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沒問題。」梁或潛應允,攬著她的肩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剛剛沒趕上聚會,實在是很可惜。」
「喔,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淑芬好奇的問。
「還不是玳寧……」梁或潛笑了,臉上有著他沒有發現的寵溺。
淑芬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僵了,幾乎無法將笑容自然的掛在唇邊。
「她又怎麼了?」她的語氣轉為冷漠,敵意若隱若現。
「她剛才喝醉酒,竟然變得好女人。」想到剛才她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又加深幾許。
「她本來就是女人。」淑芬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殆盡。
「不過,我沒見過她那麼迷人的模……你怎麼了?」粱或潛訝然發現淑芬惡狠狠推開他的手,拒絕他的擁抱。
「在女朋友面前,不停誇著另一個女人,這樣算正常嗎?」淑芬插起腰來瞪著他。
「這……拜託,玳寧哪算女人,她可是我們的好朋友耶,我只是……」梁或潛不可思議的看著生氣的淑芬。
「我不聽、我不聽!」最近他們倆之間的話題,老是在玳寧身上打轉,她已經受夠了。
「我上班累得要死,你不但喝酒又看別的女人,我……」鼻子突然湧上酸意,淑芬終於氣到崩潰,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梁或潛看得傻了,不知道淑芬又怎麼了。
只是,最近這種情形越來越多,他實在倍感無力。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們去吃飯,好嗎?」他舉雙手投降。
淑芬還在氣頭上,梁或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低聲下氣,十分鐘之後,終於獲得淑芬破涕為笑的賞賜,同意一起去吃宵夜。
情況解決,梁或潛在心裡歎了一口長氣。
還好他的玳寧不像淑芬,玳寧是能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不是愛胡鬧、愛哭的女人。
思及此,他不禁又想起剛才匆忙離去的玳寧。
他的大手牽住淑芬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但是動作間,他腦中還是繼續想著:玳寧到底怎麼了?
第二章
一回到家,玳寧就吐了,吐得七葷八素、吐得小臉翻白,還外帶一臉怎麼也抹不完的淚水。
她的淚來得又急又兇猛,幾近崩潰的在浴室裡大哭起來。
「傻瓜!笨蛋!豬……」
玳寧用力捶打著牆壁,覺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她的心好痛,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想起在Pub外時,梁或潛擁抱淑芬的景象,她的視線便因為淚水而朦朧,只因那畫面刺疼了她的眼睛,而淑芬的話,則像針一般,扎傷她的耳朵。
淑芬是個聰明的女人,最近的言談裡,總會出現幾句「雙關語」,玳寧不敢想像淑芬知道多少關於自己的心事,卻也無法欺騙自己,淑芬會完全不知情。
從頭到尾,淑芬只找過她一次,就在大學時,他們相識半年後的那個午後,淑芬劈頭只問了她一句……
我們是不是朋友?
一句話,已將他們三人的關係打入谷底。
大學時期,玳寧是學校國樂社的社長,梁或潛則是管樂團的團長,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竟然陰錯陽差的成了好朋友,而且還是屬於「不打不相識」的那種。
基本上,他們選的社團不同,練習的曲目不同,邀請的老師也不同,就連樂譜都完全不一樣,但這樣的他們卻有著同樣的目標——
社團經費。
一個是國樂社,一個是管樂團,一聽就知道「管樂團」的重要性與人數,都遠勝於另一個小小的「國樂社」,而經費上的分配,當然也就有著天與地的差別。
只是,當玳寧接下國樂社社長這個位置的時候,就決定要賦予國樂社另一個新生命,他們要參加比賽,他們要奪得名次,他們要有更好的成績。
但,這些都需要錢。
要參加比賽,社內的大型樂器需要經費改善,老師需要經費聘請,就連出去比賽的旅費,也需要學校經費贊助。
玳寧曾經向學校申請過幾次,但都被打了回票,理由都是千篇一律,就是「已經撥給管樂團」,沒有多餘經費可以支領。
於是,玳寧將腦筋動到管樂團的頭上,大刺刺的衝進管樂團,衝著管樂團團長就是一番義正辭嚴的指責,意思是說管樂團不該獨大,犧牲了所有小社團的福利。
那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梁或潛,因為他們同是建築系的學生,雖然曾見過,但卻不熟。
不過,那是她第一次發現,這男人在系內會那麼出名不是沒有原因,因為這男人的五官超立體,好看得不可思議。
但,那可不影響她「要錢」的態度,說起話來仍是有條不紊,沒有因為俊男而口齒不清,言語失序。
那是她第一次出征,雖然沒有完成任務,但是她不屈不撓,三番兩次的去找麻煩……
呃,是去溝通,終於讓梁或潛點頭,與她一同去向校方抗議,得到兩全的解決辦法,不但沒有損害到管樂團的利益,也讓小社團多了些福利。
從此之後,他們成了好朋友,常常在一起的好朋友,聊天聊地,聊比賽經驗,聊注意事項,大家都說他們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哪一種好?
