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跟人往來對生活的確是有利,但是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麻煩也多了,例如打從他們跟村子裡有交集開始,他們的餐桌上就常常有一些沒買過的菜或野果子出現在上頭。
蒲梓伶剛晾曬好一些切好的草藥,一看到桌上有一籃柿子,橙紅的色澤令人食指大動,便嘴饞的想吃。
看到端了早飯出來的歐陽霄,她忍不住調侃他,「今天這果子誰送來的?是裡正的女兒,還是豆腐西施?」
歐陽霄俊朗的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還是故作鎮定的說:「我也不知道,今兒個一早,剛打開院門就瞧見放在門口了。」
蒲梓伶噗哧一笑,看了看歐陽霄即使身上舊衣因為做飯沾上了油煙,卻不礙那仙人般的俊臉,加上滿身的書卷氣和國公府出來的貴氣,就忍不住搖頭歎息。
「看來又是一個拜倒在你長袍下的癡心女子!」
歐陽霄替她添好了飯,有些尷尬的吶吶道:「我、我也不是……」
蒲梓伶知道他要說什麼,他只是隨便上街逛一圈就勾了一群少女的芳心了,要真是存了那個心,大概可以開後宮了。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可是那些姑娘們這樣日日來送東西也實在不好。」蒲梓伶倒不是想阻礙人家姻緣,而是那些姑娘們每日早起跑到他們這荒郊野外,人身安全實在沒什麼保障,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
她似乎可以模擬出捕頭來敲門抓人的樣子了。
「我知道了,你既然不高興,那我會讓她們以後都別再來了。」歐陽霄點點頭,不用人吩咐就自動地把話給接下去。
他臉上沒露出其他情緒,只是看著她輕蹙眉頭的樣子,忍不住猜測,莫非她是因為自己受了這麼多女子青睞而不悅?
那他是不是能猜測她也喜歡他這身皮囊,所以才會有這番吃味的言語?
蒲梓伶點點頭,總覺得他的話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只瞇著眼想著要怎麼吃這些柿子。
唉!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嗎?蒲梓伶在心中感歎著,忽然腦子裡閃過一件事。
對了,她有跟他說過,其實她已經有孕這件事嗎?
這個傻書生要是知道了這事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嚇傻?還是覺得她不守婦道跟她劃清界線?
蒲梓伶托著腮看著對面優雅吃著飯的男人,莫名的糾結了起來。
到底該說還是不該說呢?
因為這個問題,蒲梓伶恍恍惚惚了大半天,給園子裡的菜澆水的時候,差點把水灑到正在晾曬的藥草上,手忙腳亂的收拾好那些差點慘遭她毒手的藥草後,緊接著又差點讓髒衣服全都順著水塘裡的水漂走。
歐陽霄終於看不下去,阻止她繼續幹活,把她拉進廳裡坐著歇息。
雖然家裡的重活他都盡量承包了,但是誰知道她接下來會不會用繡花針把自己的手給紮成了篩子?
蒲梓伶也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對,歎了口氣放棄繼續幹活的打算,抬頭看著眼前擔憂地看著她的男人,她腦子一個空白,就把自己猶豫了許久的話給說了出口。
「我一直都沒說,其實我有孕了……可能是三老爺的……」
蒲梓伶把壓在胸口上的大石拿掉後,果不其然看見眼前的美男傻住了,忽然又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對他來說,三老爺也算是他的叔父,這個孩子也算是他的堂弟,如今卻跟著他一個被趕出國公府的人一起過活,怎麼想都不是很容易接受的事實。
兩人沉默的對望,蒲梓伶默默數了數覺得大概也有一分鐘,他就算楞也楞過了頭,忍不住伸手往他眼前揮了揮,結果他猛地站了起來,淺淺一笑,「啊!我剛剛好像熱過了頭,頭忽然暈了下……你剛剛說了什麼?」
蒲梓伶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要不然怎麼會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我說……」
蒲梓伶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屋子外頭來了人,頓時打住了話,眼神一亮,嘴角未語就先笑三分。
歐陽霄的眼微瞇著,見到她的表情,臉色忍不住沉了沉,接著就瞧見她起身迎向門外一個又黑又壯的農家漢子。
第3章(2)
「高大哥,你怎麼來了?要不要先進來坐坐,我幫你倒杯水?」蒲梓伶渾然不知後頭有一個男人臉色陰沉沉的,兀自笑得嬌俏的要歡迎人進門。
站在門口的漢子高壯得跟鐵塔一樣,穿著簡單的布衣,或許是天氣太熱,胸膛露出了不少,結實的胸肌上還淌著些汗水。
