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卓弁貞語氣一貫平板的回應她。
「不會,這是我份內的工作。」確定他對她的態度沒有改變,她暗鬆口氣,也確定了自己的身份還未被識破。
「靜涔,今天有沒有空,下班一起吃飯?」石榴興奮的問。
「我……」
「石榴,你忘了今天要陪我去泰式館試吃?」卓弁貞涼聲提醒。
「喔……」她的尾音拉得長長的,像是遺憾極了。
「沒關係,下次有機會。」石靜涔勾笑,看了卓弁貞一眼。「執行長,我先出去了。」
見卓弁貞點點頭,她隨即快步踏出辦公室,直到走出長廊,才發現雙手滿是濕汗。
倚在牆面,石靜涔漂亮的眼瞇著,暗惱地咬著下唇。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拿著石榴的手鏈頂替她進入四方,為什麼她現在卻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石榴看起來似乎和執行長頗為交好,要是哪天不經意說穿她的身份,豈不是代表她所擁有的全都會化為泡影?
這怎麼可以?她可是處心積慮才得到現在的一切!
十五年前,她目睹石榴和卓顯的對話,於是在她滿十八歲,依照規定必須離開天主恩育幼院時,便毫不猶豫地偷走石榴的手鏈,央求卓顯資助她上大學,慶幸的是,那時候卓顯身體欠安,沒能親自見她,又沒確定手鏈的擁有者到底叫什麼名字,才教她頂替成功。
如今,她進入異國風,工作得極為順心,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石榴偏偏要出現在她面前?
石靜涔皺著眉,心裡亂成一團,拖著沉重的腳步搭電梯下樓,卻聽見其他部門的同事壓低音量聊著。
「聽說老總裁去世之後,執行長拿到的是一條水晶手鏈。」
「水晶手鏈代表什麼意思?」
「不知道。」
「搞不懂老總裁去世之前到底在想什麼,先是給卓煜執行長一個護身符,現在又給我們執行長一條手鏈,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這得要問執行長了,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行動就是了。」
「難不成就連執行長也沒意願繼承?」
「怎麼可能?四方可是高達數百億的集團,誰不想要?」
「天曉得呢……」
石靜涔聽著,直到同事踏出電梯,聲音漸遠,一抹乍生的笑意出現在她唇角。
中午用餐時分,卓弁貞拉著石榴一道外出用餐,再一起回公司,可回來後石榴卻想要到採購部門找石靜涔,於是他獨自回辦公室,一進門,便見石靜涔急忙從石榴的位子上站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嗓音很沉,烏瞳懶懶地瞅著她。
「我……來找石榴,但她不在。」石靜涔硬著頭皮面對他,唇角浮現心虛的笑。
「石榴到採購部去找你。」他狀似不以為意地回到位子上,垂眼細忖。
「是嗎?那我去找她好了。」她急著要走。
「等等。」
「執行長?」冷汗在額角浮現,她不解地看著他。
向來,她是怕他的,因為當年他接觸過石榴,所以她一直怕他會看穿她,但事實證明,過了十五年,他早不記得當年的女孩,只是不知怎的,面對他時,總教她感到戰戰兢兢,卻又希望得到他的青睞。
畢竟,他外形出色,再加上不俗的工作能力和社會地位,會對他諸多注目也是正常。
「你戴戴看。」卓弁貞從抽屜裡取出一隻木盒,打開之後,拿出手鏈。
「執行長?」
「這條手鏈,是當初你拿來找老總裁時的那條,對不?戴戴看,讓我瞧瞧好不好看。」
石靜涔喜出望外地看著他,羞澀爬上她清麗的面容。
他待她向來淡漠,少有互動,就算有幾句交談,說的也是公事,從沒像現在這樣,朝她勾笑,又要她戴上手鏈……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在外頭聽見的流言都是真的?!
她難掩喜悅地伸出手,見他拿出一把小巧鑰匙,解開上頭的鎖,又聽他說:「還記得這是當初你拿給我的鑰匙嗎?」他親手將手鏈戴上她的手腕。
她楞了下,隨即順著他的話說:「是啊。」
「你當初為什麼要把鑰匙給我?」他隨意地問著,卻發現手鏈的長度不夠,別說要上鎖,就連要扣上環扣都不能。
「我……」她不知有這些經過,但心思一轉,笑說:「也許,我就在等這一天,將鑰匙交給你,好讓你可以幫我戴上這手鏈。」
她可以做這樣的美夢吧?
