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淑美打量著曦西。「卓小姐,為什麼你會想問我這件事?」看曦西面孔漲紅,慌慌張張,陳淑美心裡一陣忐忑。
「噢,沒有,就、就好奇嘛。」大概被以為很愛八卦吧?
陳淑美點點頭,盯著曦西,眼色犀利,像窺見什麼秘密。她反問曦西:「我也想冒昧地問一句,卓小姐跟白先生很要好嗎?還是……白先生有在追求你嗎?」
「沒,就朋友,朋友。」曦西心虛地胡亂敷衍。
不止朋友吧?曦西慌亂的神態,陳淑美全看在眼裡。她凝眸,更大膽地問:「你……該不會是和他在交往吧?還是,你喜歡白御飛?」說完,眼看曦西困窘臉紅,陳淑美心中一緊,肯定了自己的懷疑。她彷彿遇見另一個自己,一個被愚弄的女人,這麼好的女孩,不能讓那個混蛋糟蹋!陳淑美猶豫著要不要提醒曦西,正要說什麼,一輛Lexus車趨近,停在她們旁邊。
淑美看白御飛下車,瞟她一眼,送來警告的眼色。嘉嘉膽怯地躲到媽媽身後,討厭失火時不救她的壞爸爸。怕麻煩,陳淑美趕快帶女兒離開。
「卓小姐,我們走嘍,再見。」
「噢,掰掰。」
「新朋友嗎?」白御飛笑著走來。
曦西呆望陳淑美她們。「是火災時和我一起困住的孩子,特地來謝我的。」回眸看著他問:「怎麼有空來?」火災後,白御飛每天都打電話,三不五時約她見面,態度積極,跟以前差好多啊。諷刺的是,她對他的感覺,也跟以前有好大的落差哪!
「到附近辦事,很想你,就過來看看。」白御飛研究她的表情,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女人,以前迷戀他,火災後,因為當時他沒救她,她開始冷淡了。原本迷戀他的,一旦疏遠,他反而更渴望。過去曖昧很久,就為了延續最後得到她的喜悅,為了一旦滿足,快樂會更強烈。這美麗迷人的卓曦西,根本已是他的囊中物,所以當時才不急著得到,而是享受愛情遊戲。現在她要疏遠,他難忍受,內心沸騰,好像到手的鴨子飛了,更瘋狂的非要得到不可。
「晚上一起吃飯?」她說著,手,很自然地就去握住她的手。
曦西被握得忐忑,奇怪自己的改變,已經知道是誤會,可是見到他的喜悅快樂呢?心跳加速的感覺呢?都到哪去了?為什麼回不來?
不像過去,只要他一約,就撇下私事,曦西說:「今天不行,我要去醫院看張摩爾。」
在醫院裡,張摩爾癡癡地等。
他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窗外滿天的紅霞,被深藍逐漸吃掉了。對面大樓,燈火啊,逐一亮起了。他因期待而躁動沸騰。從剛剛接到曦西電話,知道她要來,就高興著。從她愉快的口氣聽來,她已經不氣了。
曦西問他晚餐吃了沒?他說沒有。曦西問他想吃什麼?他說想吃麥香雞、大薯、蘋果派、麥克雞、熱巧克力。
她聽了嘖嘖道:「都是沒營養的垃圾,另外幫你帶一份水果色拉好了,這樣才健康。」
他想,如果能常看到她,他願意餐餐吃噁心色拉餐。掛上電話,看向坐一邊的媽媽,老媽自動站起來。
「OKOK!這些好料我帶回去自己吃喔,我知道你想吃卓小姐帶的。」陳麗麗打包帶來的餐盒。「她來,我走,行吧?寶貝。」朝兒子眨眨眼,笑問:「這樣有愛我嗎?」
嗯,贊!張摩爾酷酷地點點頭,湊身,主動握握老媽的手,表達感謝。
陳麗麗愣住,淚飆出,好窩心,兒子主動握她捏。
「唉,不管你跟卓小姐怎樣啦,媽希望你知道,就算你一輩子要單戀,媽都支持你!」陳麗麗摟摟兒子才離開。
經過這次,把話講開,母子感情大躍進。陳麗麗答應以後做任何為他好的事,都先尊重他意見。張摩爾也答應,會試著體諒老媽的心,跟她分享心事,讓她瞭解他真正想法。
是因為知道曦西沒有母親,聽她的話,讓這位大少爺反省自己。他過去一直想掙脫母親,不讓她接近,是因為長久不愉快的經驗造成的疙瘩,是很多的挫敗造成的無力感,使他擅於隱藏情緒,不讓母親窺探。
可是,有天,他像曦西一樣失去母親呢?
