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真不公平!為什麼你輕輕鬆鬆就能坐享幸福的果實,而我卻得淪落到成為過街老鼠呢?而且……要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失手誤殺了心愛的琳琳啊?」男子低聲怒吼道。
失蹤多時的齊旭光終於再度現身了!他任由復仇女神的驅策,挾著滿腔的怨恨怒火,前來摧毀齊昀亮得來不易的幸福未來。
「親愛的……弟弟,歡迎加入悲慘的國度。」齊旭光冷笑著。
呵,光是他自己獨嘗哀莫大於心死的滋味未免太孤單了,索性就拉齊昀亮一起下來地獄作伴也比較熱鬧些嘛!
齊旭光從褲子的口袋堅掏出一把銳利的蝴蝶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過馬路,然後再趁其不備地由後方偷襲岑淨,用刀抵著她白皙的頸子。
「別動!」齊旭光恐嚇道。
「天哪……」岑淨驚駭道,倒抽了口氣。
「你千萬不要亂來啊!」齊昀亮俊容慘白,怕激怒對方而不敢輕舉妄動。
旁邊的行人們見狀立刻一哄而散,為了明哲保身,紛紛退避三舍。
「誰敢報警,我就教她馬上血濺當場。」齊旭光對躲在一旁竊竊私語的兩名婦人威脅道,嚇得她們噤口不敢再出聲了。
「有話好說,別這麼衝動。」齊昀亮安撫道。
「事已至此,還有何好說的?」刀鋒上微沾了絲血跡,可見齊旭光手勁之重。
那抹怵目驚心的紅,刺痛了齊昀亮的心扉。「我求你別為難她……哥。」
「我的好弟弟,原來你已經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啦!」他挖苦道。
齊昀亮困難地吞嚥了下口水。「哥,淨……她現在身懷六甲,禁不起任何閃失的。請你先放開她,要算帳的話,就儘管衝著我來吧!」
「如果我直接一刀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齊昀亮擰眉問道。
「我希望你跟我一樣……生不如死!」齊旭光咬牙切齒地說。
岑淨此時掙扎了下。「我不許你傷害亮!」
聞言,齊旭光頓覺可笑極了。
「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幹嘛要賣你面子?」他嗤之以鼻道:「嚴格算起來,琳琳的死,你也同樣脫不了關係。」
「發生這樣的遺憾,我們心裡也很難過。即使你把我們兩人都殺了陪葬,琳琳依舊無法復生呀!」岑淨毫無畏懼地說:「相反的,假如她地下有知,看見你執迷不悟,鐵定會非常傷心的。」
「哼,大肚婆,你懂什麼?我跟琳琳的感情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齊旭光痛苦道,心中百感交集。
他當然自知多年來確實虧待了柯琳真,尤其是為了他的復仇計劃,竟逼迫她拿掉著實不捨的胎兒,還唆使她虛情假意去迎合齊昀亮……柯琳真心裡的委屈,他都心知肚明,但是為了一己之私,也只好一再犧牲她了。
本來他是打算好了,等復仇大計全盤勝利後,一定會加倍補償柯琳真的,豈料竟然橫生這種禍端,害她平白無故地香消玉殞,教他為此抱憾終生……
「哥,雖然琳琳已經不在你身邊了,但是她並沒有完全消失啊!」
「你說什麼屁話?」
「我真的沒有唬弄你。」齊昀亮避免與他硬碰硬,決定改採動之以情的柔情攻擊。
「不信的話,你可以直視我的雙眼啊,這就是琳琳所遺留下的眼角膜。換句話說,她現在正透過我的眼睛注視著你呀!」
「琳琳……正在看著我?」齊旭光錯愕了下。
「沒錯,只要經由我的雙眼,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琳琳的眼睛。」齊昀亮平靜道,可是心裡卻替岑淨的處境焦慮不已。
「琳琳的……眼睛?」齊旭光持刀的手輕顫著,有些心虛。
「你忍心讓琳琳看見你的雙手再染鮮血,然後死不瞑目嗎?」齊昀亮繼續循循善誘。
「琳琳的個性,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心地其實很軟、很善良的。」
「是啊……」所以,才會一直任他予取予求。
「你也知道她絕對不會忍心去傷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還有尚未出世的無辜小生命,對不對?」
凝望著眼前那雙明亮的眸子,沉默片刻後,齊旭光歎了口氣。「對。」
「哥,去自首吧,我會幫你找來最優秀的律師,盡可能替你爭取最輕的刑罰。等你出來後,我們兄弟倆再一起生活吧。」他誠懇地說。
「我以前那樣對你,你還願意當我是……親兄弟嗎?」
「當然,因為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手足。」他溫柔地笑了。
