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內心的盤算,他體貼卻霸道的舉動讓呂澄音心一悸。
「我……我可以自己穿。」
每每體會到他對她的好,呂澄音心裡總不由得產生期待,心想,他會不會是因為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所以才會對她這麼溫柔、體貼?
如果他們之間是一場戲,她很確定,韋修恆很入戲。
她心裡的疑問還沒得到答案,韋修恆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快手快腳的幫她穿上浴袍。
「你幫我煮麵,我幫你穿浴袍,很公平。」
說著,替她將浴袍腰間的繫帶打了個蝴蝶結後,他俯身親親她的臉,才轉身走進一樓客房的浴室裡。
他的舉動讓呂澄音覺得自己像被綁上緞帶的禮物,再被他輕輕一吻後,她更是只能詫異的瞪大眼,臉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
他為什麼總是可以做出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彷彿他真的是個極愛老婆的男人。
想到這裡,那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又不斷冒出來,佔滿她的思緒。
一意識到自己因為那些過分美好的幻想而產生期待,她忍不住沮喪地摀住臉,哀歎出聲。
呂澄音啊呂澄音,醒醒啊!這是假的、假的!
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腦中叫囂著,告訴她,韋修恆對她的好,只是做給長輩們看,要她別再癡心妄想了。
情緒被美好的想像與殘酷的現實左右著,呂澄音覺得,遲早有一天她會被自己逼瘋!
天氣漸冷,在第一波寒流來襲的某天清晨,呂澄音發現,她終於懷孕了。
驗孕棒上出現兩條線。
看著那兩條線,她的腦子亂烘烘的,慌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有了韋修恆的孩子……
她應該要高興的,但心卻有些沉甸甸。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愛上了那個用錢買下她的男人,但生下小孩後,她必須遵守合約,結束一切,奔入夢想的懷抱。
無來由的,一種說不出的心酸、不捨在她心頭翻騰著。
沒想到,在短短的時間裡,一切都不同了……
當呂澄音愣愣的杵在洗手台前發呆時,韋修恆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澄澄,你還好吧?該下樓吃早餐了。」
見她一直沒有從浴室裡出來,正準備步出房間的韋修恆走過來敲了敲門。
聽到他的聲音,呂澄音回過神,故作鎮定地開口:「我沒事,你……等我一下。」
為了做給長輩們看,平時,她會與他一起吃早餐,再送他出門上班。
當然,出門前,絕對少不了兩夫妻充滿濃濃愛意的吻別,今天也不例外。
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後,呂澄音拿起驗孕棒,深吸了口氣才打開門走出去。
一看見她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韋修恆皺起眉問:「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抬起眼看著他關心的凝視,呂澄音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呃,那個……我……我……」
見她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不對勁模樣,韋修恆一顆心被提得老高。
「你到底想說什麼事?」
「我……懷孕了。」
他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呂澄音話才到嘴邊,由一樓飄來的食物香味竄入她鼻端,噁心的感覺跟著襲來。
她難受的捂著胸口,臉色愈來愈蒼白。
第7章(2)
早餐時間是韋家的人一天中唯一可以全員聚在一起的時間。
四代同堂、僅剩男人的家庭極少見,為了滿足不同世代的飲食需求,韋家的早餐簡直可媲美高級飯店的菜色。
長餐桌上不但有清粥小菜、燒餅油條和豆漿,也有麵包、鮮奶、現搾果汁與蔬果色拉,任君選擇。
韋家的早餐,對一向以省錢為最高原則、能吃飽就好的呂澄音來說,是她一天美好的開始。
而今天,她卻會因為聞到食物的香味而反胃。
韋修恆看著她不舒服的模樣,趕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皺起眉擔心地問:「是感冒了還是……」
他關切的話還沒講完,呂澄音突地拍開他的手。
「你……走開!」
噁心的感覺再次襲來,她摀住嘴,想推開身前的他,就怕一路往喉嚨沖的酸意會直接湧出口。
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韋修恆第一次被她以這麼凶的語氣趕離,他臉上不禁帶著慍色,薄唇抿成一直線。
「你……」
他才剛吐出一個字,呂澄音便「嘔」一聲,直接吐在他身上。
沒料到會是這種狀況,韋修恆僵愣在原地。
吐出在胃中翻攪的噁心感,難受的感覺終於減輕許多。
「不是教你走開了嗎?為什麼還擋在我面前不動呢?」看見他身上剪裁合身的亞曼尼手工西裝外套上沾滿她吐出的酸水,她心疼又懊惱地念著。「先把外套脫下來吧。」
幸好她剛起床,肚子裡是空的,嘔吐物的味道雖然不怎麼好聞,至少沒那麼噁心。
沒空在意弄髒的西裝外套,韋修恆只是焦急地抓起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別管外套了,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被他硬拖著走,呂澄音沒好氣地問:「你剛剛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說了什麼?」
頓住腳步,他努力從憂心她身體狀況的思緒中回想她剛剛說的話。
「你說……你懷孕了。」
怪了,他沒聽錯,但反應怎麼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以為,他如果知道她懷孕了,反應應該會比現在興奮一百倍吧?
