那個熱情可愛的老好人會是小偷。
還有,那個和他在帳篷裡交談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的營地在人煙罕至的地方,如果出了事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個兇手到底是怎麼逃走的?
就算他們的隊員不多,可是在她大叫的同時,應該也會有人聽到人車離去的聲音,或是看見車子的輪胎所揚起的煙塵,除非……
她手上的小鑿子猛然掉了下來,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兇手就在營地裡,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
「兇手……在我們裡面。」她的臉色瞬間驚白了。
該死!她應該早點想到才對!
可是……可是……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剎那間,她胸口炸開的心痛遠比驚恐還要更加強烈。
如果是營地裡的人,那麼就是她認識的朋友……殺了賴瑞教授……
「天哪!」范八芳頹然坐倒在黃沙上,痛苦地爬梳過汗濕的頭髮,心底一片悲涼。
不,不會是這樣的。
「芳,你在做什麼?」孟大衛手裡抱著厚重的書冊,關懷又遲疑地走近她身邊。「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她陡然抬頭,神情惶惑而憂傷。「孟教授……」
「你……還好嗎?」孟大衛猶豫地四下張望了一眼,沒看到其他人。「呃,需不需要我叫人來幫忙……」
「不!」她的心臟緊緊揪成了一團,苦惱慌亂地道:「不要叫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孟大衛看起來手足無措,又想逃的樣子。
她現在已經顧不得安撫他的恐女症了,小手緊緊攀住他的手腕。「孟教授,殺害賴瑞教授的人有可能就是我們考古隊裡的某個人!」
「什麼?!」孟大衛驚呆了。
「我真是笨蛋!應該早點想到這其中的怪異之處!教授遭到槍殺,我衝進去的時候那人已經逃走了,可是為什麼聞聲衝進來的你們,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或車迅速離開營地?送教授到醫院的時候我就問過維根,他說發生槍擊案的那天,營地附近沒有任何觀光客或是騎駱駝經過的商隊,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現在想想,兇手一定是我們考古隊裡的人!」
「天哪……」他臉色慘白。
「我們必須要警告大家──」等等,她苦惱地搖了搖頭。「不行!我們只能先告訴尚諾這件事……」
不,她真的不願相信這些好友其中之一竟是冷酷的兇手!
「不必麻煩了。」孟大衛突然歎了一口氣,掀開厚厚書冊的封面,裡頭赫然是鑿空的,放著一柄貝瑞塔手槍,他的口吻一改溫吞結巴,冷靜而遺憾地道:「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必須被迫殺你滅口。」
范八芳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彷彿世界忽然在剎那間整個倒轉了過來,她一陣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心臟也猛烈狂跳了起來。
「是你……」她眼前金星亂冒,驚駭迷惑不解和悲憤瞬間沖上心頭。「為、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他動作迅速地拿出貝瑞塔手槍,毫不遲疑地直直指著她。
「本來沒有必要解釋給你聽,但反正你待會兒就要死了,所以告訴你也無妨,讓你死得明白一點也算是報答你對我的一片癡情。」他冷笑道。
眼前的孟大衛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個害羞學者,簡直就像被惡魔附身一樣!
他冰冷的黑眸浮現的是得意與邪惡的滿足感,好似非常享受她此刻的驚恐與悲痛。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睛。」她咬牙低咒。
老天,尚諾……我居然沒有早點發現……居然沒能警告你,羊群裡混入了一頭惡狠……
尚諾!
她在心頭悲喊。
「你的確是瞎了眼,否則怎麼會看上那個空有外貌的花花公子?」他哼了一聲,不是滋味道:「就因為他有錢嗎?等我擁有喀雅娜的寶藏,我就是富可敵國的有錢人,他只有向我跪地求饒的份了!」
「就是為了喀雅娜的寶藏,所以你殺了賴瑞教授?」她鄙夷又憤怒地叫道。
「那個老傢伙本來就是一個冥頑不靈的蠢蛋,他知道只有我才能找到喀雅娜之墓,他所有研究的資料都是出自我的家族,所以他不得不聽我的。對於我拿走黃金鏡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唯有我能解開謎團,讓他能進入喀雅娜之墓,成為考古界的傳奇……哼!傳奇能當飯吃嗎?只要得到了喀雅娜巨大的寶藏,就連美國總統都得向我俯首稱臣!」孟大衛笑了起來,聲音如豺狼般可怕難聽。
原來就是這樣,賴瑞教授在臨終前知道自己與虎謀皮,後悔莫及,這才拚命要警告她,小心「他」──孟大衛!
