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願嘗一次那種椎心刺痛,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
「那些骯髒、醜陋的事物——休想再接近你和我們的孩子。」貝洛斯語氣堅決,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我必須壯大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有你和孩子,唯一的一條路就在眼前……」
「殿下?」莫鑫鑫雙手擁抱著貝洛斯,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壯士斷腕的決心。
「爭王是我唯一的路,鑫鑫,為了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你,我決定為你拿下這個國家,讓你成為我的後。」
電光石火間,莫鑫鑫心念一動——
她想見席爾,釐清紛亂的思緒。
第十章
執著波本酒,站在白色露台遠眺海景的席爾,任憑冷冽的海風吹亂他的金髮,拂過他的面頰。
低頭,搖晃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思緒翻飛,憶及甫登上王位的那年——
每個人都對他喊著我要、我要、我要,給我、給我、給我。
他能給這些人什麼?他永遠無法給他們想要的!
煩躁的他掃落桌面所有文件,唯獨桌案那只精緻的珠寶盒。
他伸手打開,音樂盒的樂音是名曲「夢中的婚禮」,盒中擺放一隻精緻的翡翠之鑰,他凝望良久,最終將之闔上,而後閉上藍眸。
年輕的他,不若時下二十歲年輕男子的玩世不恭,他掌管列斯登共和國,他是這個國家的新王。
沉思良久,他已然決定,拿著那只珠寶盒,如遊魂般的身影飄向後宮,一處靜謐的別苑。
「陛下。」女官們見著他紛紛行禮,他如入無人之境,走向別苑內的寢房。
一名臉色流露病態的中年東方女子,坐在暖爐旁的搖椅上,腿上蓋上厚重的毯子,神情訝然地看著一臉凝重的他。
他冷冷地朝女侍們喝斥,「全都給我退下!」
「是!」女官們懼於他的威勢,慌亂退出寢宮。
留下病弱的婦人,以及一臉陰沉的國王。
「咳咳咳……」婦人嚴重的咳著,順了順氣,才慈愛地對男子虛弱微笑,「席爾,怎麼了?」
席爾走向婦人,跪在她面前,神情哀戚。「母后……」
「我可憐的孩子……」婦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心疼地端看那張疲憊的俊顏。
席爾閉上眼,軟弱的體會這一刻,緊抓住這片刻的母子親情。
「母后,原諒我。」顫抖的,將那只意義重大的音樂盒交付予她。
看著那音樂盒,婦人沒有太大的訝異,只有深深的愧疚和遺憾。「對不起,不能為你做些什麼,讓你這麼痛苦……」
席爾將頭枕在她腿上,一如年幼時般,承歡母親膝下。
「母后,請諒解我,為了彌補我的任性妄為,我願將一切教會他,同時,為他排除險境,母后……請您諒解……我所做的這一切……」
婦人沒有回答,溫柔的眼神看著膝上的席爾,溫柔的雙手撫過他的金髮。
最終,長長地歎息……
「如果你這麼決定了,席爾,母后就幫你這個忙吧,可我真的不希望見你們兄弟反目,席爾……我再問你一次,這麼做真的好嗎?」
「我不能回頭。」他幽幽回答,「朝臣的要求……我辦不到。」
婦人諒解地點頭。「我知道了,一切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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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太后,她就是貝洛斯的生母。
之後為了他的「戲」,他遏制內心的孺慕之情,不去看她。
在得知太后病危,於皇室醫院急救時,他強忍傷痛,不去見視若生母的她最後一面。
唯有始終伴隨著他的布拉德明白,他在太后逝世的那一晚,失聲痛哭——
「陛下。」布拉德的叫喊,拉回了沉思中的席爾。
席爾回頭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說話。
「王妃要見你。」布拉德眉頭深鎖,顯然覺得那位王妃來得不是時候。
席爾輕笑點頭。「讓她進來。」
「是。」
自落水意外之後,莫鑫鑫再度被貝洛斯軟禁在行宮內,不容許她再次涉險發生意外。
也從那日之後,他的個性丕變,待民、待下屬更嚴刑峻罰,可待她卻極好,他的溫柔只有她看得見。
