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我是畜生?」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張欠扁的笑臉少了一些顏色。
例如淤青、紅腫或是鐵灰色。
他肩一聳,十分挑釁。「你要對號入座我不反對,反正人和畜生都差不多,只差有沒有穿上衣服。」而你是穿上衣服也像畜生,並無差別。鍾光泰的眼神如此嘲諷。
「你……」尹子夜的拳一握緊,眼看著就要出手。
「光泰哥,別忘了你來做什麼,不要得罪人。」他又不是來硬場子的,幹麼講話那麼不客氣。
他拂拂了衣袖,揚唇一笑。「小虔兒,別為光泰哥操心,我自有分寸。」
他早就鎖定特定人士,藉著餐會與眾人會晤。
一見他將她當孩子看,臉一陰的應虔兒咳了兩聲。「借一步說話。」
她硬是將他拖到角落,嘀嘀咕咕地說了好一會兒,一下子握拳,一下子齜牙咧嘴,一下子又雙手合掌地叩首,十分忙碌地好像在說服。
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可看在眼裡的尹子夜頓感不是味道,異常煩躁的搔著頭,連連飲下三杯酒精濃度不高的雞尾酒。
他一向自認耐性過人,在父親賭輸所有家產後,他可以用十年時間買回大半的上地,除了老家那塊地外,他幾乎已完成當年對自己所許下的承諾。
但是一碰到挑戰他理性極限的小女人,他的耐性便薄弱得如紙一般,輕輕一戳就破功。
他在心裡數,若在十秒鐘內他們還沒分開,他就要親自去逮人,不再讓他們有喁喁細語的機會,計時開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尹總裁,剛才出言無狀,多有得罪,請勿見怪。」鍾光泰的笑意帶著三分厭惡,卻又不得不點頭致歉。
對他突然轉性的謙遜,尹子夜狐疑地望向一旁賠笑的女人。「他也吃壞肚子了嗎?」
她一怔,不太笑得出來。「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強,一點也不好笑。」
「我沒想讓你笑。」他咬牙的低語,不想她的美麗讓太多人看見。
「不然你想讓我哭嗎?」她反應極快的一回,柳眉微微攏起。
「嗄?!」他倒沒想過要弄哭她,他喜歡她笑起來連眼睛都會發亮的模樣。
應虔兒很無力地垂下雙肩。「那你想要怎麼做,哭還笑?」
「笑。」他想都不多想地脫口而出。
「好,成交。」嘴兒一彎,她果然信守承諾,笑得恍若春花開。
尹子夜被她的笑眩,心跳加速的露出愛慕之色,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比她更美的女人,她是天地中唯一如彩蝶的倩影。
他的心,醉了,也更加地移不開視線,彷彿看著她就能填滿多年來的寂寞,耳邊聽見的笑聲是最動人的音符,它輕奏著美妙和弦。
就在他情不自禁地想說出喜歡她之類的言詞時,一旁的鍾光泰冷不防發出低如大鐘的聲音。
「我家虔兒『暫時』托你照顧了,等時間到了我自會帶她離開,請你自重勿生妄念,那把鑰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非要不可。」
他的意思是警告他別太自以為是,凡事沒有絕對,他們不會為了一把鑰匙而出賣尊嚴,頂多另尋他法解決,下需要靠他。
鍾光泰一說完便轉身揉揉應虔兒的頭髮,對她寵愛地一笑,接著走向和他約好的銀行主管,相談甚歡地把酒一敬,無視背後那兩道欲瞪穿他的視線。
「應虔兒,他是什麼意思?」當他面下戰書嗎?
