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心差點沒有拿住筷子,這人真是的,什麼話不能回去說,一定要在這時候跟她說,她立刻感覺到兩道目光如針般落在自己身上。
沈冰心低頭不語,專心地替他挾菜,突然一隻手抓住她空著的手,她扭頭看去,南宮晏低聲吩咐道:「賜座。」
晏老王妃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南宮晏,「晏兒。」
南宮晏輕笑,「冰心的伺候兒很滿意,吃得也差不多了,她也該坐下歇息。」
晏老王妃忍著,很快,丫鬟拿著凳子,在南宮晏和沈冰玉之間放了一張凳子,因為三人用膳,圓桌大,三人坐下後,三人之間的距離還很大,即使加了沈冰心的位置,也不顯得擁擠。
沈冰玉只覺得屈辱,忍了忍,最後放下了筷子。沈冰心被南宮晏拉著坐下,南宮晏將一碗魚羹湯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喝。
沈冰心看著魚羹,明白南宮晏這是要替她撐腰的意思,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呢?她不過是一個妾。
啪的一聲,晏老王妃已經扔下了筷子,沈冰心自然沒有要動筷的道理,南宮晏看了一眼晏老王妃,「母妃飽了?」
「呵呵。」晏老王妃都快被氣飽了,冷笑地點點頭,「嗯。」
南宮晏也放下了筷子,「那兒告退了。」說著,便拉著沈冰心往外走。
晏老王妃忍住氣,看著沈冰玉,「委屈你了。」
「不會。」沈冰玉低下頭。
「我不會讓她太囂張的。」晏老王妃冷聲道。
沈冰玉的唇緩緩勾起,不用她出手,晏老王妃已經坐不住了,也是,南宮晏竟然拉著妾來家宴,還賜座,荒謬可笑。
「我娘家有一個侄女家世不好,可性子、外貌都不錯……」晏老王妃看著沈冰玉,試探地說著。
沈冰玉的眼睛閃了閃,嘴角已有了笑意,「任憑母妃作主。」
晏老王妃這才順氣,瞧瞧,這才是大家閨秀。她輕聲道:「嫡長子定然是從你肚子裡出來,只是你和沈冰心都沒有子嗣,母妃有些擔憂。」
「庶出的終究是庶出,先後順序倒是不講究。」沈冰玉這算是給了一個答覆。
晏老王妃滿意了,雖然是妾,但也得給個由頭進來,沈冰玉、沈冰心都沒有懷上子嗣,用這個理由納妾再好不過的,也不過是由頭,自然是不會讓她那娘家侄女太早生下子嗣,否則便是對沈冰玉的侮辱。晏老王妃要的只是分了沈冰心的寵,南宮晏再這樣無窮無盡地對著沈冰心寵,她絕對不能忍受!
晏老王妃將此事交給了莫管事去辦理。
沈冰玉含笑離開了金富庭,「真是坐山觀虎鬥啊。」
陳嬤嬤聽了,意會地一笑,「是。」
第10章(1)
「你不怕寵妾滅嫡,被人參一本?」
南宮晏拉著沈冰心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往馨園去,聽了她的話了,停下腳步,側過頭,笑著看她,「誰敢?」
沈冰心微微怔住,看著風華正茂的他,彷彿天下任何事情在他的眼裡都微不足道,她的心啪啪地跳得更快了,她隱隱有些明白,她正在對這個男人動心。
南宮晏寵她、對她好,甚至他不要她死,他要她好好地活著,在晏老王妃和沈冰玉面前,他的呵護也是絕對的,他怎麼對她這般的好。
她的眼睛微燙,他伸手將她納入懷裡,「早就說了,你是我的女人,我會護住你。」
他靜靜地等著,當纖細的藕臂纏上他的腰間時,他微微一笑,這一刻,他感覺到她正一點一點地信任他。
此刻誰也不說話,等沈冰心冷靜下來,才意識到他們在下人面前抱著呢,她連忙推開他。幸好下人們也識相,早早地轉過了頭。
南宮晏笑著又將她抱在懷裡,「餓了吧?」
「嗯,好餓。」她推開他,示意他看看身邊的人。
「想吃什麼?」南宮晏轉而牽起她的手。
「素面。」沈冰心懶懶地任由他牽著。
「你剛才沒有吃多少。」
「那就兩碗。」她的心滑過一絲暖意。
「好。」南宮晏一頓,「你喜歡吃四喜丸子。」
他笑彎了唇,回頭看了一眼青竹,「聽到了沒有?」
青竹連忙頷首,吩咐一旁的另一個小丫鬟去廚房準備。
「冷不冷?」他問。
「不冷。」
他抓緊她的手,兩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青竹笑笑地跟在旁邊,王爺對夫人真好啊。
