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不是應該很感動的嗎?
就算是氣候宜人的台中,秋天的晚上還是夜涼如水,陳蘭齊套了件洗得鬆鬆垮垮的及膝毛衣,灰色棉褲,腳上還踩著雙人字拖,抱臂皺眉地仰頭盯著他。
一束花就想證明他不是腦袋被雷劈到,才要跟她告白的?
她是童書繪本的作者,不表示她的智商就跟幼稚園小朋友一樣天真好騙。
「你不喜歡這束花?」他略顯遲疑地問。
「也不算是啦,好吧,花給我。」她伸手從面露喜色的他手中按過花束,「你可以走了。」
「等等!」這次換他錯愕了,「就這樣?」
「回去查查你收到的筒訊,」她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脖,「我們今晚沒有要共進晚餐,拜!」
「可是——嘿,等等!」項康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轉身走進那棟有著可怕巫婆……呢,暴力房東的西洋老屋裡。
稍早前他接門鈴的時候,出來的並不是上次看見的那個溫柔善良的好心女子,而是個看起來甜美性感、臉上卻有著「殺遍天下薄情郎」表情的女人。
傻傻地伸手進鱷魚池、還不知死到臨頭就是這種感覺吧?
當他禮貌地跟她握手時,她握住他手的力道大得幾乎讓他想去骨科掛急診。幸虧陳蘭齊聞聲出門來「搭救」,否則他這位號稱有黃金右手的心臟外科大夫恐怕不死也殘了。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的。」他直盯盯地望著那座彷彿隱沒在薔薇花叢和樹影掩映間的白色老洋房,目光灼灼地鎖著透著暈黃燈光的那一扇窗戶。
那是她住的房間。
「蘭齊,祝你今晚有個充滿花香的好夢!」他圈起雙手放在嘴邊大喊,「我愛你——」
安靜了幾秒鐘之後,屋裡驀然爆出一聲凶巴巴的嬌吼——
「見鬼啊?現在才七點,是誰鬼吼鬼叫打擾老娘吃晚餐!姓項的,你還沒滾嗎?」
「差不多要滾了。」他苦笑一聲,又揚聲道:「抱歉打擾了,我改日再來拜訪。」
「走走走!」
項康有那麼一絲憂鬱懊惱地走回停在街邊的轎車,打開駕駛座,瞥見後座大刺刺對他咧嘴笑的喬巴。
「喬巴,怎麼辦?今晚只有我和你了……要來一瓶海尼根嗎?」
第10章(1)
陳蘭齊窩在客廳古董沙發上,抱著一盆切好的水果,邊吃邊陪管娃看熱血沸騰外加腎上腺素飆高的好萊塢火爆動作電影,裡頭火車撞來撞去、大廈炸來炸去、血肉橫飛的場景銜接得緊湊驚人。她只慶幸自己此刻不是在吃香雞排,不然翻騰的胃還真有把食物吐光光的可能。
直到片子結束的英文字幕打了出來,她才吐出憋了老久的一口氣。
「沒事。」她趕緊收回吃驚的眼神。
「你還為那個醫生失魂落魄?」管娃嗤了一聲。
「才沒有!」陳蘭齊漲紅了臉,急急大聲否認,「完全沒有的事!」
「對,就是這個精神!」管娃重重拍了下她的背,害陳蘭齊嗆得差點連肺都咳出來。「一束爛花就想把你把到手,千萬別上當,你聽到沒有?」
「咳咳……我很理智,非常理智,這輩子還沒這麼理智過。」雖然晚上她在和管娃吃義大利面的時候,的確不小心脆弱了一下下,猜想著他今晚原本要帶她去哪裡吃浪漫燭光晚餐,但是她很快就恢復清醒了。
所以,她自然也不會笨得把他今晚喊的那句「我愛你」當成是真的。
陳蘭齊覺得自己冷靜又高明,分析得非常透徹,可是……為什麼她卻不覺得高興呢?
