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媽呢?」原庭培眼睛四處尋找在羅家服務多年的老傭人,怎麼找都找不著。
「她不做了。」這就是原因。「兩個月前黃媽說要回家照顧孫子,我只好請爹地幫她辦理退休,另外找人。」
原來黃媽不幹了,難怪找不到人。
「客廳好像少了一些東西和多出一些東西。」他環看客廳內的擺設,和三年前大不相同。
「人生不就是這樣?」她笑笑。「丟棄和獲得,人因此而成長。」
她說得淡然,好像自己有深刻體驗。原庭培默默打量她的臉,總覺得這三個月來她改變太多,成長的速度快到讓他跟不上,讓他有一種……心慌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快要在她的心裡被淘汰。
「庭培哥,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怎麼磨菇半天,一句話都不說?
「啊?對哦!」他搔搔頭,不知道該找什麼借口。「我是來告訴你……」該死,該怎麼說?「你能不能不要接這件case?」
羅孅孅幾乎是在他的話剛說完,臉色就拉下來,原來他口中的「急事」,就是判定她出局。
「我已經說過,我要接這件case。」不管他再怎麼反對她都不會放手。「我沒想到庭培哥居然不信任我到不肯給我一個機會,你對其他女性好像不會這樣。」她知道他討厭她,但她總以為他還能公事公辦,結果他卻要她退出案子。
「我不是不信任你。」她誤會他了。「我只是覺得你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工作,怕你病倒。」
「庭培哥,你多心了。」羅孅孅聞言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瞧不起她。「就像你看到的,我現在好得很,還可以跳有氧舞蹈。」
「憑你能夠跳幾下有氧舞蹈,就以為自己和一般健康人無異,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原庭培不客氣地提醒羅孅孅她有多容易生病,但她並不氣餒。
「我不是只跳幾下。」她佯裝活潑。「我已經跳了三個月,感覺好極了。」
「原來你背著我偷偷和健身教練混了三個月,我還以為你很純情呢!」一聽見她親口證實她已經練了三個月的有氧舞蹈,原庭培就火冒三丈,語氣比誰都沖。
羅孅孅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的表現就像一個吃醋的情人。
「庭培哥,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嗎?」她猜想他根本沒察覺自己已經失言,從他呆愣的表情就可瞧出端倪。
原庭培也被自己嚇到。曾幾何時,他也開始懂得為女人動怒?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門外永遠有更好的女人排隊等候,不需要為一個女人神傷,更不需要生氣和吃醋。他是一個最堅守原則的獵人,但這原則卻因為羅孅孅打破,他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反正……」他是怎麼了?簡直莫名其妙。「反正我希望你主動放棄這件case,交給侯希文處理……」
「不要。」她考慮都不考慮,馬上拒絕。「我好不容易才跨出獨立的第一步,絕不再縮回去。」
「我是為你好,你別不知好歹!」對於羅孅孅的堅持,原庭培懊惱得快要死掉,不記得她什麼時候這麼有個性。
「庭培哥——」羅孅孅還想再說什麼,但原庭培已經站起來走人,她根本也沒有機會再為自己辯解。
她迷惑地看著他的背影,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挫折感,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第三章
「你們討論到什麼地方?」
會議開到一半,但見原庭培無精打采地走進會議室,有氣無力地問同仁。
「討論到該請哪一位導演來執導片子。」同仁好奇地看著原庭培走到皮椅坐下,他看起來就像一隻戰敗的公狗,垂頭喪氣。
「不是連劇本都沒有,就在討論導演,會不會太快了?」他皺眉,有些心不在焉。
「豈止沒劇本,連要拍哪一種類型的片子都不知道,『神話影視』才要開始著手做市調,一時半刻還不可能有答案。」
還得再等等,嗯嗯。
「那還開什麼會?」他是心不在焉,他一顆心都懸掛在羅孅孅身上,根本沒空留意同仁在吠些什麼。
「是你自己堅持要開的。」同仁莫名其妙。「你說公司第一次跨行拍電影,要大家開會討論熟悉拍電影作業,所以才有今天的會議。」
「是嗎?」他都忘了。「那你們繼續討論吧!」
