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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吉聽到了走廊上的腳步聲,以及隔壁房門的鑰匙轉動聲。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知道是童微臣回來了。
既然她被炒魷魚了,那麼為了再度來到這個高級寓所,她毅然的租下了童微臣隔壁的住所,這樣她就能自由出入這間來客都必須登記的寓所了。
她已經焦慮的等待了一個多小時,晚上八點半的時候,童微臣終於回來了。
她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又等待了半個小時,將自己的作戰計畫再度溫習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她這才踏出房間。
程安吉沒有選擇按門鈴,她從地毯下面找到童微臣住處的鑰匙後,毫不遲疑的開了門。
「您好,童先生。我是前來打掃的女僕,我叫Angel。」關上門以後,她站在玄關前恭敬的彎腰,並自我介紹。
「現在並不是你應該出現的時間。」童微臣嚴厲的聲音從飯廳的方向傳過來,而他挺拔的身形也隨即出現在玄關處。
她勇敢的抬起頭,在看到那雙漆黑冷漠的眼眸後,倏地漲紅了臉。
「是的,我的確不應該在現在出現。不過因為我有些事必須當面向您確認,因此請恕我冒昧前來打擾。」她快速的換上拖鞋,然後站直了身子,與他對視。
童微臣並沒有因為她魯莽的行為而動怒,他只是挑起眉毛,淡淡掃視她全身。
「說吧,到底什麼事。」
「昨天您的助理解雇了我,他說我完全沒有好好工作,這裡還是充滿了灰塵與污垢。」她的目光看向他身後的客廳。「請您告訴我,到底是哪裡有灰塵了呢?」程安吉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用以掩飾她急劇加速的紊亂心跳。
童微臣淡淡的蹙起眉宇。「這些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你應該受過專業的培訓才對,而且我還聽說你是家政系畢業的,所以我才讓他僱用了你。」
程安吉緩緩的點頭。「我是受過專業的培訓,所以我才感到迷惘。」
他的臉色顯得更加冷漠。「請你立刻離開這裡。」
「我會離開。」她深吸了一口氣後,抬起白皙的臉。「但我還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被解雇。」
他的目光銳利的射向她的臉,她卻依舊昂著頭,回視著他。
童微臣沉吟了一秒。「你跟我來。」
也許他感覺到她那與眾不同的勇氣,畢竟一個女傭在被解雇以後還敢到他面前抗議,這的確需要一些勇氣──哪怕只是愚蠢的勇氣。但他願意花那麼一點時間讓她明白她到底有多麼不負責任。
「你看一下電視的後面。」他指了一下電視櫃。「今天來打掃的人和你一樣都忽略了那裡。」
程安吉把手伸向了液晶電視的後方,摸到了一些細小的灰塵。
童微臣可以從她驀地蒼白的臉色上感覺到自己的勝利,他撇了下嘴角,又走向了窗簾。「還有這裡,看到窗簾上這一小塊污漬了嗎?」
程安吉看著窗簾,她真的是很用力的睜大她視力良好的雙眼,這才看到那上面一小塊的黃印子。
「還有廚房裡。」童微臣得意的大步跨進廚房。「水槽裡的水漬很明顯,不用我說了吧?還有櫥櫃的縫隙間全是油垢,以及冰箱裡沒有除掉的冰屑。」
程安吉跟著他所指的地方一一查看,她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還有床底下有灰塵,地板的縫隙裡也有污垢,還有陽台的……」
「童先生,您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比較好?」程安吉用一種憐憫的眼光望著他,彷彿他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的病人。「有潔癖是可以被接受的,但您得的也許是一種強迫症。強迫自己去查看那些不需要被注意的角落。」
「你說什麼?」童微臣怔住了,因為眼前這個長相太過嫵媚動人的女傭竟然在指責他!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充滿了灰塵與細菌的世界。你想要一塵不染,那麼除非是生活在無菌的實驗室裡。不過,那樣也不太可能,是不是?」她的眼裡浮現出一抹悲哀,她真的不知道童微臣有這樣的心理疾病。
「給我出去!」他沉下臉,聲音變得大聲。
「還有,青椒、胡蘿蔔、洋蔥、菠菜……這些蔬菜都是很營養的食物,你怎麼能把它們全都挑出來放在一邊呢?」程安吉沒有聽到他的話,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餐桌上奇怪的景象吸引了。
童微臣居然還挑食!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看著他把義大利面裡的配菜全都扔在一旁,麵條也只吃了一半就被推到角落。
而正放在他用餐位置上的居然是一碗速食麵!
