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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綠光

  可不是所有養在深閨的千金都這般好性子,府裡的十一小姐和十三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刁蠻,身邊的丫鬟三天兩頭被打傷,所以府裡的丫鬟莫不希望能夠跟在九小姐身邊。

  「謝什麼。」江麗瑤沒好氣地笑道,回頭讓紫鴛去幫似錦拿件衣裳。

  似錦感激不已,淺啜著茶,卻愈想愈覺得今兒個的事不甚合理。

  「在想什麼?」

  「小姐怎會和大奶奶一起到我房裡?」她輕聲問著。

  要不是小姐和林氏趕到,等江道一發覺蛇是畫的就會立刻追上她,至於後頭會怎生發展,她想都不敢想。

  「嗯……我到小書房要跟你拿打樣,卻發現你不在裡頭,覺得很古怪,所以才會拉著大嫂去找你。」

  似錦詫異地微啟口,半晌才啞聲道:「如意沒跟小姐說,大爺要看打樣,如意代我拿去了,要我先回房避著?」

  江麗瑤微揚秀眉,軟綿綿的笑意還是掛在嘴邊。「我沒聽說,紫鴛,可有見到如意?」她頭也沒回地問著。

  「沒有。」紫鴛恭敬答道。

  似錦的心咯登了下,思透了不合理之處。

  這全是如意設的局,所以江道才沒被門框的蛇給嚇著,因為如意提前告知過了……如意要她回房,再通風報信讓江道趕來,至於要看打樣,不過是個暗示讓如意行事罷了。

  怎會這樣……當她在這世界清醒後,待她最好的一直是小姐跟如意,可如意怎會如此待她?

  「放心,這事有我作主,誰也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江麗瑤還是那把輕軟的嗓音,看似嬌憨的面容卻藏著不動聲色的睿智。

  似錦傻愣愣地瞅著她,不懂她什麼都沒說出口,怎麼小姐都明白了。

  江麗瑤被她的神情逗笑。「傻似錦,怎麼我覺得你打從大病之後愈發迷糊了,這般清楚的事你怎會看不透?」她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不是所有丫鬟都想一輩子當丫鬟,是人都想要有人服侍的,為此,可以不計代價。」

  似錦從小就在她跟前伺候,向來忠心不二,視他人為無物,直到去年莫名染上風寒,病癒後卻像是換了個人,什麼都給忘了,唯一不變的是忠心。

  似錦抿住小嘴不語。換言之,是她擋住了如意的路,抑或者是如意藉著出賣她而取悅其他人,獲得等值的報酬?

  「說來也是我不對,那回上佛寺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心想她也不是個心壞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似錦真的是傻眼了。難不成,截至目前為止的災難都與如意有關?她被嚇得慘了,行事已非常謹慎小心,可不管她再怎麼防備,卻總是教人有機可乘,如今想來這些真的都是加工的人造意外。

  「算了,別想了,如意的事我自有打算。」江麗瑤掐了掐她軟嫩無瑕的頰。「記住,雖說這府裡是我大哥當家,但是你並不歸府裡任何的領事娘子和管事嬤嬤管,因為你是我的遠房表妹,懂不?」

  似錦張了張嘴,終究將舌尖上的話給嚥下。她記得小姐說過,原主的娘是江家遠房族人,原主在父母雙亡後進了江府依親,小姐央求著當時還在世的老太太留下原主,可原主小小年紀卻不願白白讓人養,甘願伺候小姐,小姐拗不過,只好這麼著,但始終沒讓原主進了奴籍。

  可問題不管她是什麼出身,府裡的人想捏死她就跟摁死一隻螞蟻沒兩樣。

  「等等,你現在的眼神是在告訴我,我沒本事整治其他人?」江麗瑤瞇起瀲灩的眸子,卻被那天生愛笑的氣韻給折去大半氣勢。

  「小姐樂天,不與人計較。」她說的是肺腑之言,小姐沒能力整治其他人也是事實,但她不會傻得當面吐槽。

  「得了。」江麗瑤哼了聲,不見惱怒,反倒笑得一臉嬌媚,如梨花初綻。「我沒掌權,但我知道誰掌權,讓掌權的人去處理不就得了?」

  「所以……小姐是故意帶大奶奶去的?」

  「是呀,我大嫂這一去,屆時我出閣,你陪定了。」她笑得得意。

  似錦難掩驚詫。她一直以為小姐事事樂天,隨遇而安,從沒想過小姐其實是精明不外露,想想也是,在這宅子裡生存,怎可能連一點眼色都沒有?是她被小姐的表象給騙了,一如她被如意處處的噓寒問暖給拐騙了。

  「好了,別想了,待會換下衣裳,過來幫我繡那床衾被。」

  似錦隨即垮著臉。「小姐,你會害我被其他人罵……」說著,房裡幾個丫鬟一致地搖頭,絕不讓她幫了倒忙,拖延了進度。

  「唉呀,你明明就會的,只是病了之後忘了,多練幾次就上手,要不到時候你出嫁該怎麼辦?」

  唉,等小姐出閣了,再想她的親事吧。似錦頭痛地想著。

  是說出嫁……她想都不敢想,她已經受夠男人了!

