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珈珈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刻心口絞痛的滋味,到後來,仍只是一場交易是嗎?
她看著手上那張合約某人龍飛鳳舞的親筆簽名,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主控權,居然連確切的金額都沒填!
媽的咧!這樣傳出去,她乾脆關門大吉,吃自己算了。
塗漢明老神在在的伸了個懶腰,大手一伸,就把那個企圖坐遠一點的小女人給撈到身邊。
「乖乖坐好,小心我跟妳拿違約金。」
按照合約規定,她必須襯職扮演塗漢明的現任女友,直到他的真命天女出現。
你看,又一個漏洞!要是塗漢明宣稱自己的真命天女都沒出現呢?
「你說什麼?」麥珈珈難以置信的仰頭望著他,從沒這麼深刻體會到自己遇人不淑。
「我說,要是妳再刻意違反合約內容,我就要跟貴公司索賠。」塗漢明慢條斯理的重複一次,字字句句在佈滿小碎花的辦公室裡鏗鏘作響。
雖然塗漢明重新投入職場不過幾個月,但是在何浩然跟塗雅明的熏陶影響之下,很快就進入了狀況,玩起文字遊戲來,還頗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潛力,要不然牙尖嘴利的麥珈珈怎麼會讓他三言兩語就給堵得無言以對?
「老娘乾脆違約算了。」省得在這裡卑躬屈膝,還要讓人尋開心。
「啊……」麥珈珈又被彈指神功突擊成功,痛得眼眶裡淚花閃閃。
「不准罵髒話。」出手快狠準的塗漢明神色淡然的睨了她一眼,鼠標飛快按了幾下之後,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走吧!我餓了,想吃什麼?」他的眼神若有所思的逗留在她空無一物的手腕上。
麥珈珈恨恨的跟著站了起來。
「想吃你……」最好是剝筋剁骨,丟進大鍋熬湯最補。
「吃我?」塗漢明頓了一下,很認真的沉吟了半晌,眼裡的光芒讓麥珈珈寒毛直豎。
「這主意不錯,我洗乾淨等妳。」他誠心誠意的笑著,看似簡單的雙關語,卻把麥珈珈嚇得呆若木雞。
「塗漢明……」麥珈珈震驚過度,居然忘了換氣,飽受刺激的腎上腺素瞬間狂飆的後果,就是她本能的落跑。
「你果然病得不輕!我去醫院幫你掛號。」麥珈珈逃命似的衝出她的辦公室,不但引起自家娘子軍的側目,還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何浩然。
「珈珈?妳要去哪裡?」何浩然曾幾何時看過麥珈珈如此驚惶失措?當然要好好的關切關切。」
麥珈珈衝進電梯裡,一臉驚神未定的回答,「我……我去掛號」
而且是精神科!
然後她忽然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個高大敏捷的男人閃進了電梯,二話不說得將她摟在身邊。
「我跟妳一起去。」塗漢明佔有慾十足的環緊她的腰際,好像怕煮熟的鴨子會飛走似的。
電梯門關上,留下錯愕茫然的何浩然。
「那我來幹嘛?」何浩然後知後覺的瞇起了眼。方纔那個當著他的面摟住他表妹的男人,不就是他未來的大舅子?
是誰當初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嘖嘖嘖……到底誰是誰的妹夫啊?
※※※
麥珈珈故做鎮定的朝著進出電梯的鄰居們微笑,直到坐進塗漢明嶄新的公務車裡之前,都一直假裝緊挨著她的魁梧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這樣不對!
她不可以在讓這件事情繼續下去!