今日莫鑫鑫能進宮來,是因為貝洛斯離開列斯登參與一個國際會議,而她,就趁著貝洛斯不在國內的時刻登門造訪。
「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不乖乖待在行宮,還跑這麼遠來皇宮,你是我見過最不安份的孕婦了,王妃。」席爾坐在沙發上,對她無奈地歎息。
「陛下,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溜出行宮的莫鑫鑫,有好多話要問他。
「有什話坐下來再說。」席爾堅持,傳喚侍者準備適宜的茶和點心。
她只有一個人,隨行的安潔未傍身——看來是入了宮後被她支開了。
是什麼事情這麼急著找他?席爾不免期待。這個小丫頭,老是令他驚喜。
強迫她喝下一杯柳澄汁,稍喘口氣他才准她開口。
「我有好多問題需要你替我解答,大哥。」莫鑫鑫坐在他身旁,表情很認真。
可是看她這麼認真的神情,席爾卻笑出聲來。「什麼事這麼凝重?」
她冷不防地說:「一個聰明的君主,不可能將兵權和國家經濟命脈交給下屬,就算是再親信的人,也不能忌憚,而你竟然交給自己的敵人。」
席爾挑了挑眉,微微收起玩笑態度。
這個女孩——他不動聲色,莫測高深地等待她的驚人之語。
「你讓貝洛斯掌握經濟命脈、擁有自己的部隊,陛下,你只差沒將列斯登親手捧到他面前!」
「我與貝洛斯不睦眾所皆知。」他慵懶地開口,「將經濟大任和兵權分給他,不過是在替我的刁難找好借口。」
「不,你在教他奪權。」莫鑫鑫搖頭否認,「你只是用惡意的態度掩飾你真正的目的,直到殿下衝口而出,說為了保護我他會爭王奪位——我才發現,這就是你的目的,你變相的逼他成長、壯大自己。」
「王妃,孕婦都像你這麼會胡思亂想?」席爾睞了她一眼。
「我從柯裡親王那聽到一些事情,還有……」她直視他的眼,最後殺出一招,「我見到湯瑪士了,陛下。」
提到湯瑪士,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該死。」低咒。
「你派他到台灣接近貝洛斯是為了保護他,除了莉蒂亞之外,你還特安排了湯瑪士,因為你得到柯裡親王買兇到台灣的訊息——」
「我警告過湯瑪士別太招搖。」席爾歎息,「你怎麼發現的?」
「因為我覺得不合理。」莫鑫鑫回答,「習慣你陰情不定作風的人民,不會發現你的矛盾之處,何況是貝洛斯?他恨你,恨意,是使人急速成長的方式,你軟禁他兩年也是為了要保護他,只是我不懂——」她看著卸下面具的席爾,「這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對吧?一切都照你的計劃進行,為何……你卻放逐莉蒂亞,還將柯裡這麼危險的人擺在貝洛斯身旁?」
「放手讓莉蒂亞離開,是布拉德的心願。」席爾揉著她的頭,像個大哥哥似的,「布拉德跟隨我多年,從未有過要求,這是他對我唯一的請求,他希望讓他的妹妹快樂,如此而已。
「至於柯裡——他的一舉一動皆在我掌握中,十二年前我就發現他暗中的小動作,把他擺在貝洛斯身邊,是希望有個人能拉他一把,算是利用柯裡對王位的眷戀。代管貝洛斯領地的這些年,他也中飽私囊不少,那些就當作他指導貝洛斯的費用,我不計較了。
「我唯一的失策是,未料到他會向你出手,鑫鑫。」席爾頭一回,以這麼親暱的態度喊她的名,「對不起,讓你涉險,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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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從席爾的回答,她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嗎?」
席爾微笑揉亂她的頭髮。「小丫頭,哭什麼?」
不知何時,莫鑫鑫已淚流滿面。「我難過大家對你的誤解。」
「只有你這小丫頭會去想我行事的下一步。」席爾看著她就忍不住想笑,心中冷硬的一部份開始融解。
正因為她心地善良,細心又善解人意,他那位冷酷無情的弟弟才會這麼愛她吧?
「我的秘密,你守得夠久了,不告訴貝洛斯嗎?」席爾期待地提起。
「不!」她一口否決,「我不說!連自己的哥哥都不關心,虧你對他這麼好,教他這麼多、還幫他!」
「呵……」席爾輕笑,「好啦,別哭了,你心裡頭的疑問都釐清了?那就抹掉眼淚,我跟貝洛斯的鬥爭,你暫且別管,你唯一該做的是顧好你肚子裡的皇嗣——列斯登的未來。」
他微笑凝望她,突然看見她胸前的翡翠之鑰,靈光一閃。
「王妃,你可曾聽說翡翠之鑰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