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身子已像秋水一般透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啟口時,她的聲音裡盛滿了酸澀……
「那就好。」她垂視雙手,表情哀傷,然後作勢要起,他卻更用力地摟著她的腰。
「你不明白艷娘與我深厚的情誼,她不會做出謀害我的事。」她失望的表情太過明顯,他不想破壞好不容易才與她建立起的和諧氣氛。
「我確實不明白你與艷娘之間的關係,也不想瞭解。」她聲音微顫,雙眼也被眼淚刺得發痛,但她拒絕讓它們掉下來,只能更加武裝起自己,盡力保持平穩的聲音迎視他。
「我不過是你花錢買來的一名侍妾,論其卑下身份,本不該在你面前搬弄他人是非,只是事有輕重緩急,我不過將心中疑慮轉達爵爺知曉,別無其他。若是今日情兒之言惹得你不悅,往後情兒不再啟口便是。」說罷,她藉故身體不適為由,掙脫他的箝制,一路逃回自己的居所。
待她心碎神傷離去之後,聞天放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想藉此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酒精並沒有讓他的心緒好過些,他仍是面如死灰,好似剛剛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終於,一記拳頭重重敲擊在桌面上,震得瓷杯匡啷作響。
他不願相信那丫頭竟對他有如此強大的魔力,簡單幾句話,就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他閉上眼,開始沉思昨夜所經歷的種種浩劫,再與方纔她所說的話兩相對照一番。
最後,俊朗的五官變得僵硬,高大的身驅也在瞬間凍結,黑眸閃過複雜的神色……
第10章(1)
所有的壓抑與忍耐,只保留在她踏進房門的那一刻決堤。
緊貼著門板,淚水從她的眼眶湧出,她用手背將之拭去,然後深吸一口氣,試著控制情緒。但想起與他的爭執,她又莫名的難過了起來。可是不管她怎麼哭,心中的悲傷卻不曾減少一些。
她是見鬼的怎麼一回事?
那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種,他心底喜歡誰?信任誰?統統都與她無關!她幹嘛偏偏要對他所說的話如此耿耿於懷?她犯傻了不成?
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垂淚了多久,她不斷的說服自己,她是看在他為她砸下重金贖身的份兒上,才會那麼擔憂他的安危,縱然他不領情,但她也已是仁至義盡了,就算將來萬一有個什麼差池,她亦問心無愧!
冷情兒氣怒地想著,可一顆心仍被擰得泛疼,想不透自己為什麼這麼在乎他的生死?而且這樣為他擔心受怕的心緒,卻還一天天的與日俱增,一點一滴地侵佔著她的心房……
她愛他?
猛地,腦海進出這三個字,她驚訝極了。
不安的恐懼,令她戰慄了一下,有好半晌她都無法思考、說話或呼吸,她伸舌潤潤發乾的嘴唇。
「不……不可能。」
屋內,很靜,只有她那雙軟底緞鞋來回急促走動的聲音,她一手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拚命抑制住此刻心中澎湃的狂亂。
可能已經愛上他這個事實,讓她著實感到狂亂而混亂,她身體和她每一條神經都在反對這個可能。
要知道,那個男人畢竟不是個平凡人啊!
雖然他長得一點也不青面獠牙,但他絕對有將人一口吃掉的本事,更糟的是,他還是一個多妻多妾,擁有無數寵妾的尊貴王爺!
愛上這樣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專情於她一人的男人,就算是一輩子穿金戴銀、不愁吃穿,但她未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他還能專寵她一人多久?半年?一年?當哪一天他膩了、累了,難保不會將她一腳踢開。
思及此,她打了個冷顫,在心中間著自己,她會有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胸襟,看著他再專寵於另一名女子嗎?
答案是否定的。
「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她對著四周寂靜的空氣喃喃道。
還是按照原先計劃,逃吧!
事到如今,除了離開這一塊是非之地,逃離那男人的身邊,她才能真真正正的完全掌控自己未來的命運。
就這麼辦!