范八芳心臟狂悸,在冷冰冰的恐懼和氣憤中,拚命思索著如何讓自己逃出槍口,她一定要及時警告大家,尤其是尚諾,絕對不能讓這個瘋子傷害她最最心愛的男人!
拖延時間……以空間換取時間……
范八芳的腳尖悄悄在沙地上移動了一下,孟大衛警覺地逼近她,手中的槍握得更穩。
「別想逃,你以為你的速度快得過子彈嗎?」
「我不是要逃,我也知道我絕對逃不了……」她極力深呼吸,努力冷靜地與他周旋,降低他的警戒。「你不會放過我的。可是我很想知道,你殺了我以後,你要怎麼向所有人解釋我的死?還是要宣稱有外來殺手嗎?你知道營地外圍有尚諾的人密密地包圍著,沒有外人進得來,他早晚會懷疑到你身上。」
「你以為我會怕他嗎?」孟大衛神色微微動搖了一瞬,隨即又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不過你說得對,我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到我身上,而且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我還不打算現在就讓你死,跟我走!」
「你要拿著槍逼我走嗎?你不怕被人看見?」她說是這樣說,心下還是為此鬆了一口氣。只要他帶她到別的地方,她就有機會在中途求救或脫逃,甚至是出聲警告眾人。
孟大衛胸有成竹地一笑,將貝瑞塔手槍放進厚重書冊之中,合上封面隱藏住槍身,可是槍口卻依然對準了她。
「走。」
范八芳低咒了一聲,只得跟著他指示的方向往前走。「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我找到喀雅娜之墓的入口了。」他石破天驚地宣佈。
「你找到了?!」她剎那間渾忘危險,驚喜萬分地大叫。「真的?!」
「我早說過,我的考古能力比你們任何人還要強,還要更厲害!」他自大狂妄地笑了起來。
對,但這依舊掩飾不了你是個卑鄙下流無恥的賤胚的事實!
范八芳在心底暗暗咒罵,呼吸急促地望著他。「既然你已經找到喀雅娜之墓,你還不快點去挖寶藏,好早點讓美國總統對你俯首稱臣?好讓所有人都跪下來叫你祖宗?」
她的諷刺話語聽在孟大衛耳裡,絲毫無動於衷。「會有這一天的。但是你必須先給我譯密文。」
「什麼譯密文?」她被他逼著走下小山坡,離眾人越遠。「你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太陽神黃金鏡上的銘文,你一定知道它是什麼!」他咬牙切齒地道。
那篇毫無頭緒的古埃及文?
「我怎麼會知道它是什麼?」她迷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我的太陽神黃金鏡也是你偷走的對不對?」
「是,是我偷走的,你還記得那天你不是攔下我,要約我去喝咖啡順便對我吐露愛意嗎?」他惡意地瞇起雙眼,得意洋洋的說:「那時候你不知道黃金鏡就藏在我那本厚重的研究摘要裡吧?」
范八芳愕地抽了一口氣。「你!你那時候還跟我謅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什麼喝咖啡會心悸的鬼話……你這個可惡的賊!」
難怪他一副迫不及持想要打發她走的樣子,原來就是因為手裡藏著贓物!
「廢話少說,給我進去!」他冷笑,催促地道。
「進去哪……」她吃驚地瞪著小山坡下方,不知幾時出現的一個窄小岩石門。「這個是什麼時候有的?」
「在你們以為我躲在帳篷裡鬧彆扭的時候,我已經偷偷進行挖掘,找到了正確的喀雅娜之墓的入口。」他的神情無比自大囂張。「現在,你該知道誰才是真正偉大的考古學家了吧?你們這些三腳貓還妄想跟我比?」
「你囂張什麼?要不是我們堅持繼續在這裡挖掘,你還傻傻地要往東方去咧!」早知道就讓他去東方自己挖個高興,挖到地老天荒。
孟大衛惱羞成怒。「你們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