這假設使他心驚。想搖脫的關係一旦消失,他竟會好恐懼又很崩潰。一直盲目反抗反對反叛,而原來抗爭的另一面,他同時巨大的愛著這個不斷魯莽干涉他,又不瞭解他的母親。理解到這個,對母親的種種不滿也釋懷了。
張摩爾感覺到真正的輕鬆自在,很好笑,這竟是曦西給的禮物,也只有曦西敢教訓他,教會他愛的深度。如果他可以花十年去追逐一個女人,為何不能花更多耐心去修補和母親的裂痕?沒想到在愛著某人時,他的世界也更加地圓滿了。沒想到愛情沒成功,卻帶給他一些美好的改變。
他慢慢接受曦西不愛他的事實,這很悲哀,可是,張摩爾看著窗外大樓,黑暗中一一亮起燈火。在失戀的黑暗中,靠著想像她,也是很溫暖快樂的,他並沒有要收回已付出的感情,他還是,想不斷地給予……從他誕生到這世界起,就擁有超多資源,享受超多關愛,得到的東西應有盡有,可是……那些都比不上,比不上他對曦西付出感情,追逐愛情的那種快樂啊!
卓曦西笑瞇瞇地走進病房。「哈囉,很餓了吧?你媽沒來嗎?」
張摩爾穿著綠色病人服,在床上裝可憐。「她有事,她沒空來看我……」等一下——先前的可憐相消失,眼色憂鬱起來。因為他看見白御飛隨曦西進來,手上拎著兩大袋食物。他、馬、的他來幹麼?!
張摩爾表情的轉變,曦西是看在眼裡的,知道他不爽白御飛,可是,唉,不是故意要帶白御飛來刺激他啊,是白御飛主動說,也想來探望張摩爾的嘛,她不知道怎麼拒絕嘛。
白御飛放下袋子,到病床前關心他。「好多了嗎?我買了鱸魚湯,對病人很好。」說著,手很自然搭上曦西肩膀,對曦西說:「快把湯倒出來,冷了不好喝。」
這個死芭辣!張摩爾心情很惡劣。「我怕腥,不想喝。」沒胃口了啦、X!
白御飛優雅道:「放心,魚現殺的,沒腥味。」
張摩爾冷冷回:「魚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人。」靠北。
又來了,幼稚。曦西打圓場。「呃,吃漢堡吧,有你最喜歡的搖搖薯條喔!」
「呵,搖搖薯條啊。」白御飛刺刺地笑,這小子還沒轉大人。
X!笑屁。張摩爾昂下巴,斜覷著曦西。「哦,是我最愛的口味『咖哩恰恰』嗎?」裝親密。
呵,曦西翻白眼,覺得這裡即將很「香辣森巴」。「是哩,是咖喱恰恰口味。」
張摩爾誇張地強調:「噢,原來你還記得我最愛咖哩恰恰。」示威啦!
曦西笑出來,某方面,這傢伙真的還沒轉大人,面對情敵,表現相當「純真」。
白御飛笑笑地,他也要示威,示威的方式是摟住曦西的腰。「既然他不想喝,你喝吧。我喜歡你多喝點魚湯,皮膚可以一直這麼好。」
曦西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從病床投射來的殺氣。她嘿嘿笑,捧著花瓶出去。「花快爛了,我去換水喔。」這兒太嗆啦,閃先。
病房剩下兩個互相敵視的男人。
「聽護士說你後天就可以出院了,恭喜啊。」白御飛慢條靳理地拆餐盒。
「唉,要不是火災時逃得沒你快,也不會受傷,幸好曦西沒事。」
白御飛盯著他。「你在暗示什麼?」
張摩爾揚揚眉。「你見過槍嗎?」
「沒有。」
「被槍打過嗎?」
「當然沒有!」
哼哼哼,曾經的「黑道之子」跩起來。「我見過槍傷,不同一般的受傷,任何槍傷都會造成感染。所以醫生處理槍傷時,會採取開放性醫療,不會把傷口縫合,而是刮或挖或剔除掉壞死組織,方便處理隨後而來的化膿。」
「聽起來滿痛的。」
「不是滿痛,而是會痛死,尤其對怕死的人來說,槍傷超痛,所以被槍打到不好玩的。」
「請問,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白御飛不耐煩了。
張摩爾鬼鬼地笑。「如果你敢占曦西便宜,就要小心挨槍。」
真會說渾話!白御飛明白了,張摩爾非常喜歡曦西。男人的競爭心被挑起,他回擊道:「你很喜歡卓曦西吧?可是,怎麼辦?很遺憾,她喜歡的是我。不管怎麼樣,都要謝謝你救了我白御飛的女人。」
X!最好是你的女人!張摩爾笑笑地說:「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話當屁。」
就當屁,嗟!好笑,才不放在眼裡,一個爛藝術家能對他怎樣?白御飛冷笑。
不怎樣,但可以講話氣他,張摩爾問:「有沒有看電視『全民大悶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