原庭培索性將椅子轉向落地窗,背對同仁不給他們壓力,反正他現在就像個廢人,根本提不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不如放手讓他們去腦力激盪,說不定會擦出美妙的火花。
沒有了老闆的壓力,同仁們更能自在地發表意見。
大夥兒七嘴八舌討論熱烈,唯獨原庭培一個人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任由灰蒙的天色將他帶回到從前……
「原董事長,歡迎歡迎。」
羅孅孅的父親——羅振堂,緊緊握住原庭培父親的雙手,歡迎他成為新鄰居。
「我們認識這麼久,總算是當上鄰居了。」原董事長回羅振堂一個溫暖的笑容,交情之好可見一斑。
「Never too late。」羅振堂說道。「能夠和你成為鄰居是我的榮幸,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哪兒的話,我還要請你多指教呢!」
兩位好友兼商場夥伴互相褒來褒去,氣氛相當融洽。
「這位是您的公子吧?長得真俊俏,以後一定會迷倒不少女孩子。」羅振堂注意到隨原董事長前來拜會的獨子,他看起來不超過十二歲,卻已經長得非常俊美。
「馬馬虎虎。」原董事長說客套話。「長得是不錯,功課也不差,就是愛玩。」原董事長顯然拿他這個獨子沒轍,都來到別人家裡作客,還手不離電動玩具,丟臉。
「不會不會。」羅振堂聞言急忙搖手。「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本來就該這個樣子,哪像我的女兒,成天病懨懨,我反而比較羨慕你。」
「怎麼沒看見你的女兒?」原董事長同情地看著老友,夫人驟逝,女兒的體質又虛弱,也真難為他了。
「現在正躺在床上休息。」羅振堂無奈地回道。「她的體質和她媽咪很像,動不動就感冒,真是傷腦筋。」
「你辛苦了。」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顧女兒。
「還撐得過去。」羅振堂搖頭。「倒是對你比較不好意思,難得你帶令公子來訪,結果小女卻無法下床,真的很抱歉。」
「不必在意,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兩家要經常來往。」
「一定一定……」
大人們開始例行的交際應酬,一旁呆立的原庭培無事可做,又不能當著大人的面打電動,簡直快無聊死了。
「爸爸,我可以自己去玩嗎?」他不想待在大人身邊,想要自己到處亂逛,都比待在這裡聽長輩說話有趣。
「怎麼可以——」
「沒關係,就讓他去玩好了。」羅振堂彎下腰,親切地對原庭培微笑。「客廳後面就是花園,你可以到那邊打電動,沒人會管你。」
他很瞭解小孩子的心思,換做他也不想聽大人廢話,開明的態度立刻博得原庭培的好感。
「謝謝羅伯伯!」原庭培飛也似地跑出客廳,就怕又被他父親攔下來,溜得比誰都快。
「庭培——這孩子!」原董事長拿獨生子沒轍,也許正是因為羅、原兩家都只生了一個孩子的緣故,關係才會如此緊密。
「小孩子嘛!」羅振堂勸原董事長別管孩子管得太嚴,原董事長笑著說他根本管不動,兩人於是開始談公事。
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原庭培,一邊打電玩一邊來到花園,打著打著,突然聽見有人在咳嗽。
他停下來好奇地跟著咳嗽聲走,最後走到花園對面的落地窗前,裡頭有個小女生躺在床上咳個不停。
「咳咳!」
她的小臉紅通通,原庭培猜想她可能是咳得太用力,但也有可能是生病了,無論如何他都很同情她,不能下床玩的滋味一定很難受。
小女孩彷彿也感受到外面有人在偷看她,一雙澄亮的大眼,直盯著原庭培的方向瞧。
「嗨。」原庭培大方地跟小女孩揮揮手,小女孩則是好奇哪來一個這麼帥的大哥哥,以前都沒有見過。
「我可以進去嗎?」原庭培張大嘴形,就怕小女孩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小女孩聽得很清楚,完全沒有問題。
她點點頭,用手指向原庭培的右邊,表示那裡有扇門,用力推開他就可以進屋。
原庭培依照她的指示推開門,輕而易舉進到她的房間。
「我聽見你在咳嗽,你還好嗎?」他一進門就表現出小紳士該有的體貼,很快擄獲小女孩的芳心。
「我感冒發燒,不能下床。」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說明她的狀況,原庭培伸出比她大兩號的手摸她的額頭。
「你真的發燒了。」原庭培被手中的溫度嚇到,她的額頭真的好燙,更少比他燙多了。
「我時常生病。」小女孩點頭。「我爹地說我的體質是遺傳媽咪,她以前也時常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