玳寧一直沒去細細瞭解,直到不知從何時開始,梁或潛的身邊開始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孩,那時玳寧才知道,那是他的女朋友,沈淑芬。
沈淑芬是公關係的系花,之前曾與梁或潛若即若離,大概是自己的出現,給了她危機意識,她便趕忙跳出來「正名」,說她才是梁或潛的正牌女友。
隱約有難過的情緒浮上心底,玳寧這時才發現,她好像投注了不該有的感情。
很快地,玳寧收拾好不該有的心緒,把兩人的關係定位在「朋友」。
她始終認為,她是很理智的人,她知道什麼叫分寸,她不能因為有人誤會,就賠上她與梁或潛的友誼。
直到沈淑芬當著她的面丟來那句話。
我們是不是朋友?
她跟她當然是朋友,當她與梁或潛見面時,淑芬很少缺席,都跟他們一起快樂的聊天。
久而久之,她們也就熟稔起來,所以,她們當然是朋友。
所以她不懂,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淑芬那種質疑的語氣、那種指控的表情,都教玳寧心驚,更別說當時淑芬的眼眶泛紅,看得出來她已經哭過一場。
玳寧知道,淑芬在擔心什麼,一定是那些流言傷了她。
那時她只給了淑芬一句話,承諾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搶她的男人。
但是……但是現在……她卻倍感無力。
窩在浴室裡的玳寧,眼淚落得更急,心痛得更厲害,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搶你的男人……但是,我就是無法停止自己愛他……我該怎麼辦?」
玳寧一字一句的獨白,對著自己沮喪的開口,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沾著她的心酸,揉進她的心碎。
一直以為自己是知道對錯的人,自己是有分寸、有自制力的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脆弱,更明白理智在愛情面前,完全使不上力,派不上用場。
愛情沒有對錯,只有先後。
她來晚了,所以,她輸了。
這個結局就像是判官手裡的硃砂筆,再次將她打人絕望的深淵裡,判她永不超生,至死方休。
「山居」這次所接下的案子,範圍包括了兩岸三地。是一個跨國建築集團的大企畫,內容不但含括建築物的設計,還牽扯到對岸的都市規畫、道路整合與市容,規模十分驚人。
梁或潛一到公司,就看到大家都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十分專注的樣子,由此可見,這次大家都受到激勵,衝勁十足。
他腳步未停,直接往玳寧的辦公室走去,輕敲了門之後探頭進去,看到一顆正努力工作的小腦袋。
玳寧將手裡的工作告一段落後,抬起頭來,直接給了他一個笑臉。
「早安。」玳寧笑得很燦爛,將大眼瞇成一條細線,不讓他看出昨夜無眠的心酸。
「早。」梁或潛大步邁進,沒有忽略掉她的黑眼圈。
「還好吧?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梁或潛傾近身,俊臉往她眼前堆來,黑眸仔細的在她臉上梭巡著。
玳寧嚇得閉住氣,往椅背裡一靠,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在檢查青春痘,還是在做皮膚檢測?靠那麼近做什麼?」玳寧瞪了他一眼,小手不自在的在臉上胡亂揉了幾下,想拂去臉上不該屬於她的溫度和氣息。
「瞧你緊張的……我是會咬你?還是會把你給吃了?」梁或潛白了她一眼,對她的大驚小怪有點不以為然,他直起身,長手長腳的他坐上她的辦公桌,長腿在腳踝處交疊,姿勢輕鬆自然。
玳寧不理會,只是輕哼一聲。
她不怕他咬她,也不怕他吃了她,就怕他不動手,自己會衝上去,那不更糗?到時候,飛身逃走的人就變成他了。
玳寧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水順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