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主母模樣可喜,以為是個好相與的,然手段之凶殘,如今總算見識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以上是老總管與一干僕婢們的頓悟。
一個時辰後——
因為太不聽話只好又被挫骨揚灰……呃,被上上下下仔細地整脊正骨的苗大爺,此時被餵下一大碗老薑湯,用了頓清淡早膳,一顆腦袋瓜就散開長長墨發,枕在他家月兒的香膝上。
月兒在幫他按壓頭穴,離他這樣近,他一直到現下還覺不太真實。
「正骨過後,筋理扳整過來,有利於氣血流通,再喝一碗老薑湯,更能將膚底的濕氣與熱氣散出,幸得只是小小受寒,能及時處理,很快就會恢復……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朱潤月瞪他一眼。
就算被瞪個幾百眼、幾千眼,苗大爺心裡還是樂得直開花。
「因為月兒好看。」他直白道。
朱潤月臉微紅。「你長得比我還好看。」
他咧嘴笑,抬手撫她嫩紅的頰,彷彿在確認她真在眼前,不是憑空想像。
「不要鬧。」她又睨他一眼,唇角卻柔軟帶笑。
「兩邊額穴還得再施點兒力按壓,你安分些……哇啊!」驚呼了聲,因他五指順她頸子往下撫,落在她鼓鼓的胸脯上還下手揉捏了。
她不及再說,他已撲將過來,半身將她壓倒在榻上,俊龐往她頸窩與胸ru/間不住磨蹭,像拚命在吸取她膚上馨香。
聽他低低笑出,她心頭不由得發軟,身子亦軟了,於是反手輕攬他的頭,將他摟在心口,撫慰般揉弄著他的散發。
她追他來此,竟能讓他這般歡喜呢……想著,她柔軟方寸隱隱生疼。
聽老總管所說,他已好些天沒回清園歇息,一直待在大鋪那裡。
苗家「鳳寶莊」的京城大鋪,大小管事數都數不清,競還需要他親自坐鎮,可見讓他急著趕來的麻煩事,著實非同小可。
而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盯著,他連著幾日打熬下來,哮喘症沒發作,當真要感謝老天爺保佑。
「今日別去大鋪了,就乖乖待著。嗯?」她語氣都有點求他的意味了。
苗大爺聽著十分受用,抬頭看她。「不去了。事都安排妥當,底下人自會盯著。」她都來了,他怎捨得不黏著她?
朱潤月關切地問:「有人動了『鳳寶莊』的京城大鋪嗎?」
「一個姓崔的跳樑小丑,官當得不算小。他原是苗家『鳳寶莊』紮在京城的官椿子之一,前陣子拿了別人好處,反過來處處與苗家作對。」他淡淡道,忽而咧嘴又笑,眉目一軒——
「但姓崔的卻忘了,苗家當初能紮下他這根官樁子,當然有本事再去扎其他根,押寶不能押單,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他的官是挺大,然在這京城裡,較他更大的官多了去。」他湊去親她小嘴一口,瞳心湛光。「有本大爺親自出馬,自然兩下輕易,擺平。」
這男人,再難的事到了他口中,簡單幾句帶過,像真如他所說那樣輕鬆如意。
但如今沒事了,就好。他可以緩下來,那就好。
朱潤月心裡悄歎,抬手捧著他的臉,沒再追問下去,卻微瞇起眸子道——
「很好,既然擺平了,是不是表示不需再跟誰夜遊飲酒,更不會滿身沾染酒氣和胭脂香味……至、晚、方、歸?」說到後面,越說越慢,字字重音。
「……咦?」苗大爺眉角一跳,嘴上的笑略僵。
「咦……你『咦』是什麼意思?不答話可是心虛了?」
朱潤月突然發威,一個翻身將男人壓落底。
她跨坐在他腰間,兩手技巧地壓住他的髮絲,令他的頭不能亂動。「如今是夏季,夜遊便算了,穿暖和些倒也無妨,但你竟飲酒?還弄得滿身酒氣,喝得毫無節制!然後……然後還都是脂粉味兒?:我把你昨兒個在偏間小室換下的衣褲嗅過了,那脂粉味兒還在,濃得很啊,你說清楚!」
苗淬元眨眨長目,氣息漸濃,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吐息——
「月兒,莫非這是在吃醋嗎?」這發醋的模樣……可真好看。
朱潤月只覺臉蛋燙得很,但抿唇一想——對!對得沒邊,他說得沒錯!
