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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蔡小雀

  「就韻貴人吧,今晚侍寢。」他隨口道。

  「諾。」黑子忙應下,對後頭的一名侍人使了使眼色。

  那侍人自然趕緊去紫鳶院傳這個君恩宣寵的好消息去了。

  慕容獷話聲甫落,覺得胸口沒來由悶悶的,隱約有種發慌的感覺,濃眉緊皺沉思了片刻,理不清那亂糟糟的心緒是什麼,也就隨手撂開了。

  他自是不知,自己今晚召韻貴人侍寢之舉,立刻被有心人迅速地傳到了如意殿,進到了孟弱的耳裡。

  「主子,那韻貴人能在這風尖浪口之際承寵,可見得是個厲害的,不可不防啊!」儒女憂慮心急地道,「主子,需不需要奴去打探……」

  「這事本宮知道了。」她平靜地看著儒女,「不過這些事不是我們該管的,往後莫再議論,否則教人拿住了把柄,連本宮都救不得你們。」

  「奴明白了,」儒女一顫,登時冷汗如漿。「還請主子責罰降罪。」

  「本宮知道你是一心為我,本宮素來取的也是你這份忠心,只是遇事不能總憑著一腔熱血往前衝,得用用腦子分辨一二,否則好心辦了壞事,便是害人害己。」

  孟弱語氣淡然地訓誡著,「儒女,本宮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可若是往後仍是這般行事,足證你不適合這如意殿大侍女的位置……」

  「求主子娘娘別不要奴,奴會改,奴一定努力學,絕不會讓您失望的!」儒女猛然跪下,淚漣漣地懇求道。

  幾次三番讓主子遇險受難,儒女早已自責得要死,大君本來的意思也是要將他們這群服侍不力的侍女宮人全打殺了,是主子開口求情救了他們,儒女從那日起,便發誓要用這條命好好護衛主子,就是將來有刀山箭雨,她也會擋在主子前面的!

  「且看著吧。」孟弱輕輕喘咳了兩聲,小手按壓住絞疼悶痛的心口,低低吁了一口氣。「若還是不能行,看在主僕一場,本宮也會先為你安排個好去處,不至於讓你沒了好下場的。」

  前世今生,願意待她好的人少之又少,眼前這個相貌清秀個性惇厚的儒女是一個,如果可以,她希望在自己結束這一切,閉上雙眼前,能將儒女贈以重金厚帛放出宮外去。

  出宮以後,好好找個良人嫁了,一生平凡卻安寧和樂。

  這是她前生進宮前的唯一願望,只可惜,無論前世抑或今生,這個心願是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待儒女退下後,孟弱靜靜地凝望著窗外逐漸嬌艷的夏日麗景,看著枝頭花開燦爛,鶯雀啼聲婉轉,好一派繁華富貴如畫。

  「慕容獷,我早該知道你是不會變的。」她聲音輕若囈語,眼神黯然中有一抹奇異的幽光。

  彷彿是證實,又彷彿是想說服自己

  寶貴妃的宮殿頭一次那麼冷冷清清。

  殿裡殿外伺候的宮人們雖不至於如喪考妣,卻是精氣神都失損了大半,個個打理起宮殿來皆是垂頭喪氣。

  自家貴妃這是落馬了吧?

  「按理說,咱們貴妃可是大君的親表妹,無論怎麼說,大君看在親緣情誼的份上,是不會給咱們貴妃沒臉的。」

  「唉,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可是人家偏不跟你講道理又怎的?說穿了大君是男人,男人喜新厭舊實乃天經地義,尤其堂堂一國君王,還有誰人敢管到他頭上了不成?」

  兩個侍人拿著掃帚躲在樹叢邊,交頭接耳竊竊低語,說到最後無不歎氣連連。

  身穿一襲淡月色華袍的竇貴妃默默佇立在樹叢後方,旁邊幾名侍女嚇得臉色都青白了,想喝斥卻又不敢,就怕惹得娘娘越發怒火滔天,到時候服侍的奴才誰也落不得好。

  竇貴妃強忍著惱羞成怒的騰騰火氣,清麗的臉龐些微扭曲,半晌後,待兩名碎嘴的侍人去得遠了,這才開口。

  「方纔那兩個,報盜竊御賜之物。」

  「諾,諾。」侍女們一個哆嗦,冷汗狂流。

  盜竊御賜之物,送到慎刑司就是剁去手足流血至死,以為眾誡。

  竇貴妃語氣輕柔地道:「若是今日之事有一字半句傳了出去——」

  「奴不敢!」幾個侍女撲通下跪,猛磕頭,貴妃娘娘除去礙眼礙事之人的手段,她們都很清楚。

  「別以為本宮暫時交出了宮權就處置不得你們了。」她優雅地端詳著自己雪白的纖纖十指上戴著的幾隻碩大血紅寶石指環,溫柔的微笑。「本宮再不濟,杖斃一宮的宮人還是做得了主的。」

