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不相信……」丁小苳以為這麼做完全是為相公好,卻沒想到反過來傷透他的心。「我只是不想相公被百姓們恥笑,說你娶了山賊的女兒為妻,怕以後沒有人肯再聽相公的話了。」
「那你有問過我在不在意嗎?或者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大家接受你?」厲玄赫難掩憤慨的口吻。「你連問都不問一聲就走了,要我作何感想?」
「對不起,相公。」丁小苳終於明白這麼做是大錯特錯。
「我不接受這句道歉。」
「相公……」丁小苳哀求地喚道。
「我為了找你,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現在要去找些獵物回來,等填飽肚子之後再來罵你。」厲玄赫這麼說就是要她知道他的氣還沒有消,待會兒要再繼續,她最好把皮繃緊一點。
聽到腳步聲離去,丁小苳慌張失措地低喃。「怎麼辦?相公真的生氣了……」這是厲玄赫第一次對她說這麼重的話,她才知道滋味有多難受,有多害怕他再也不愛她了。
經過半個時辰左右,厲玄赫帶著獵物回來了,然後又找到附近有山泉水,於是將獵物處理過後,便開始生火。
用不了多久時間,一陣陣香味就這麼飄進了屋子,讓丁小苳撫著咕咕叫的肚子,猛咽幾下口水,這一個多月來,她經常處在飢餓狀態,就算吃了東西,很快又餓了,早上又吐得厲害,心想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厲玄赫來到隔壁像是廚房的屋子裡,找到幾個碗盤,便將一隻熱騰騰的野鴿放在盤子上。「我把烤好的東西放在門外的地上,要不要吃隨便你。」他故意用冷淡的口氣對她說,看丁小苳以後敢不敢再這麼丟下他。
丁小苳的心宛如被針刺了一下,這才怯怯地打開門。「相……相公……」
「不要叫我!」厲玄赫踱回火堆旁,繼續烤其他的獵物。
被這麼冷冷的斥喝,讓丁小苳臉色一白,只得乖乖地拿起地上的盤子,不敢不吃,才咬了一口就淚水盈眶了。
「好好吃……」因為這是相公親自幫她烤的,當然是人間美味。
「我不會這麼快就原諒你的。」厲玄赫依舊背對著她烤著獵物,可是很注意丁小苳的一舉一動,聽她一邊哭一邊吃,心裡何嘗不心疼,不過她受的教訓還不夠,得要她牢牢記住這次的經驗才行。
「我、我知道……」丁小苳哽咽地說,看來相公真的生好大的氣,她一邊吃著野鴿,一邊癡癡的凝睇著厲玄赫的背影,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來該怎麼求得他的原諒。
山裡的天色很快就暗了。
「相公,外頭很冷,屋裡有房間可以睡……」丁小苳討好地說。
厲玄赫將劈好的柴火丟進火堆中,將火燃得更大,也能暖和一點。「不用了,我睡在外頭就好。」
「喔。」看來這招不行,丁小苳垮下肩頭回到屋內去。
沒過多久,丁小苳又抱著一條被子出來,涎著笑臉,眼巴巴地說:「相公,這被子雖然舊了,不過我已經洗乾淨,你將就一下,蓋起來應該不會那麼冷了。」
「我不需要被子!」厲玄赫不許自己太快心軟。
丁小苳在心裡歎了口氣,又把被子抱回屋內。「這樣也不行……對了?」她連忙跑到隔壁的廚房,手忙腳亂的在灶裡生起火,然後燒一壺水。
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厲玄赫自然知道是誰,故意盤坐在地上,閉目運功,不想理會她。
「相公,你先喝口水,可以暖暖身子。」她巴結地說。
「我不冷!」厲玄赫輕哼一聲,連眼皮都沒掀。
「一口就好。」這次丁小苳不肯太快死心。
「你先喝,我才要喝。」他有武功不怕冷,可她就不行。
聽厲玄赫這麼說,丁小苳沒想太多,馬上將杯沿湊到唇畔。「好燙……」等她喝了一口,趕緊稍稍吹涼了些,才遞到他面前。「相公?」
大掌接過杯子,厲玄赫就真的只喝了一口,然後又還給她。「把它喝完就回房睡覺,不然我會更生氣。」
聞言,丁小苳馬上點頭如搗蒜。「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去睡覺,相公不要再生氣,會氣壞身子的。」
其實她真的好累、好累,也因為知道相公就在外頭,所以不必擔心半夜有野獸跑進來,或是爹和寨子裡的人突然回來了……
丁小苳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爹早就被那些結拜兄弟給殺了,只知道今晚不必再繃緊神經,時時提高警覺,困意也就愈來愈濃了。
她先睡一覺,再慢慢想該怎麼求相公原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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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地亮了。