塗漢明大膽調情的態度讓她痛定思痛,決定認賠殺出。
她腦筋飛快的估算可能必須賠償的金額,衡量著該用什麼說詞才能保留雙方的顏面,還有從今以後要學著接受自己再也沒有理由這樣親近他。
她當初根本不該鬼迷心竅的答應這件事,如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她跟他就算走到裸裎相見的那一步,也擺脫不掉桃色交易的陰影。
她這個人最不長進,同時又引以為傲的就是這一點——她有潔癖。
在麥珈珈的心裡,屬於愛情的那塊貧瘠土地上,容得下寸草不生的荒漠,卻容不下亂七八糟的垃圾。
她一想到自己若是豁了出去,心甘情願的付出身心,在這個男人眼裡可能只是盡職的履行交易內容,就忍不住渾身發冷……
滿腹心事的麥珈珈對於車窗外的風景視而不見,一徑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直到塗漢明停好了車子,風度翩翩的幫她開了車門挽著她下車,她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她包裹在粗針織毛衣下的嬌軀繃緊,套著粗跟皮長靴的勻稱雙腿腳步遲疑。
塗漢明理所當然的環住她大步向前走進電梯,狀似不解的低頭看著神色戒備的麥珈珈,「不是要去醫院掛號?我回來拿健保卡啊!」
麥珈珈啞口無言,沒想到自己瞎掰的話會堵住自己的嘴。
一進到那間小套房,塗漢明就泰然自若的脫下了西裝外套,拿掉了領帶,還鬆開了襯衫最上頭那幾顆鈕扣,露出古銅色澤的胸膛。
麥珈珈目不斜視的端坐在雙人沙發上,寧可眼觀鼻、鼻觀心,直到鬥雞眼,也不肯鬆懈心神去瞄他一眼。
「妳坐一下,我從沒用過健保卡,不知道放哪裡去了?」塗漢明瞄了一眼像雕像般的麥珈珈,嘴角有些忍俊不住。
男人懶洋洋的四處走動,女人顫巍巍的伺機而動,十坪大小的套房裡氣氛一觸即發。
這短短的幾分鐘裡,麥珈珈的眼前飛掠過兩人最初的相遇,在定睛一看眼前換湯不換藥的處境,忽然突兀的輕笑了幾聲。
她心酸的抿嘴,瞬間向命運臣服。
第7章(2)
站在書櫃前的塗漢明手上拿著一張卡片,驚訝的回頭看著笑聲的來源,瞳孔猛然一縮。
麥珈珈抽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堅定的放在茶几上面,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彎腰致歉。
「很抱歉,因故無法執行跟塗先生您的契約內容,造成您的損失,我會全權負責。」麥珈珈不帶情感的復誦這段公式化的說詞,親手斬斷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為什麼?」塗漢明緩緩的轉過身來,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拿起那張早就簽名蓋章的文件端詳,銳眸不悅的瞇著。
看到他如此淡定,麥珈珈更是心灰意冷,逕自走到玄關去拿出自己的長靴,同時縱容自己再好好看他一眼——
高大挺拔,自信從容,成熟俊朗,前途一片大好,不可與同日而語。
「塗漢明,現在的你,會有很多人願意跟你談交易……」麥珈珈深吸一口氣,決定拎著靴子走出去。
「就算不用這張白紙黑字,也會有很多女人願意陪伴你,陪你做出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保證前仆後繼。
塗漢明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的補上一句,「而妳不願意。」
他用盡力氣,才沒撕爛手中這張紙。
「我不願意……」麥珈珈伸手握住門把,從來沒這麼心力交瘁過,「在跟你有任何金錢上的關係。」
她毅然的轉動門把,卻忽然平空出現一副大掌用力的壓住門板,那力道震脫了她手上的長靴,砰然落地。
塗漢明的體溫穿透那微乎其微的距離,幾乎貼著她的背脊。
「我以為妳只願意跟金錢發生關係……」他喃喃低語,雙眼乍亮。
麥珈珈聽了卻呼吸一窒,心痛如絞,再不留戀他的氣息。
「這次是我理虧在先,賠償金額隨你定,我走……」她措手不及的被人扣緊腰身翻轉過來,讓一副結實的胸膛扣壓在門板上。
「塗漢明……」麥珈珈不敢睜開眼,因為眼淚還沒能眨回去。
塗漢明繃著一張嚴峻的臉龐,深深的凝視她蒼白脆弱的模樣。
「我知道妳上次根本就沒跟浩然收錢。」他伸出大拇指摩挲她緊緊闔上的眼角,那一抹濕意讓他瞳孔縮緊。
「我還知道妳寄了兩樣東西到高雄給我妹。」他氣息粗重的埋首在她的耳畔,貪婪的汲取渴望已久的芳香氣息。
「它們不屬於我,我何必留?」麥珈珈頭昏腦脹的深呼吸,竭力維持腦袋清醒。
「那條金鏈子怎麼說?我明明看過妳戴在手上,我喜歡妳帶著它。」塗漢明鍥而不捨的逼問,高挺的鼻尖逗弄著小巧圓潤的耳垂。
麥珈珈瑟縮了一下,及時忍住申吟。
「我只是物歸原主。」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金鏈子原來的主人到底是誰!
「不是想和我劃清界線?不是在暗示我跟妳保持距離?」塗漢明重重的壓在她高挑豐滿的嬌軀上,直接扣住她的下頷,讓她再也無處可躲。
「我沒有……我只是想……」麥珈珈錯愕的睜開水氣氤氳的眼眸,沒料到會看見他目光灼灼的眼神。
「想什麼?」他氣是強悍的低語,再也容不下任何閃躲逃避。
麥珈珈卻嚥下了梗在喉間的答案。
「不重要,我要走……」她抽氣噤聲,不知道拿這個幾乎貼靠在眼前的男人怎麼辦?
「那什麼才重要?跟我解釋不重要,跟我簽的合約也不重要,跟我拿的東西更不重要,麥珈珈,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這一刻的塗漢明就像詭譎善變的大海,看似平靜無波,卻隨時都能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