暗暗壓下心中的納悶,呂澄音的心情已經比剛剛發現自己懷孕時平靜了許多。
就算再怎麼不捨,孩子既然來了,代表她與韋修恆將走進下一個階段。
「驗孕棒是這麼顯示的,不過還是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才能確定。」
她說完後,韋修恆又愣愣的重複道:「你說……你懷孕了。」
看著他只是呆呆重複著剛剛的話,呂澄音差一點就要以為身子不舒服的人是他。
她正猶豫要不要再捺著性子再說一次時,韋修恆再度開口。
「你懷孕了!」
這男人是九官鳥上身嗎?為什麼要一直重複這句話?呂澄音板起臉,生氣了。
「你一定要……啊!」
她正打算好好念他幾句,已回過神的他忽然抱起她,欣喜若狂地問:「我真的要當爸爸了?」
終於等到他該有的反應,呂澄音反而慌了。「我不知道驗孕棒會不會出錯……」
「不會錯、不會錯,你的月經晚了一個星期,當時我就在想,你有沒有可能是懷孕了。」
放任激動、興奮的情緒漲滿胸口,韋修恆忘了兩人的交易,完全沉浸在將成為父親的喜悅中。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月經多久沒來?」呂澄音問道,微紅的臉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也有著微懼。
由此可知,他的觀察力驚人,再細微的部分也沒有放過,反而是她這個一直被觀察的人,甚至不確定自己的月經到底晚了幾天,得回頭翻紀錄才知道。
而且,她此時才明白,讓她懷孕對他而言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因為在乎,所以他一直細心觀察著。
等她生下小孩,他對長輩有了交代,責任一了,他也可以輕鬆的回到以前放浪不受拘束的時光。
到時,兩人將形同陌路,只有孩子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繫……
想到這裡,呂澄音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苦澀。
懷了心愛丈夫的孩子,應該是世上最幸福圓滿的事,但,這一切並不是真的。頓時,她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心情面對。
沒發現她心中五味雜陳,韋修恆嘴角噙著柔和的笑。「你有做記錄,我也有,若一直做白工,總得看看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拋開心裡的惆悵,呂澄音側眸笑睨他一眼。「嗯,這確實是你的風格。」
他一向行事嚴謹,在努力讓她懷孕這件事上,他同樣認真。
老想著未來讓她覺得很累,所以她禁止自己再多想,把所有心思放在眼前這一刻上頭。
「我請半天假,載你去醫院做檢查。」
「好。」她柔順地應道。
「還有想吐的感覺嗎?」
「現在還好。」
「謝謝你。」韋修恆將手擱在她平坦的腹部上,以感性且溫柔的語氣說:「接下來的日子就要辛苦你了。」
他的話讓她心情沉重,害她差一點又要流下眼淚。
如果他對她的愛是真的,該有多好?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份合約,該有多好?
將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她苦澀地抿著唇,似笑非笑地說:「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孩子,我會珍惜。」
珍惜這段將來可能成為她此生最美好回憶的時光……
確定呂澄音懷孕後,韋家三個長輩興奮地直嚷著要擺酒席,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眾親朋好友。
知道長輩們誇張的決定,呂澄音只能無言的苦笑。
她知道他們盼這個孩子盼了很久,所以並沒有制止。
只是,就她所知,目前應該沒有誰會為「剛著床的受精卵」而宴客吧?
雖說現今科技發達,但妊娠期那麼長,誰都不能保證這段期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孩子能不能乖乖待在她的子宮裡,最後平安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