厲玄赫一整晚都沒怎麼睡,想著該怎麼勸丁小苳跟他回家,另外還有食物方面的問題,雖然山上的野味不虞匱乏,但總不能每天都吃那些東西,得想辦法通知幾個留守在山下的部屬,讓他們盡快送些乾糧上來。
「小苳,你醒了嗎?」
敲了幾下門,卻沒有聽到回應,厲玄赫索性推門進去了。「小苳?」房裡傳出嘔吐的聲音,讓他忘了要給她一個教訓,大步的衝進房。
丁小苳抱著鍋子,已經吐到全身無力了。「相公不要……走過來……」這味道很不好聞的。
「怎麼了?是吃壞肚子了嗎?」厲玄赫一邊想著該不會是昨晚烤的食物還不夠熟,一邊將丁小苳摟在懷中,這才警覺到她身子變得有多單薄瘦弱。
重新回到熟悉又安全的男性胸懷中,讓丁小苳再也克制不住地痛哭失聲。「相公……我一定是快死了……」
厲玄赫低斥一聲。「別說這種傻話!」
「我每天早上都吐得好難過……一定是因為我對相公撒了好多謊……老天爺在懲罰我……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遭天譴的……」丁小苳真的好害怕,她不想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相公,可是老天爺的意思是誰也不能違抗的。
「不會有那種事的,我馬上帶你下山去找大夫,不管是什麼病,一定都會把你治好。」厲玄赫親著她的額頭,手掌撫摸著丁小苳沒有什麼血色的臉頰。「你瘦了好多……」
丁小苳看到厲玄赫的鬢角多了幾根銀絲,大顆大顆的淚珠頓時滾了下來。「相公也是……還有白頭髮了……」
「因為我很擔心又很生氣,就怕再也找不到你,沒辦法罵你一頓。」厲玄赫將她整個人攬在懷中,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相公,對不起,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每次想跟你說實話,可是都說不出口……」丁小苳抽抽噎噎地說道。
「對了,府裡那個趙家小姐是假的……真的趙家小姐已經死了,不過不是我害死的,我是真的想要救她……那天她要是被爹搶回寨子裡,那她的清白就毀了,可她不小心滾到坡下就這麼死掉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還拿了玉如意就是想幫她找親人,但又怕相公誤會,以為是我殺了她……」
「我知道。」聽著丁小苳斷斷續績地訴說經過,厲玄赫親著她的發頂。
「我答應過那位小姐……一定要找到她的親人,好好的幫她安葬,不然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丁小苳哭得很凶,連身子都抽搐了。
「好,回去之後我會盡快安排……」厲玄赫知道不管她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一定讓她入土為安。」
「我以為……因為我是山賊的女兒,說的話沒人會信……」聽厲玄赫這麼快就答應了,讓丁小苳有些不敢置信,淚水也越掉越多。
「你該問我相不相信。」厲玄赫嚴肅地說。
丁小苳仰起淚汪汪的小臉,戰戰兢兢地問道:「相公,你真的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
這短短的四個宇對丁小苳來說意義有多重大。「謝謝你,相公,我真的好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其實我一直勸爹不要再干山賊,可是他不聽我的話……我好怕相公抓到他之後,要把他處死……」
原來在丁小苳的心中藏了那麼多的恐懼和憂慮,卻不敢讓他知道,只能一個人偷偷地害怕,默默地對老天爺祈求著,那樣的心情外人無法體會,厲玄赫眼眶不禁泛紅,也將她摟得更緊。
「我懂你的孝心。」厲玄赫是最明白這一點的人了。「可是我卻不能容忍他再繼續打劫往來商旅,要是真的抓到他,更沒辦法饒他不死。」
丁小苳用力點著腦袋。「我知道、我知道,相公有相公的責任,不能要你放過他,所以我只能希望爹逃得遠遠的,不要再幹壞事了。」
「如果你爹知道這早晚都是死路一條,能夠徹底悔改就好了。」厲玄赫也不希望見到那一天到來,更沒想到這樣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人已經死了。「還有嗎?除了這些,你還騙了我什麼?」
「沒有了,這樣就已經很不應該了。」丁小苳滿是羞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