「就是醋了!」率直承認,她醋得理直氣壯。「苗大爺,那日在小藥山的藥莊,你搶到那本老祖宗留下的古籍,說是若要鑽研裡頭有關治哮喘症的偏方法子,看是不是男女要好在一塊兒,享受魚水之歡了,病症真會和緩許多,你不讓我去問娘親,還說與其問我娘,乾脆問你較快。」略頓——
「我那時怔怔問你,問你是否跟誰在一塊兒過?是否跟其他女子做過?」頭一甩。「我就是個蠢的!那時那樣問你,心裡不覺如何,但此時是明白了,你、你要敢瞧上誰,跟其他女子亂來了,我不饒你!」
「月兒!」苗大爺根本不怕頭皮被扯疼,猛地坐起抱住她。
他用力將她扣緊,堵了她的小嘴深吻。
朱潤月更是拚命吸著他的熱舌,吻得鼻中輕輕哼出呻吟,更撩撥男人情/yu。彼此初嘗人事不久,原就情心繾綣,如今更是讓慾念如大火燎原般蔓延拓開,一發不可收拾……而既然不可收拾,便也放縱了,不要收拾。
衣褲很快離了身。
兩人赤/裸緊摟,滿榻翻滾,髮絲交纏成結,身下亦熾熱纏綿地連接成一個,在一次次奮進與深納中圓滿情心。
「沒有什麼其他女子,月兒,沒有的……只有你……你不饒我,很好……很好……月兒,我真愛你發醋的樣子,真好看……」像照進他心底的那抹月光,無比溫柔卻也無比強悍,一直眷顧著他。
朱潤月被身上的男人弄哭了。
每回總信誓旦旦要給他很多刺激,結果受刺激的都是她,還有他附在她耳邊說話……她當然信他,自始至終。
但他衣褲上的胭脂味兒卻令她霎時間頓悟,終才明白啊,明白自己多想獨佔他,絕不跟誰分享的。
她要的就是一份再純粹不過的情愛,而以他的能耐,要什麼樣的女子不能夠?偏偏執著她,守著她那麼久,又等了她那麼久……
他傻,她也傻,竟傻傻讓他等那麼久,明明已那樣喜愛他……
她不住輕泣,將濕漉漉的臉蛋拚命埋在他頸窩,淚沾濕他胸膛,最後在他幾記強而有力的衝撞中洩流,週身泛麻,不能自已。
許久許久,神識慢悠悠蕩回。
她吁出口氣,慢悠悠掀睫,迤邐進屋的是近午的清亮天光,她在清清亮亮的一室中,見到他較尋常時候還要俊美三分的笑顏。
她心臟劇震,咚咚直響,這般神態的苗大爺也實在……實在太燦爛奪目啊!
「……你直看著我幹麼?」她本能地想抬手掩住他的眼,卻被他一掌扣住。
「因為你真好看。」他依舊一樣的答話,但再真心不過。
他探出長指挲過她的濕頰,一下又一下,嗓聲透憐惜——
「月兒哭了,是歡喜的眼淚,是嗎?我令你歡喜了,是嗎?」
他臉上鄭重的表情,眉宇間嚴肅的神態,還有語氣……在在擰疼她的心。她捧住他的臉,看入他那雙漂亮的長目裡,吸吸鼻子啞聲道——
「苗大爺,你那天一走,我的魂兒都被你勾走了,我……我本來好擔心藥園裡那些生藥,都到采收期了,稍微有個差池,真要前功盡棄,那些藥是為你和阿娘備的,希望你們都好,平安健康,希望自己有能力保你和阿娘一世太平,希望……希望咱倆的緣分長長久久,可是我就是蠢,就是笨,根本本末倒置了卻都不知,以為只要把藥種好,有事也會無事,可你一走,我……我就沒辦法了……苗大爺,我沒法子了,我好想你,就想跟你在一塊兒,想顧著你、護著你,像我阿爹看顧我娘親那樣,把你也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嗚……」
說著說著,她禁不住哭了。
而原本幫她拭淚的男人卻懵了似,怔怔然看著她。
她胡亂抹臉,緊聲又道——
「你那日問我要不要隨你回太湖,我想跟你走啊,可那時好笨,笨到看不清自個兒的心,你卻什麼也不說,只是笑……嗚嗚嗚,你笑得我好難過,還不如抓我肩膀狂搖一陣,把我使勁兒搖醒算了,幹麼一直遷就我?」
她叨叨絮絮的小嘴再次被吻住,整個人籠罩在苗大爺的氣息中。
舌與舌相纏,深入淺出,心與心相應,如何自拔?
苗淬元心情激切,情心激動,將身下的人兒吻過一遍復一遍,沙啞問——
「所以你來找我……把滿山、滿園子的珍藥拋下,毅然決然跑來京城找我,究竟為何?!」
她撫著他的臉,吸吸鼻子,努力讓嗓聲清楚——
「苗大爺,拜託……求求你了……朱家的姑娘想出嫁了,她想嫁你,想一輩子盯緊你、顧著你,拜託你快快娶她過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