「你叫樓下餐廳送了義大利面上來卻沒怎麼吃,然後自己煮了速食麵嗎?」她瞪大美麗的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那個……」童微臣緊蹙著眉宇,惱羞成怒的眼裡有著憤怒與尷尬。「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Angel。」她的目光繼續在餐桌上的食物間游移著。
「你給我聽好了!」童微臣眼裡射出凜冽的光芒,大步跨到她面前。「如果你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今天的事你最好……」
「你這麼挑食,為什麼還要點義大利面呢?我實在有些不明白……」她揚起眉毛,眼裡的光芒清澈如水。「你該不會是不喜歡吃任何蔬菜吧?但是又不想被人發現這一點……」
童微臣兇惡的瞇起雙眸。「你敢再多說一句,我就立刻把你從這裡扔出去!」這不知死活的丫頭,她雖然穿著一身女僕裝,但思維敏捷,眼神有力,沒有任何女僕該有的謙卑與小心翼翼,反而大膽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原來真的是這樣。」她突然沒那麼緊張了。「我就知道只要是人都會有缺點和弱點,沒有人是完美的……」
她微鬆一口氣。原本在研究他的那些資料時,感覺到他是個毫無缺點的完人,因此她的內心一直惴惴不安。
此刻,發現他也有一般人的喜怒,以及個人的隱私和怪癖,反而讓她感到親切許多。
「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誰派你來的?」童微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推向牆壁,壯碩的身體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沒有人派我來,是你的助理僱用了我當你的清掃女傭。」程安吉的臉色變得慘白,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著。
眼前的他的確非常可怕,從那銳利眼眸射出來的光芒,就好像是發怒了的野獸般讓人顫慄。
但她卻不斷的在內心裡提醒著自己,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
「我不相信。」童微臣的目光帶著穿透力,掃過她清秀的臉。沒有一個女傭會擁有這樣吹彈可破的肌膚,也沒有一個女傭敢這樣直視著他的眼睛。
「告訴我你的全名!」他冷冷的命令著。
「我叫程安吉。」心臟彷彿就要跳出胸口,她覺得自己被這凜冽的眼神給穿透了,讓她無法呼吸,也無力掙扎。
他的眼神真的如傳聞中的那樣,具有透視人心的力量……
童微臣的臉色有剎那的錯愕,但立刻又恢復了原本的殘酷與犀利。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他的聲音猶如大理石般堅硬又冰冷。
「我……原本是來替你打掃的女傭,但因為被你無故解雇,所以我現在是來和你理論的。」儘管心臟因為他的迫近而感到窒息,她還是用力說完了要說的話。
童微臣放開了她,但他如鷹隼般銳利的眼卻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如果你現在離開,並且願意把你剛才看到的全都忘記,我可以放你一馬,不再追究你今天擅自闖進來的行為。」他的聲音低沉。
程安吉雙手緊握,肩膀微微抽動著。
「我……不會就這樣離開的,因為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事,需要被你解雇。」她快要無法呼吸了,肺裡的空氣越來越稀少,血液也因為緊張而凝結。
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她的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賭約、好友、父母,以及眼前這個讓人顫慄的男子。
「也就是說,你要我再度僱用你,而且你認為自己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冷漠。
「只要不是那麼苛刻的要求,我當然可以勝任。而且我認為……你也應該要改變一下你那些……不太正確的……關於清潔的觀念了。」她無法順暢的說話,卻依舊堅持著。
「我想我明白你今天來這裡的理由了。」童微臣雙手抱胸,態度傲慢。「我也許應該稱讚你的膽識與固執的性格。」他是真的明白了,因為眼前的女生名叫程安吉。
其實在過去的一星期裡,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期待。期待這個將他當作獵物的膚淺女生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來接近他呢?
他對她有著好奇,但並不認為她值得他浪費時間,去調查關於她的任何事。因此,他不知道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但他當然記得,她叫「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