「唯一的……手足?」齊旭光不知不覺鬆開了手,刀子隨即掉落在地上。
「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只要你願意放下心中的仇恨,讓一切重新來過。」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誰也不願意多眨眼……眼波流轉中,靜靜地傳遞著許多訊息,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10章(1)
醫院就像是人生舞台劇中的一幕佈景,總是不斷重複上演著生老病死的戲碼。
喜悅、惆悵、哀傷、激憤、憾恨……全都只是上帝編導的情節之一,半點不由人。
女人的妊娠與生產,自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關卡,有時自身及嬰孩的性命得以存否,完全取決在一瞬間。
「都怪我沒照顧好她……」齊昀亮自責道。
一雙原本好看迷人的明眸,此刻卻佈滿了血絲。他有些歇斯底里地猛扯著自己的頭髮,惶恐不安又手足無措。
這場意外來得始料未及,雖然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岑淨由刀口救下,才剛抱著她慶幸歷劫歸來時,下一秒卻聽見她面無血色地喊著肚子疼,接著便驚覺她的羊水破了……
寶寶才只有三十二周又五天大,發育都尚未成熟,卻因為動了胎氣,在緊急送醫安胎不成之下,十分鐘前已推進產房。由於早產且胎位不正,只能開刀剖腹,以保母子平安。
從齊昀亮簽下手術同意書後,他的右手就顫抖個不停。六神無主的他,像縷孤魂般在手術室外徘徊飄蕩。
「菩薩,求禰大發慈悲,庇佑他們母子吧!」他哽咽呢喃著。
他絕不能失去他們母子任何一人,絕不能呀!
岑淨已經和他鉤好了,要一起學著幫小寶寶洗澡,還說第一次的「下水典禮」一定要全程錄影存證。等到將來兒子長大娶媳婦時,再插放此影片回味觀賞……
此刻,他極不願自觸霉頭去揣想任何不測,可混亂的腦子裡所浮現的儘是些不好的兆頭及片段——
終於,剖腹取出的早產嬰兒隨即被送進病嬰室的保溫箱裡,交由小兒科醫師詳細地檢查救治。恍惚中,護士又塞了一堆同意書文件要齊昀亮簽名。
各種的器官超音波以及檢驗項目,他慌忙中也記不太清楚,依稀只記得其中有一張是早產兒的病危通知書……雖然是例行性的手續過程,仍是教他心魂俱失。
好不容易麻醉藥效退了的岑淨,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送進普通病房休養,他這才稍微寬心地趨前探望。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齊昀亮真是心疼不已。
因為體質特殊,對麻醉藥過敏的她,眼睛才睜開不久,就接二連三地嘔吐個不停,虛弱得奄奄一息。
「淨,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孩子呢?」她沙啞地問道,神智還不太清醒。
隱約記得昏昏沉沉中似乎曾聽見孩子的啼哭聲,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醫師正在急救中。」他紅著眼眶回答。
「寶寶是不是還很小?」
「一千七百公克左右。」
「我可憐的孩子……」她心疼道:「讓我去看看他。」
「別亂動,小心扯痛了剖腹的傷口。」他制止道。
「不親眼見他一面,我怎放心得下……」她哭泣道。
「別這樣,你冷靜點。」他將她的身子推平,讓她躺回病床。「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護士幫你拔掉尿管和點滴後,我再陪你去看我們兒子。」
「我連一分鐘都捱不下去呀!」她涕泗縱橫地說。
「為了避免細菌感染,此時除了醫護人員,病嬰室是禁止閒雜人進入的。況且現在早已過了規定的會客時間,你就算勉強爬下床,也無法見到孩子啊!」
「孩子……」她仍掙扎著要下床。
「母子連心,我當然能體會你此刻的心情,但事情有輕重緩急,你不該本末倒置,顧此失彼了。」他柔聲勸道:「你應該先睡個好覺,這樣才能早點恢復體力,得以勝任為人母親的重責大任。」
「可是……」
「孩子目前有醫師們的妥善照顧,你大可放心。」
聞言,岑靜的內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深知齊昀亮所言甚是,但是另一方面卻又對情況未明的孩子牽腸掛肚、難以釋懷。真是左右為難啊!
產後隔天,岑淨的身子還很虛弱,再加上剖腹的傷口尚未癒合,稍一挪動就疼得直皺眉。可是思子心切的她,卻甘願咬緊牙關,執意要去病嬰室了望她的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