「蘭齊,你知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什麼嗎?」管娃一臉詭異地看著她。
她背脊沒來由的一陣發涼,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是什麼?」
「另一個醫生。」管娃笑得好邪惡。
陳蘭齊愣愣地望著她,滿臉困惑。
★☆★
書店裡——
「喂!有沒有看到在「兩性心理學」那區的那個高挑的大帥哥?」
女性顧客們紛紛立頭接耳,興奮得面紅耳赤。「媽呀,簡直是偶像劇男主角……你注意到他穿著白襯衫的寬肩和窄腰,還有那雙修長到不行的長腿了嗎?還有還有,他專注翻書的樣子迷死人了……」
「我剛剛用手機偷拍他好幾張照片,他有抬頭看我一眼,非但不生氣,還溫柔親切地對我笑了一下,厚!我心臟差點麻痺……」
「噯,去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啦,說不定我們都有機會……」
「小姐,抱歉,可以麻煩你們聲音小一點嗎?」身穿上面印有書店名圍裙的小姐笑容和藹,眼神卻有些嚴厲地前來關切。
「呃,好。」現在澎湃的女性荷爾蒙總算稍稍壓抑克制了些許。「不好意思哦!」
坐在深色木頭椅上,一心一意查著各家兩性心理學派經典大作的項康,渾然未覺自己造成了什麼樣的騷動,他只是感到苦惱,為什麼沒有一本書教男人該怎麼告白成功?
「老天。」他搖了搖因為塞了太多兩性心理專有名詞而發脹的腦袋,操操疲累酸澀的眼睛,吁了一口氣。「誰知道要證明真愛有這麼困難?」
也許他應該把蘭齊扛了就走……
不對,不可以。
他眼神溫柔的喃喃自語:「蘭齊是最珍貴的,她理應得到我傾盡全力付出的證明。況且,和她這二十年來的守候相比,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她憑什麼相信我是真心愛她的?」
對,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有勇氣追求所愛,就算碰得頭破血流也打死不退的決心!
二話不說,項康將堆得高高的兩性心理書籍統統抱了起來,大步走向結賬櫃檯。
「麻煩你,這些書我全要了。」
其中有一本書裡,那個專家是這麼教的——
「我要勇於跟你分享內心深處那個真正的我。」
坐在美術館外頭的公園椅上,在溫柔的秋風吹拂下,項康遞了一杯重烘焙拿鐵咖啡給陳蘭齊,一本正經地道。
她猶豫地接過咖啡,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喔,好呀,不過要麻煩你分享快一點,因為晚上我有約。」
「有約?跟誰?」他霎時忘記了所有準備好的「內心剖白」,衝口而出。
陳蘭齊有一絲心虛,隨即又昂起下巴。「就……朋友。」
「哪個朋友?什麼樣的朋友?」他瞇起雙眼盯著她,突然覺得胃酸開始怪異地大量分泌。
她看著他,半晌後,才慢吞吞併懷疑地問:「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我吃——」項康一頓,表情空白了好幾秒,最後難得地結巴起來,「不、不是,我、我很理智,也很講道理的,才不會莫名其妙就去懷疑東懷疑西,甚至霸道地不准你這個那個……我像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嗎?」
也對。
她心底某個小角落失落了一下,笑容微現澀然,不過,她也更加確認了他日前的告白和宣誓根本就是一時中邪。
所以,他也一定不會在意她今晚是不是要去吃相親飯了?
陳蘭齊低下頭,指尖一下沒一下地摳著白色杯蓋。「那沒別的事了吧?我得提早出發,免得塞車。」
「你還沒回答我,你今晚跟哪個朋友有約?」
她抬起頭來,沮喪又氣餒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喂,這位「好朋友」,你住海邊的啊,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
「陳蘭齊!」他一時氣結。
「我走了。」她站了起來。
「慢著——」
不待她反應過來,項康就像老鷹捉小雞似地一把將她抓了回來,隨即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陳蘭齊整個人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鹿般,傻眼驚呆住了,一動也不動。
他的唇瓣緊緊地覆蓋在她豐潤的小嘴上,在最初霸道佔有的狂野需索後,漸漸地放輕了動作,憐愛地吸吮舔弄她的甜蜜,內心深處所有抑不住的深切渴盼和慾望,盡傾訴於這一吻裡。
他在吻她?他真的在吻她?
這種熱得像快要將她整個人融化的幸福感……是真的嗎?她不會是又在做夢吧?
陳蘭齊雙頰緋紅、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像沒了骨頭,只能酥酥軟軟地偎靠在他身上,傻乎乎又甜蜜蜜得恍似掉進了蜂蜜罐裡,直想沉浸在其中,一輩子都不願爬出來!
項康憐惜地緊緊捧著她的小臉,吻得更深、更渴切、更纏綿。
她的滋味甜美,還多了很多更揪心、更令他無法自拔的震撼和滿足感……火熱得顫抖,卻有完美的如此極致對味……
就是她。
就在這渾身觸電般悸動間,艾維斯·卡斯提洛深情渾厚的歌聲突然款款動人地迴盪在腦海耳際……
she
may be the reason i survivel
the why and wherefore i~m alive
the one i~ll care for through the rough in ready ye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