夜深,人靜。
一條身影融進了夜色之中,在樹影和月光之間穿梭,一顆小腦袋還不時左顧右盼,確定身後是否有人跟上。
在確定無人跟蹤後,愈加踉踉蹌蹌向前邁著步子,穿著靴的纖細雙足踩在冰冷堅硬的石板路上,不斷發出陣陣沙沙響聲。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下定決心,決定不再猶豫「逃出火坑」的冷情兒。
「呼呼……」就差這麼一步了。只要再穿過一個跨院,她就可以順利溜到側院通往外面大街的小門。
今天傍晚。她已經仔細勘察過地形,確定那兒沒有廂房,除了沒有一間不知拿來幹嘛的小紅樓之外,根本是人煙罕至。
真是讓人料想不到呀!這一回她無需焦頭爛額地費盡心思。就能不動聲色的逃離他的身邊。
想到就快永遠的逃離他了,她兩隻手就不停地顫抖,心裡則是七上八下的翻騰著。為什麼?她自個兒也說不清……
寂靜的滿春夜裡,殘雪猶存,雪氣未消,大地一片單色銀白,顯得冷清沉寂,此刻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就在她躡手躡腳的捱至門前,預備推開那厚重門閂的瞬間,突然一陣銀鈴笑語劃破了四周的寧靜,不覺令她心弦一震。
「這是?她僵直了手裡的動作,豎起耳朵,細聽了起來。
聲音是由右側方的小樓傳來的,是那一棟不知名的小紅樓……
「咦?怪了,三更半夜的,還有誰深夜不寐,喜興半夜四處溜躂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想也不想,提長裙便往小紅樓的方向躡手躡腳走去。
一心想知道是什麼人這麼好興致,在這麼冷的天裡不窩在暖暖床被裡蒙頭大睡,偏跑來這麼偏僻荒涼的地方閒亂晃:
倚靠在樓窗下,她聽得更清晰了!
那稍早前的嬌笑女嗓,現已成了嬌喘吁吁的吟哦,與放蕩不羈的浪語,令她好奇地搬來一塊石頭,踮起腳尖,藉著房內幽幽燭光,瞇起一隻眼兒,往窗欞內偷覷……
結果,這一瞧,竟叫她目擊了一場令人為之結舌的香艷畫面!
她見著柳艷娘一政白日時的端莊嫻雅,輕輕巧巧將她栓額挨近一名背對著窗口,身形相當高大俊逸的男子頸窩處。一對媚眼微瞇,對著男子耳畔輕語調情,其言語之柔、神態之媚,無一不讓人銷魂奪魄,心旌搖曳……
半晌,只聞背對她的男子淺笑了聲,低頭便吻住了柳艷娘,男子熾熱而狂野的吻,惹來柳艷娘微微發出幾聲輕哼,情不自禁地撫摸著男子英俊的臉龐,霎時媚眼迷離。
而男子也不含糊,用著一種極挑逗的動作,緩慢地解開柳艷娘薄如蟬翼的上衣,愛撫她的雙峰,並以唇舌熱情地品嚐它們。
當男子的雙掌挑逗似的撫弄著柳艷娘高翹渾閱的玉臀時,立刻令柳艷娘情焰高漲,更加放浪形骸地將嬌軀拱身向男子,急切地想體驗更狂野的風暴。
月光下,兩人在晃動的燭光中翻雲覆雨,盡享男歡女愛之樂,而一旁偷覷的冷情兒也悄悄看紅了臉兒,微吐著舌尖。才想悻悻然掉頭離去,卻讓一道熟悉的嗓音給震住了所有動作……
「艷娘,你真美……真不敢相信,我竟錯過了你這些年。」男子溫柔、沙啞、低緩的腔調令人神魂顛倒,卻令冷情兒的脊背重重哆嗦了一下。
那是一道就算化成了灰,她也絕不可能忘記的熟悉嗓音,然而那道聲音的主人,正是……
她猛然回眸一覷,一張英俊的臉龐跳入眼底,她的心也同時在那一刻崩裂碎成片片!
是他,真的是他!
莫怪他無意接納她對柳艷娘的種種猜疑,原來他心底早就給了柳艷娘一張免死金牌,即使柳艷娘果真包藏禍心,欲處心積慮地想伺機謀殺他,恐怕他也是甘之如飴吧?
這個殘酷的事實,令她心頭頓時一陣絞痛,身處一片冰寒之中,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陡然,她感覺胸口一股氣悶湧了上來,心中頓時感覺一股淒涼,愈想愈絕望,愈想愈心傷,忍不住用手捂著雙唇,強掩嗚咽,三步並兩步,頭也不回的奔出小紅樓。
早該知道他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在他懷中待久了,只會將她燒得體無完膚,而她早該料中這一點的,卻還是讓自己跳入了這樣的陷阱。
現在,她自食惡果了,除了怪自己蠢,她還能怨誰?
就在冷情兒萬念俱灰,選擇心碎離去的身影背後,殊不知一雙追逐的眸子始終藏匿在暗處觀凝,久久,久久……
入春了,白晝的烈陽卻還是那麼的刺眼,每每刺得她雙眼幾乎部睜不開來,熱熱的、麻麻的,一次又一次刺激著她的雙眼。
一個冬季過去了,他始終沒派人來尋她,恍若她不過是一件他不留心所遺失的物品,可以隨時被補替、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