她乾笑地不敢說出實情。「光泰哥的保護欲一向很強,他怕我會吃虧上當。」
她沒說出口的是她剛剛和光泰哥「密談」時並未吐實,只說為了開寶盒的鑰匙,她暫時在尹家打工,幫尹子夜處理一些文書上的數據,為時一個月。
有個過度關心她的兄長,有些話還真的說不得,要是讓光泰哥知道她做得是下人的工作,還和人家發生關係,他肯定會臉色發青,衝到尹家砍人。
「光泰哥,叫得可親熱,你們有什麼關係,是不是背著我有一腿?」尹子夜吃味的質問,措詞嚴厲地像抓到妻子偷腥的丈夫。
她一瞪,不太高興他胡亂指控。「我跟他有沒有一腿關你什麼事,你大海管理員啊!」
管得真廣。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當然有資格管你。」他大言不慚地不准她偷爬牆。
「第一個不代表最後一個,這世上的好男人多得是,我何必自找罪受挑上最差勁的一個?!」
應虔兒的臉紅一半是被他氣出來的,一半是因他未加修飾的言語而羞赧不已。
驀地,她發現他身上那套深藍色西裝有點眼熟,似乎是她前幾天用他金卡刷的戰利品。她才在想那些東西哪裡去了,原來是他那走的。
除了頭髮還有些聳外,他給人的感覺已提升了不少,乍看之下還真有幾分大老闆的氣勢,不再像是夜市小販,整個人看起來清爽明亮了許多。
女人就是這點不好,太容易原諒男人的無心之過,一見他穿起自己為他買的衣服,她居然滿心感動,心窩暖暖的,很想抱著他一聞新衣的味道。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叫人變得不像自己,時而歡喜時而憂傷,患得患失地猜測別人心裡在想什麼,又怪別人不瞭解自己。
「你……」尹子夜正想說他絕對是她最後一個男人時,身後卻傳來女子嬌柔的嗓音。
「尹總裁,放下女伴不管可不是得體的行為,這樣我會傷心得懷疑自己的魅力不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美眸突地瞠大、瞠大、再瞠大,應虔兒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的痛,視線落在挽著他手臂的白皙蔥指,那塗滿蔻丹的指甲紅得如她眼底的血絲。
原來他身邊早就有伴了。
她明白了,那一夜不具任何意義,全是她一相情願、自作多情,因此他才急著將過錯往她身上推,裝作若無其事下再提及那件事。
她以為他方纔的氣憤是吃醋,沒想到是會錯意了,他的女伴明艷高貴,帶著成熟嫵媚的女人味,她這顆青澀的小果子哪比得上人家。
應虔兒心頭很酸的逕自走開,省得自慚形穢被人比下去。然後勉強振作的想到,她要光泰哥帶她赴會的目的是為了Key Man,還是先找人要緊,至於自己的感情事,不提也罷。
「林執行長,你這件衣服是在哪裡買的,應該很貴吧?」如果穿在那愛要脾氣的女人身上一定很好看,她喜歡魚尾裙。
旺了一下的林靜雲差點掛不住社交式笑臉,「叫我靜雲就好,執行長三個字太沉重,人家會以為我上了年紀呢!」
她合宜而端莊地揚唇一笑,表現出優雅、恬靜的迷人丰姿。
「不會呀!你一點也不老,可是眼影畫得太重,讓雙眼看起來太大。」明明是單眼皮幹麼弄成雙的,放高利貸的小花貓眼兒圓亮有神,不用多餘的睫毛膏增艷。
尹子夜看著她,心裡卻想著另一個嬌顏,將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故在同一座天秤上比較,內心的傾向一邊,給予九十九的高分。
她的眼皮微微抽動。「你的建議很中肯,我會改進。」
是誰說他的談吐進步?她被騙了!
除了穿著稍有改變外,他根本是剛進化的野人,不解風情,不識人情世故,過於……直率,石桀那個花心男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她被騙慘了!
「對了,靜雲小姐,我們談的那一塊地……」
「咦?我舅母來了,我過去打個招呼,你就和朋友多聊聊,我去去就來。」她受夠了。
林靜雲用完美的姿態退場,在背過他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怎麼說走就走?至少先談妥那塊地……」不要讓他白走一趟嘛!「應虔兒,你要的好男人我也能辦到……」他一回頭,卻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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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不要。」
「我叫你滾。」
「為什麼要滾,用走的不行嗎?」
「……」瞪。
「你知道嗎?我發現你的脾氣很暴躁,而且不太好相處,你一定沒有朋友吧?」肯定被他嚇跑了。
「那你還敢靠近我?」尉千楓很不爽地挑起眉,把纏著他不放的女人當成火蟻毒蟲一樣鄙視。
應虔兒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沒辦法,誰叫你是Key Mem,我需要一位開鎖專家。」
因為當人家的情婦還未滿一個月,尹子夜不肯借她鑰匙,而她又急於打開寶盒,只好求助他人了。
「去找其它人。」他沒閒工夫理她。
「我只認識你一個人呀!就算幫我個忙,拜託拜託啦,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如果他想要個長生牌位,她也會早晚三炷香膜拜。
「不用。」吵死了。
好不容易找個沒人的角落打算清靜一下,沒想到她竟如鬼魅般尾隨其後,在他剛閉眼時興奮地一喊,讓他差點一掌劈了她。
她的毅力,他欣賞,但不代表他會有求必應,那是福德正神的工作,真有心就去求求土地公,也許會天降神跡,不用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