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以前的三千多個日子裡,他是如何君子的跟這女人和平相處只當好朋友的?他又是如何的後知後覺,竟傻得以為這女人不會愛上他的?
她愛他。
她的眼神這麼告訴他,她的身體也很誠實的告訴他。
他也愛她,一直都是的吧?打從當年離開她之後,他便與父親做好約定,當他滿十八歲,他就要回台灣念大學,便要來尋她,然後再也不跟她分離。
當時,他不知道這是愛情,也不以為是愛情,她對他而言,從頭到尾都不僅僅只是愛情這般簡單,所以他總說,她是他這輩子最珍愛的女人……現在,經過昨夜,她成了愛人,他真正的女人。
蘭風的唇輕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朝她走近,由身後緊緊環住她纖細的腰——
「早,小語。」
沈莫語的身子一僵,整個人因為他的貼近而起了騷動,一直從腳趾流竄而上到腦門的興奮感,簡直讓她成了極度發春的女人,整個身體都因渴望而隱隱地發著疼。
「你……去外面坐一下,早餐就快弄好了。」她連說話都在打顫,握著水果刀的手也在抖。
他沒走,反而由後隔著衣物,用他的大手罩住她的ru房——
沈莫語一驚,一喘,水果刀落進水槽,發出匡當劇響。
蘭風被她的反應嚇一跳,先是將她轉過身來,把她的手抓來看有沒有受傷,再來是審視著她的身體,從頭到腳。
「沒事吧?」他皺著眉問。
「你不要再玩就不會有事!」
蘭風的眸調皮的看著她,一語雙關。「我沒在玩,是認真的。」
她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去。「去外面等,不要在這裡吵我了。再吵,就不給你飯吃。」
「小語。」
「出去。」
「給我一個早安吻,我馬上出去。」比賴皮,他蘭風絕不會輸這個臉皮薄得要命的沈莫語。
她轉過身來,冷冷的眸定定的落在他臉上。
「蘭風,有件事我想我必須先說清楚——」
「你要說的是昨晚的事不需要我負責嗎?」蘭風勾勾唇角,帶點嘲弄的打斷了她的話。
他認識她太久,那眼神、那脾性,不消多說,他便能猜出一二,尤其,當她這麼冷淡的看著他的時候,就是她很想把他給推開的時候。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這樣,當她感覺到他太靠近她時,她就會想要把他推得更遠,只要他對她疏遠一陣子,她又可以比較容易接受他對她的好,也會對他好。
這已經像是她跟他在一起時的交往定律,沒有清楚明白定在紙上,卻在無形之中進行著。以前,他可以接受,經過了昨夜,他無法再容許她這樣輕易的把他給推開,至少,他的心不容許。
沈莫語看著他。「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什麼,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了,你昨晚又喝多了,才會——」
「我是喝了不少,可沒醉到糊塗,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盯著她的眸,有些咄咄逼人。「你很清楚的知道昨晚的一切是我們在兩情相悅中發生,而不是酒精的緣故。」
沈莫語瞪著他,這男人就是要把她想好的借口全給一次推翻就是了?
「蘭風——」
「我們結婚吧。」
什麼?沈莫語瞠目結舌的看著他,腦袋嗡嗡地亂叫,胸口怦怦怦地跳,簡直不敢想念會在這男人口中聽到這句話。
他說什麼?結婚?
哈,他真是瘋了!他這個擺明一輩子不要結婚的男人竟然開口跟她說要結婚?
他真的很在乎她!現在她可是百分之百確定了這一點!因為她是他很重要的人,所以跟她上了床就必須跟她結婚,因為他不想傷害她……
「我不要!」她不要嫁給一個根本不想結婚的男人,那樣的愛,到了最後也會全都變成了怨。
「為什麼?」
她咬唇,心口隱隱泛著疼。「你忘了你說過自己不屬於婚姻嗎?你忘了你自己說過一輩子都不結婚嗎?」
蘭風瞅著她,這些話她記得那麼牢,幹麼?
