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想不出來……除了幾次出門,有些男人認出夫人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會酸溜溜地挖苦兩句,頂多只有這樣……」碧玉哭哭啼啼地回道。
季君瀾還是頭一回聽說,馬上瞪向大發和阿泉。「這種事為何不早說?」
兩人低著頭,不敢為自己辯解,最後還是柳伯期期艾艾地開口。
「夫人說干訟師這一行被人怨恨是正常的,不必大驚小怪,還要咱們不准告訴王爺,否則就要趕我們出去。」
「你們怕被她趕出去,就不怕被本王殺了嗎?」他氣到咬牙切齒。
柳伯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回王爺——」大發又鼓起勇氣開口。
他眼角睨了過去。「說!」
大發抬起頭道:「如果抓走夫人是為了拿到贖金,或是對她心懷不滿,會幹出這種事的多半都是男人,可地上那些鞋印全是女人的……」
「你的意思是,主謀是女人?」季君瀾覺得這個推論頗有道理。
阿泉跟大發有同樣的想法。「屬下也認為有這個可能,會讓一個女人設下圈套,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夫人抓走,肯定對她心懷怨恨。」
碧玉止住哭聲。「可是夫人平時幫助的都是女人,還沒見過有誰想要對她不利,更別說討厭她的。」
「討厭她的女人倒是有一個。」經徐嬤嬤提醒,兩個婢女這才想到是誰,不約而同地點頭。
「劉夫人上回來順心園,沒見到夫人,可是很不甘心……」
「不過自從那次之後就沒再來了……」
聽她們這麼說,季君瀾俊臉一沉,旋風似的離開順心園。
他急如星火地衝回攝政王府,直奔劉氏住的屋子。
劉氏見他突然回府,而且面色不善,暗暗一驚。「王、王爺?」
「她在哪裡?」
沒想到王爺這麼快就找上自己,不過只要沒有證據,她自然要否認到底,那麼誰也奈何不了她。「王爺是在說誰?」
季君瀾身上散發著寒意質問。「本王再問一次,順娘在哪裡?」
「順娘……王爺指的是陳氏?」劉氏一臉無辜。「她不是應該在順心園,王爺怎麼會跟妾身要人呢?」
他直視劉氏的雙眼,想判斷她是否說謊。「不是你把她抓走的?」
「王爺說這話可要憑良心,妾身就算想要爭寵,再不甘心,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她眼圈泛紅,一臉憤懣。
「再說有誰看到了?王爺才剛回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妾身,也不怕傷透妾身的心嗎?」
聞言,季君瀾把楊嬤嬤找來。「劉氏這兩天可有出門,尤其是今天早上?」
楊嬤嬤還沒弄清楚發生何事,只能照實回道:「她今早確實出門過,說是要去玉女娘娘廟上香。」
「真的是去上香?」他問劉氏。
劉氏擠出兩滴淚水,搶著回答。「若有半句謊言,就讓妾身不得好死!」
哼!玉女娘娘廟當然去了,不過是等陳氏被人帶走之後才去的,不然她哪敢發下這種毒誓。
冷陣接著掃向貼身婢女燕兒。
「夫人說的都是真的……」燕兒嚇得跪在地上,背後全是冷汗。
他睥睨著跪在腳邊的劉氏。「這件事最好跟你無關,要是順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親手殺了你。」
劉氏身子一僵。孩子?那個寡婦肚子裡有了王爺的親生骨肉?她伏低著頭,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貼在地上的手心也慢慢握成拳狀。
「王爺息怒!這個叫順娘的該不會就是上回在王府過夜的那位?」楊嬤嬤沒想到兩人還有繼續來往。
「沒錯,就是她。」季君瀾親口證實她的猜測。
「既然對方有了孩子,可得快點找到人。」王爺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說什麼都要保住,楊嬤嬤不禁跟上天祈求。
「本王一定會找到她的。」說完又橫了劉氏一眼,這才舉步離去。
跪坐在地上的劉氏揚起滿是惡意的笑臉。絕對不能讓她活著回來,就讓他們母子一塊下陰曹地府去吧!