一樣是孤兒,她什麼都沒有,石榴卻擁有一條價值不菲的手鏈,還遇見卓老總裁,甚至心機深沉地與卓家攀上關係。
一樣是孤兒,為什麼她就不能變成她?
「可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這條手鏈是你爸爸送給媽媽,但最後是戴在你爸爸的手上,為什麼現在卻無法替你戴上?」
「咦?」她一愣。
是嗎?這是男性手鏈嗎?她從沒有仔細看過這條手鏈,根本就不知道手鏈到底是什麼樣子。
「靜涔,你為什麼要偷石榴的手鏈?」卓弁貞懶懶抬眼,笑意盡斂,眉目一凜,透著冷光。
石靜涔登時倒抽口氣,連退兩步,同時,門外也傳來聲響——
第7章(1)
石榴推門進來,勾笑道:「靜涔,原來你在這裡。」她瞅著她,自然也瞧見卓弁貞動作快的收下手鏈,心裡頓時冒起一股淡淡的不悅。
石靜涔沒有回頭,僵硬的看著卓弁貞,就見他懶懶的抬眼,隨口答:「你們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剛好來找你。」
石靜涔微愕,不懂他為什麼沒有拆穿她。
「這麼巧?」石榴走近,看著已收拾妥當的桌面。「靜涔你來找我做什麼?」
「沒……本來是想找你聊聊的,不過休息的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我也該回採購部了。」話說完,她就急著要走。
「怎麼了?我覺得你的臉色不太好。」石榴望著她,再看向卓弁貞,總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隱瞞著她什麼。
「沒事,我只是……」辦公室內,石靜涔身體抖得如秋葉,幹練的形象瞬間瓦解,顯得惶恐不安。
「被我小削了一頓,誰要她估價單上的價錢寫錯了。」卓弁貞這時出聲。
「是嗎?」石榴不信,總覺得古怪。
「對啊,我寫錯了。」被卓弁貞寒凜的目光瞪著,她不得不順著他的話意說。「我要趕緊回去修正,不跟你聊了。」
石靜涔回過身,腳步剛要踏出——
「慢著。」卓弁貞懶聲喊。
倏地,她的心口像是被拽住,快要喘不過氣。
「你的估價單忘了拿走。」卓弁貞隨便拿起桌面的文件,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聽著,我不打算拆穿你,只要你盡你的本分工作,我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你懂嗎?」
「是,我知道了。」收下文件夾,石靜涔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令她渾身打顫的執行長辦公室。
她走後,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卓弁貞回到位子上準備辦公,卻被一雙眼騷擾得無法專心。
「真開心你用這麼熱烈的眼光看我。」他抬眼,笑意填滿那雙斂笑時顯得森冷的眸。
「你有事瞞我。」石榴雙手按在桌面,瞇眼俯近他。
卓弁貞唇角的笑意更濃。「怎麼會這麼想?」
「我剛才瞥見你把我的手鏈戴在靜涔手上。」
「有嗎?」他笑得坦蕩,彷彿那一眼只是她眼花。
「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親眼看見的。」她不悅地抿起嘴,將猜想說出口。「你……是不是跟靜涔在交往?」
「嗄?」他一愣。
「你們倆個剛才一直眉來眼去的。」她可不是敏感,因為她還特地走到兩人之間,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
靜涔的表情不對勁,像是很不安又很受傷,最令她不解的是,靜涔還對她有敵意。
卓弁貞凝睇她半響,突地難以遏制地放聲而笑。
「你笑什麼?」她微惱低吼,「我說錯了嗎?」
「真開心你這麼在意我。」卓弁貞的嗓音偏沉,笑聲猶如低揚的大提琴聲,深蘊著柔和情韻。
「……誰在意你?我只是想搞清楚狀況,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手鏈,我不想要你送給其他人,如果要送,麻煩你還給我!」她倔強地耍狠,不想承認內心因為他而動搖著。
喜歡是他說的,但他要是臨時改變主意喜歡上別人,她也沒辦法阻止,只是她無法忍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出現在別人的身上。
「你過來。」他噙著笑拉出抽屜,取出木盒。
「幹麼?」她凶巴巴地問。
卓弁貞將手鏈取出,往她腕間一戴。「這條手鏈,打一開始,我就打算要送給你。」
「那你剛才幹麼戴在靜涔手上?」她扁起嘴,覺得那一幕有著說不出來的礙眼。
「她說想戴看看,讓她戴看看也無所謂,不是嗎?」他將手鏈戴好,環扣扣上了,正要轉動鑰匙時,忽然一問。「你知道當初你爸爸為什麼要送你媽媽手鏈,最後手鏈卻是戴在他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