這一日,沈冰心正努力地將手上的這件衣衫給做出來,雪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夫人。」
沈冰心被叫得一驚,抬頭看雪兒,「怎麼了?」
「夫人。」雪兒緊張地說:「奴婢剛才去後面,聽到幾個婆子說府中有喜事,奴婢一開始不知道什麼是喜事,後來打聽了才知道是……」
「是什麼?」沈冰心疑惑地問。
「老王妃要王爺再納妾。」雪兒咬牙切齒,氣憤地說:「那姑娘還是老王妃的娘家侄女,只是家道中落,這才做妾的,我還聽說,要給她做貴妾呢。」雪兒急得快哭了,「怎麼能這樣呢,王妃壓你一頭,還要來一個貴妾壓你一頭,這不是逼人嘛。」
雪兒抹了一把眼淚,再抬頭時,只見沈冰心冷冷清清地坐在那裡,神色默然,「夫人?」
「就跟以前的沈府一樣,是不是?」沈冰心輕輕彎了彎唇,卻不帶一點笑意,「妾是什麼?不過是玩意兒,這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我爹如此了,何況是晏王,以他的身份,便是三妻四妾也不為過。」
「夫人,你說怎麼辦?」雪兒擦著汗,「王爺對你好,你去向王爺撒撒嬌……」
「最薄情的便是男人心,只聽新人笑,哪裡還會管舊人哭。」沈冰心垂眸,手緊緊地抓著衣衫。
她早知道,以南宮晏的身份,她絕對不是唯一,即便他寵她、愛她、護她,可她也只不過是妾,她能如何?
等有了新歡,他哪裡還會記得她?她終究是命薄福少的人,能得到他短暫的寵護已經是奢望了。
雪兒嚇得額上的汗直冒,「夫人……」她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鬆開沈冰心的手,手心裡正紮著一根銀針,已經刺入肉裡,鮮紅的血正從她的掌心流出來。
「夫人,你別動。」雪兒忙不迭地喊青竹進來幫忙,青竹看到那血,忙不迭地去準備乾淨的棉帕,雪兒去櫃子裡找金創膏,只是那針要拔出來,定然很疼。
「奴婢去請大夫。」雪兒怎麼也不敢拔。
沈冰心看著掌心的針,唇笑了笑,她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疼,她是妾,是南宮晏的妾,這個事實就如這根針一樣刺在她的心口。
青竹點頭,「是,這針口看著小,但……」話未說完,她便見沈冰心一把拔出了那針,青竹楞了片刻,立刻拿著一旁的棉帕,小心地摁住傷口,「夫人,你怎麼……」
「不疼。」沈冰心的眼睛落在那還未做好的衣衫上,拔針出來的時候,幾滴血漬沾上了衣衫,她隨手將那衣衫一翻,「放進箱籠裡。」
雪兒撿起衣衫,「夫人,沾血了。」
「放進去。」她冷聲道。
雪兒低頭將衣衫放進了一旁的箱籠裡,隨即在一旁幫青竹一起給沈冰心擦藥,繫上絲絹,「夫人……」
「讓我一個人靜靜。」
青竹與雪兒對視一眼轉身出去了,沈冰心隱約能聽到她們的對話。
「夫人怎麼了?」
「是我跟夫人說了王爺……」
「你真是糊塗。」青竹輕斥。
漸漸的,沈冰心聽不到了,她看著受傷的手,真的一點也不疼、不疼……珍珠大的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一開始她便沒有奢望,只是想到南宮晏對她的好、對她的疼,以後會被別的女子分走,她便心疼得厲害。
沒有心動過,她如今也不會這般地疼,可就是有了情,她才疼得更厲害了。她趴在桌上,將臉埋在了雙臂之中,無聲地哭泣著。可恨她是庶女,可恨她是妾,可恨她喜歡他……
聽著裡頭壓抑的哭泣聲,雪兒焦急地走來走去,青竹冷靜地輕聲說:「既然是老王妃下的命令,王爺怕也是沒有辦法了。」
雪兒含淚,「夫人委屈。」
「只願王爺不要冷落了夫人。」青竹祈禱地說。
「似乎是邊疆出事了,王爺這幾日要留在宮中與皇上商議事情。」福安特意回來跟青竹說了一聲,「你記得跟夫人說。」
青竹點點頭,「好。」
等福安走了,青竹便將事情告訴了沈冰心,沈冰心點點頭,眼眶紅紅的,「你退下吧。」
「是。」青竹退到了外間。
雪兒拿著菊花水給沈冰心敷眼睛,「夫人莫哭了,不然菊花水也沒用。」
沈冰心揮揮手,「他有事回不來,我這般也不給他看。」
雪兒咬著嘴,「夫人。」
沈冰心忽然拉住雪兒的手,在雪兒耳邊低低地說:「雪兒,我之前要你存起來的銀子……」
雪兒忽然很緊張,她不知道沈冰心為什麼突然說到了銀子的事情,她心中有些不安,「夫人,估計有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