很快地,消息傳到紫金城。
季昭正在御書房看十三叔給他的幾份奏折,突然有人來報,攝政王調動負責京畿守備的京營,此事非同小可,不禁大吃一驚。
「啟稟皇上,攝政王該不會是打算逼宮?」兵部侍郎林伍謙見小皇帝越來越有擔當,為了表示忠誠之心,又故意提起,可惜這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胡說!」季昭馬上喝斥。
林伍謙趕忙跪下。「皇、皇上息怒!」
接著季昭立刻傳旨,要京營統領進宮,他打從心底相信十三叔,若不是十萬火急,絕不可能隨便調動京營的兵馬。
他在御書房內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京營統領前來。
「臣參見皇上。」
季昭架勢十足的端坐在椅上,用稚嫩的嗓音質問。「到底出了何事?」
「回皇上,臣是奉攝政王之命,派出能夠動用的人馬搜尋『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下落。」京營統領照實回道。
季昭大吃,驚。「你說陳氏不見了?」
「據說落入歹人手上,目前行蹤不明。」為了找一個女訟師調動京營,實在匪夷所思,也不像是攝政王的為人。
「難怪十三叔會急成這樣……」如果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季昭又問。「知道是被誰抓走的嗎?」
京營統領拱手回稟。「啟稟皇上,還在調查當中。」
「快去找!不管要調動多少人馬,務必要把她找回來!」他都這麼擔心,十三叔更不用說,要是知道是誰幹的,非砍了腦袋不可。
「臣遵旨。」連皇上也這麼緊張,這位「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到了第二天,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為了盡快找到「第一女訟師陳娘子」,「開陽小報」也連夜趕工,天一亮,馬上報導這條新聞,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尋找的行列,只要提供消息,也真的找到人,可以得到賞金十兩。
季君瀾一夜未眠,直到晌午過後才踏進甘泉宮面見皇帝。
不等他開口見禮,季昭劈頭就問:「找到陳氏了嗎?」
他揪著心回道:「尚未找到。對方極有可能已經離開建業,臣已經讓鐵心營的人盡速前往鄰近的大興、房山、永定和廣安幾個地方,或許還可以追上。」
季昭見十三叔雖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但眼底卻流露著憂慮和不安,不禁想到和陳氏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多虧她的機警才救了自己一命,鼻頭也跟著酸了。「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很聰明,肯定能化險為夷。」
「她……伺候的婢女說順娘可能已經懷了臣的孩子,若真的有了,經過這番折騰,不知還能不能保住……」說到最後,季君瀾喉頭不禁梗住。
站在一旁伺候的桂公公跟著紅了眼眶,平時雖然覺得陳氏太過放肆,但她也是真心為皇上好,如今遇劫,腹中還可能懷了攝政王的骨肉,只能祈求老天爺幫忙,保佑她平安無事。
季昭從沒見過十三叔這般脆弱的模樣,不禁眼圈發熱,但又想到自己曾發過誓不再哭泣,小臉一整,正色道:「京營的人馬任由十三叔指揮調派,一定要找到她!」
「多謝皇上!」季君瀾心中感激。
一天又過去了,今天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失蹤的第三天,百姓們都在議論這件事,還聊起她去年施粥的善舉,那些受過她恩惠的乞丐們更是大街小巷的賣力找人。
直到傍晚,太陽快下山了,阿才因為揀了不乾淨的東西來吃,結果拉了兩天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這才走到外頭乞討食物,聽到其他同伴談起這兩天發生的大事,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很像陳娘子——我真笨!當時怎麼沒想到?」他用力敲了幾下頭。「這下該怎麼辦?」
他不敢去報官,但又不能不救恩人,「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可是幫過他們這些乞丐,不能見死不救,最後只好到開陽書肆求助。
蘇老闆聽完阿才的描述,並不像是為了騙取賞金而編出來的謊言,馬上帶他前往順心園。
待季君瀾得到消息,趕來順心園,已經又過了一個時辰。
「王爺,就是此人說親眼瞧見夫人被抓。」大發指著阿才稟報道。
「王、王爺?」阿才瞪著眼前的高大男子,衣著華麗、氣勢不凡,沒想到竟是這麼高貴的人物。
大發低喝一聲。「在你面前的是攝政王,還不跪下!」
「小……小民……小民參……」以為可以不必見官,但是卻見到更可怕的人物,阿才嚇得雙腿發軟,伏跪在地,差點咬到舌頭。
季君瀾俊臉一凜。「把你看到的經過說出來。」
「是,事情是這樣的……」他結結巴巴地把因為尿急而無意間看到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因為小民只遠遠地見過陳娘子一面,當時只覺得眼熟,沒想到真的是她……都怪小民不好……應該早點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