「不了,等等還得去別村送點農具,就不進去了。蒲娘子,你點點看這是不是你訂的鍋子還有刀具。」那漢子嗓音雖然粗嗄,但慢慢的說著話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蒲梓伶這才發現男人身後還有一輛小推車,上頭堆了不少東西,她走近了瞧,很快就從裡頭找出她當初讓人打製的東西。
「高大哥真是麻煩你了,我們就這些小東西,還讓你跑上這麼遠的一趟路。」
「不遠,還要往別村去就順路了。」漢子言簡意駭地回著。
看她點過沒錯了,他就一把拿起那些東西,照著蒲梓伶的指示把東西全放到該放的地方,看著他手臂肌肉的起伏,蒲梓伶的眼裡閃過一絲欣賞。
她還是比較喜歡這種有肌肉的身體,不蒼白的膚色看起來也比較健康。
但是這樣純粹的欣賞目光,看在一直關注著她的歐陽霄眼裡,那就百般不是滋味了。
打從這個山野村夫出現之後,她的視線就再也沒有放在他身上過,而是全都擺在了那個粗鄙的漢子身上。
難道她受了退親的影響,現在喜歡的居然是這樣的男人?!歐陽霄滿心的不痛快,心裡的妒嫉像是萬蟻鑽心一般,啃嚙得讓他心裡頭又癢又疼。
幸好那漢子自己識相,東西放著就走了,歐陽霄快要掛不住的傻秀才面具沒崩壞,只是看著她站在門外目送著那漢子,他還是忍不住咬牙。
蒲梓伶遠遠的看著高大哥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心滿意足地回頭,卻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歐陽霄拿起斧頭準備砍柴,頓時大吃一驚,連忙阻止他。
「趕緊放下!三少爺,這斧頭你是拿不動的,要是閃了腰可怎麼好?」蒲梓伶一驚,就依照了原主的習慣脫口喊了他少爺,等看著他把斧頭好好地舉起又放下,這才鬆了口氣。
歐陽霄其實一點也不覺得重,但是看著蒲梓伶一臉緊張的模樣,也只能訕訕的把斧頭放下來,只是她說的話怎麼這麼彆扭呢?
為什麼剛剛那粗漢子拿了一堆東西她只是滿眼的欣賞,他不過就是拿了一把斧頭,她卻擔心怕他閃到腰?
難道是他裝過了頭,她真把他當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了?
「哪會閃到腰呢,我怎麼說也是一個男人……」他吶吶的反駁著。
蒲梓伶長吁了聲,認真又嚴肅的說著,「可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是不一樣的,所以以後這等粗活你還是別做吧,要不若真傷了腰,還得請大夫,又得多花一筆藥錢了。」
她是擔憂兩個人不怎麼飽滿的荷包,還有出自於對他身體的擔心才這麼說的,可卻不知道這話哪裡不對,話一出口,她就看見傻書生忽然換了一個風格,整個人面無表情。
歐陽霄輕輕地抬腳走向她,蒲梓伶抬頭看著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就在忍不住想要再退一步時,他卻突然抬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所以是哪裡不一樣呢?難道我就比不上那個男人嗎?」他的聲音很輕,如琴般的嗓音撓過耳際,帶著呼出的熱氣,讓人忍不住臉紅,卻又感覺危險。
饒是蒲梓伶性格再怎麼冷靜自持,此刻也忍不住恍惚了下,這人……突然從傻白甜走向邪魅風,讓她一時有點難接受。
這也讓她不禁懷疑,到底是他本來就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還是傻白甜只是一層偽裝?
他靠得太近,讓她忍不住抬手抵在他的胸上,不讓兩個人太過靠近,可是沒什麼用,明明看起來瘦弱的手臂卻有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力道,將她緊摟在他的身前,讓她無法掙脫。
對一個人印象的改變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直到剛剛,她對於歐陽霄的印象就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傻書生,可現在她卻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披著傻白甜外皮的腹黑男。
蒲梓伶被他摟得死緊,忽然間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用力的推著他,「歐子川,快點放開我!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剛剛跟你說什麼了?!我可能有了三老爺的孩子,你……嘔——」
她情緒一激動,那噁心的感覺就再也忍不住,一股酸臭味就這麼從嘴裡衝了出來。
她吐得很慘,或許是要補齊之前的沒反應,這次的嘔吐一開始就很難 停下來,她吐得胃都空了,卻還是不停的乾嘔。但她整個人因為用力過猛,都覺得頭暈目眩的時候,她還是能夠感受到自己不曾被放開,一直被緊緊地摟在一個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