  侍女們聽得瑟瑟發抖,砰砰砰!頭磕得更急了。

  儘管侍女們額頭都磕出鮮血來了,竇貴妃胸臆間那口郁氣仍然沒有半點宣洩之感,只撂下了一句「你們就跪著吧!」便自顧揚長而去。

  眾侍女相顧失色,面容慘然若死。

  竇貴妃看似優雅地信步回到殿內,坐下來後卻始終無法控制自己氣怒得瑟瑟抖動的手,猛地抓起酒樽一仰而盡。

  「娘娘,國公府來人遞帖求見。」一名侍女疾步而入,跪在她面前恭敬地棄道。

  竇貴妃眼睛一亮,「快傳!」

  她就知道內斂善忍的爹爹不會袖手旁觀的。

  想那貝爾珠竟還在此風尖浪口之際欲拿她當槍使……哼,若非礙於爹爹與東藩郡王之間的協議,自己當初登上貴妃之位時,頭一個就是拿這蠢貨開刀,哪裡容得她蹦達到現在?

  第1章(2)

  大燕後宮的另一端,華麗富貴的珍珠殿內——

  珍妃把滿室珍貴賞玩之物全砸碎了一地,氣喘吁吁地恨聲尖叫。

  「賤人!都是賤人!咳咳咳咳……」

  她氣得又隱約有嘔血的衝動,可是,她更想要親手掐死那個奪寵的陳國小賤人!

  往常就算她再驕再刁蠻,大君看在她父王的份上,最多只會訓誡個兩句便罷,可是這次竟然、竟然為了那個孟弱對她禁足、罰俸,讓她活生生成為了這後宮的笑話!

  「竇香君那個蠢貨,不是自以為智計無雙嗎?怎麼這次這般不頂用,連宮權都給剝了?」珍妃氣息劇烈起伏,嬌媚的臉龐漲紅得都快透出血來了,咬牙切齒道:「連本宮那日命人捎去的拜帖都退回了,難道她真的甘心被個陳國的小賤人踩在腳底下?呸!真他娘的不中用!」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她雖然活似被重重摑了一巴掌,可相較之下,被逼移交掌宮權力的竇香君,可是面子和裡子全沒了。

  思及此,珍妃氣憤扭曲的臉龐總算恢復了些許,哈哈大笑了起來。

  「該!讓她成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裝高貴,不過就是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臭婊子!」珍妃口無遮攔極盡辱罵之能事,好似這樣就能將近日受挫的種種惡氣一掃而空。

  躲在一旁,唯恐被主子怒氣波及的侍女們面面相覷,卻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娘娘痛罵貴妃出氣,總比將怒火發洩在她們身上的好。

  「來人。」珍妃突然喚道。

  「奴在。」侍女忙上前。

  「去找風貴姬,叫她來見本宮。」珍妃神情傲慢道,「告訴她,本宮讓她效勞的機會到了,讓她自個兒好好把握,別到這當頭還選錯邊站了。」

  「諾。」侍女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問道:「回、回娘娘,可是咱們珍珠殿現在禁足,無令不得擅自出入」

  「連這點子事都做不好,本宮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珍妃大怒,塗著鮮紅蔻丹的纖指重重甩刮過侍女的臉,登時留下五道紅指印。「蠢貨!大門出不去,你便是鑽狗洞也得給本宮把話傳出去,否則本宮就命人活剝了你的皮!」

  「諾,諾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就在這雲香殿和珍珠殿吵吵鬧鬧不得安寧的當兒,紫鳶院那裡卻是喜氣洋洋的,服侍韻貴人的侍女們個個眉開眼笑,忙替自家主子準備香花沐浴,精挑最美的衣裳和頭面,務必讓大君今夜寵幸得心滿意暢,龍心大悅。

  入夜。

  慕容獷膝坐在長案前,對著滿案的錦帛落筆疾飛,英俊臉龐透著一抹嚴峻之色。

  黑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看著黃金更漏顯示出的時辰,心下陷入兩難。

  今兒午後時分,主子還興致勃勃的說要召幸韻貴人,可現在都用過晚膳了,也沒見他大爺有半分要起身的動靜。身為盡忠職守的內侍大監,黑子總不能把韻貴人叫到這御書房來吧?

  可大君龍體不爽,事關國家社稷,不得輕忽小覷啊!

  「咳,那個,稟大君……」黑子陪笑開口。

  「嗯?」他微抬起臉,冷厲眸光一閃。

  黑子背脊一寒,只覺冷意從腳底板涼了上來。「呃,稟、稟大君,韻貴人已在紫鳶院候著了。」

  「誰?」慕容獷滿心還陷在方才錦帛中所書,關於遠城牛馬疑似得瘟疫一事,神色有些嚴峻,表情自然難看。

  黑子心一驚,當場就有自行掌嘴的衝動——他幹啥那麼多事啊?

  「就、就是您今晚宣召待幸的韻貴人哪!」

  「喔。」

  「……」

  喔?喔是啥子意思?請恕奴下不明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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