是啊,他說過,那是因為他的心從來就沒在那些婦人身上真心停留過,他害怕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跟自己的父親一樣,做出拋棄母親和兒子的事來。
「是你就可以。」只有她,一直都在他心裡。打從在孤兒完裡被她用小小身子守護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在他心裡。
如果是好,他願意想念一次婚姻,而且盡全力去守護。
是你就可以。
這句話該死的讓她好感動。
沈莫語的心裡流淌著一道暖流,讓她的眼眶也跟著酸澀。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她太瞭解自己的脾性了,一旦認定了就再也難回頭,她絕對絕對無法容忍他的背叛……
還有,他也不會快樂,對她的在乎可能隨著時光流淌而變成一種負擔。
她不要,她怕死了,寧可當縮頭烏龜縮在自己的殼裡。
是啊,她看起來好像很勇敢,其實怯懦得要死,寧可找一個不是很愛的男人來嫁,理平順順的過一生,也不要在愛裡痛得死去活來,到最後仍是一場空。
她的信念是對的,所以一定要堅持下去。
這是為她也為他,兩全其美的決定。
「我不要。」她再次拒絕了他。「就算你想結,不是只有你有婚姻恐懼症,我也有——」
「你說謊!我聽秦梅說你正在找男人想嫁了,不然那天那個男人是怎麼出現的?不然那陣子你每天花枝招展的老跑外場是做什麼?」
「那是——」
「是我就不行嗎?你明明愛著我卻不願意嫁給我,那是為什麼?我想我會比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還要寵你愛你保護你,難道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到這些?」
她相信,因為他本來就已經很寵她。
她只是不相信承諾,尤其是一輩子的承諾。
「你誤會了,蘭風,我跟你上床並不是因為我愛你,那只是……總之,我錯了,我不應該跟你上床,這樣,你就不會以為我愛你。你該知道的,我對你從來都不是愛情,你對我也不是,你只是習慣我的存在而已,習慣不等於愛情——」
「夠了,沈莫語。」他不想聽。「你不是我,如何代我評斷我對你的感理不是一種愛情?」
「是,我不能代替你,可是,我可以判斷自己對你是不是愛情吧?我很肯定不是,所以,如果你再堅持這麼想,那我只好離開。」她揚起聲調,堅定的對他說,眼神裡沒有半絲的猶豫。
蘭風看著她,心抽疼了一下,又一下。
已經被她傷過好幾次了,其實也不在乎多那麼一回,是男人,是那人人傳說中的惡魔蘭風,他就該提唇微笑,轉身走人,讓眼前這個把他真心當垃圾的女人徹頭徹尾的消失在他生命中。
她一再地拿離開威脅他,不就代表著她心知肚明他對她的在乎嗎?
蘭風望著她,帶著嘲弄的眸子泛著一層薄江的霧,就這樣一直瞅著她瞧,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沈莫語移不開眼,心一陣苦。
蘭風用這種眼神看著她,讓她的心好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在心裡說,淚意在眼眶裡翻滾。
「我餓了。」蘭風轉過身,朝身後的她揚揚手。「早餐弄豐盛一點,因為我真的好餓。」
沈莫語看著他走回房間的背影,高大又寂寞。
淚終於落下,泣不成聲。
那天過後,蘭風真的不再糾纏他。
事實上是,蘭大總裁最近又開始過空中飛人的生活,今天在美國,明天在上海,後天可能在巴黎,他的日子好像比過去十年還要忙碌,因為她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到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一個月,她可以做很多事,把所有關於ML的賬冊整理好做成一份完整的報告,把世界各地ML的客戶分析及未來評估也做成一份報告,一店一份的放在檔案夾裡,還有方成立沒多久的台ML細項,已經完成、尚待完成的工作也分門別類的做了整理。
然後,她把它們收好鎖在銀行的一個保險箱,鑰匙則放在一隻信封袋裡,要秦梅轉交給蘭風。
秦梅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親自交給他?老闆已經回台灣好幾天了,你們還沒見過面嗎?」
沈莫語一怔,苦笑。
原來,這男人已經回台灣了,卻沒來找她。
是因為氣她吧?還是,打算永遠不理她了?或許,她真的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以為他們兩人的情誼比石堅比海深,萬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被破壞……真的錯了嗎?如果,蘭風打算從些把她當個陌生人,那麼她為了維護彼此長久關係的努力與犧牲,不全白費了?
沈莫語搖搖頭,不想了。
如果,這男人真要因為她的拒絕而決定不再珍視她,那麼,她真要嫁了他,就更是大錯特錯了。
「可能他忙吧,我也不想吵他,這封信就麻煩你了,我要到國外辦點事,可能要好幾天,店裡的事就多煩勞你了。」沈莫語微笑的把信封袋交給她,並上前輕輕地給她一個擁抱。「我會想你的,秦姐,這陣子你教了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