  第三章  嫁人變沖喜(1)

  趕在入秋時,江麗瑤出閣了。

  似錦伴在花轎邊,是江麗瑤唯一的陪嫁丫鬟,至於如意,早在江麗瑤出閣前的前幾日,就讓牙販子給帶走了。

  似錦同情如意的處境,曾向江麗瑤求過情,但可惜這事是由林氏插手處置的,就連江麗瑤也沒得求情。

  而此刻,似錦也只能將如意的事給拋諸腦後,回頭看著送親隊伍,雖說談不上十里紅妝,但這陣仗也真夠咋舌的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迎親的並不是武平侯,而是宋府的族人,一位去年剛及第的進士。

  待進了武平侯府後,更嗆的還在後頭,似錦幾乎確定,高門大院都是一樣的——?不鬥就不能活!

  問她為何如此認為?實在是因為這場婚嫁就像是燒滾的熱水,本該熱騰騰張揚的,卻在進了武平侯府後硬生生被人澆了一大桶的冰水,瞬間降入冰點。

  「卓嬤嬤,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喜房外,似錦壓低聲嗓問著林氏撥給小姐的陪房嬤嬤。

  「……看著辦吧。」卓嬤嬤沉吟了會才道。

  似錦聞言,臉都快綠了。

  這狀況到底是要怎麼看著辦?

  小姐出閣前,早就讓身邊的丫鬟偷偷打探出武平侯宋綦的底子。宋綦守在邊境多年,年初因為七王爺領命前往支援,原有交情的兩人合作無間,一鼓作氣地將來犯的西戎擊潰,還給邊境百姓真正太平,班師回朝時,皇上還率了百官開城門迎接,聽說城裡百姓夾道灑花,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那時聽完她倒沒什麼感覺,反倒是小姐面有不解,直說宋家是勳貴之家,論及婚嫁該是挑選官家千金,怎麼反倒是挑了尋常商戶千金?

  如今,她總算明白了。

  上門迎親的不是宋綦,甚至拜堂的也不是宋綦,外頭雖有賓客,卻沒有喜慶的氛圍,待小姐被送回喜房後,才知曉原來宋綦在這場戰事裡受了重傷,哪怕真救回一條命,恐也注定殘廢。

  至於皇上領百官迎接……人家迎接的是七王爺,是皇上的兒子!據說七王爺傷得比侯爺還重,至今都還未清醒,今兒個進了武平侯府就聽見下人嚼舌根,說著侯爺今日大婚,宮中卻沒有賜禮,恐是與七王爺未醒有關,說不準屆時七王爺那口氣要是嚥下,賞就成罰了。

  這話聽得她心驚肉跳,後來又聽說侯爺都靜養了大半年,傷勢反倒是每況愈下,有時昏迷的時間比清醒還長。

  換言之,小姐根本是來沖喜的,要不這婚事怎會趕得這般急?

  偏偏小姐才剛進門,侯爺就病得更重了,喜房這頭像是炸了鍋,下人忙進忙出,端出的是一盆盆的血,看得她膽戰心驚。

  弔詭的是,侯爺都已經病得這麼重,怎麼府裡沒有留下半個大夫?

  問過了府裡的下人,只是神色惶惶地應了聲,說這事得要太夫人和老夫人作主。

  換句話說,兩人不發話,喜房裡的侯爺就只能等死了?這天底下有沒有這麼誇張的事?侯爺不是老夫人親生的嗎?侯爺可是嫡房長孫長子,身份更是尊貴,身上掛的是征戰勳功,可是兩位長輩卻一點動作都沒有。

  她完全在狀況外,搞不清這門這派斗的到底是哪樁,教她毫無頭緒可言。

  「似錦!」喜房大門突地推開,就見江麗瑤早已拉掉了紅蓋頭,放聲喊道:「我隨身的養命丸呢?」

  「在第二個妝奩裡,我馬上去拿。」她忙道。

  「快去!」

  「是。」她趕忙往喜房主屋右側的長廊而去。

  小姐搬進府的嫁妝此刻都暫放在客房裡,花點時間就能找到養命丸。江家人有食藥丸養身的習慣,這養命丸聽說是能袪毒又能穩住心脈的藥丸,府裡每年都會撥下一些給小姐們,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道小姐才剛進門就派上用場了。

  拉著裙擺小跑步,正要轉進客房前,卻瞧見長廊轉角處有人正急步走來,她頓了下,驚訝不已。

  李若凡領著人大步朝她走近,朝她微勾唇示意,隨即從她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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