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夫人哼笑一聲。「你所謂的愛他就是陷他於不義?要他受眾人的恥笑?到時他心裡會好受嗎?」
「我……」這些丁小苳都懂,可是她偏就說不出口。
「誰教他不聽我的話,執意要娶你這丫頭為妻。」厲老夫人一臉嗤之以鼻。「等他知道自己娶了什麼樣的女人,還把厲家的顏面都丟盡了,除非他交出城主之位,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要相公交出城主之位?」丁小苳臉色慘澹地喃道。
厲老夫人道出自己的精心策劃。「沒錯!到時我會幫香桐招個女婿,將來生了男孩,身上同樣也是流著厲家的血,總比交給一個外人來得好。」既然沒有男人想娶個被退婚的女子為妻,那麼招贅應該不失是個好法子。
「老夫人這主意真好。」奶娘拍著馬屁說。
「你們……實在太壞、太可惡了,相公為了報答厲家的恩情,是那麼的努力,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抹煞了他所有辛勞?你們真的太過分了……」丁小苳掄緊了雙拳,心裡好生氣,又好心疼厲玄赫,只想為他打抱不平。「錯的人是我,相公又有什麼錯?義母憑什麼怪他?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好!既然承認是你自己的錯,要我別怪他也行。」厲老夫人一心一意只想把這個辱沒厲家門風的人趕走。「你馬上離開天霄城,走得愈遠愈好,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丁小苳的淚水不斷的滾下面頰,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用力的掐住,快要無法呼吸了。「只要我走……你就不會怪相公了?你真的說話算話?」
「你不信就留下來好了。」厲老夫人冷笑著。
奶娘先遞上養生茶給主子,然後佯裝好心地說:「老夫人這麼做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了,否則早叫人把你關進大牢,關在大牢的日子可不好過,不死也會發瘋,一個山賊的女兒死了可沒人會在乎,就算城主回來也不會吭上半聲。」
「你到底走是不走?」
厲老夫人狠厲絕情的瘋狂眼神讓丁小苳畏縮了,一想到她答應相公會等他回來的,可是看來是不可能了。
「我……我走就是了……」丁小苳嗚咽地說。
「早就該這麼說了。」厲老夫人和奶娘交換一個勝利的眼色。「你要是跑去找香桐來為你說情,我可饒不了你。」
丁小苳咬著哭到顫抖的下唇。「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說著,她便失魂落魄地轉身往廳外走去。
相公,再見了……
只要她離開,相公就能繼續當天霄城的城主,百姓們能在他的領導之下,繼續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丁小苳這麼告訴自己,這些日子是她用無數的謊言偷來的幸福,應該滿足了。
「那兩個黑山寨的人還待在城裡嗎?」這一頭的厲老夫人則問著奶娘。
奶娘附在主子耳邊回道:「他們拿了一百兩,就趕緊逃出城去,只怕已經逃得老遠,不敢再回來了。」
「這一百兩可不是小數目,不過能趕走這丫頭也算花得值得。」厲老夫人要想辦法讓義子娶了那個假的趙亭繡,至少這丫頭好控制,然後再盡快幫香桐招贅,等將來生了男孩,那才是流有厲家血緣的子孫,城主之位自然可以要回來。
「老夫人說得是。」奶娘附和地點頭。
厲老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去押著那丫頭走,免得她反悔了,還有不要讓人起疑,就說要去拜觀音娘娘,然後盡快送她出城。」
「是。」
第8章
過了一個月又十天——
黑色駿馬從京城一路狂奔,在連著幾天幾夜沒有歇息,又在驛站換了一匹又一匹的駿馬,終於提早十多天回到了天霄城。
晌午才過,嚏睦的馬蹄聲伴著心急如焚的主人,驚動了負責守護城門的士兵,一眼認出馬背上的是城主,連忙派人去通知統領。
直到進了城門,厲玄赫才放慢速度,可是卻壓抑不住此刻狂亂的心情,從他收到江升派人緊急送來的信件,上頭只寫著『夫人下落不明、情況有異』十個字,他便火速地進宮跟皇帝辭行,態度堅定地婉拒皇帝的挽留,留下盧一通等幾名親信部屬殿後,自己先行日夜兼程地趕回。
厲玄赫不斷地想著,若是府裡真的出了什麼事,義妹也該想辦法捎信給他,怎麼會等到江升都發覺不對勁了,才十萬火急的通知他呢?這種種的疑問讓厲玄赫越想越驚,就怕又和義母有關。
待厲玄赫策馬回到了府邸前,一身風塵僕僕的他大步地跨進門檻,奴僕們見到他回來,一個個欲言又止,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小苳!」厲玄赫先回到兩人度過無數恩愛的寢房內,不相信丁小苳會失蹤,她一定還在等他回來。
伺候夫人的婢女聽到厲玄赫的叫聲,淚如雨下的奔進來,撲倒在他身前。「城主終於回來了……」
厲玄赫用力地扯開肩上的披風,眼中佈滿了血絲,眼下還有著淡淡的黑影,甚至下巴也冒出青色的鬍髭,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他只想快點見到他的妻子,見到她的笑臉,將丁小苳嬌小的身子摟在懷中就好。
「夫人呢?夫人在哪裡?」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就這麼不見了……」婢女聲淚俱下地將自己所知的經過情形說給厲玄赫聽。「那天下午,夫人才從老夫人那兒回來之後就說肚子餓,奴婢便去準備幾樣夫人愛吃的,結果回來之後就沒瞧見夫人,等了又等,生怕夫人又在府裡迷路了……可是奴婢怎麼找都找不到……」
「然後呢?可有去找大小姐幫忙?」厲玄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急躁只會壞事,也找不回他的妻子。
婢女嗚嗚咽咽地開口說:「老夫人命令府裡的下人都不用找了,說夫人再也不會回來了……還說誰敢通知城主……就要把他逐出府去……連大小姐也被軟禁在房裡,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果然又是義母!
厲玄赫真的不懂,難道她非得趕走自己最摯愛的妻子才會甘心嗎?到底要他痛苦到什麼地步,義母才會滿意?
砰砰砰的腳步聲從外頭奔了進來,府裡的總管得知主子回來,也滿臉愧色地來到厲玄赫跟前,朝他下跪請罪。
「城主……小的失職,沒有看好夫人……」這些日子下來,府裡的奴僕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多話,就怕被趕出去,而他也是忍到最後,才找到機會跟江統領通風報信,只希望還來得及找回夫人。「那天下午夫人突然說要出門,小的明明有察覺到夫人臉色不對,可是卻沒有多問兩句,要是當時能多嘴一點就好。」
「你說有看到夫人出門?那麼她是去了哪裡?」厲玄赫聽到關鍵部分,連忙追問。「起來把話說清楚!」
總管用袖口抹去淚水,站起來也將那天的事從頭到尾說得很詳細。「那天是奶娘陪著夫人出門,說要去拜觀音娘娘,可是後來奶娘卻是一個人獨自回來,小的覺得不對勁,便去老夫人那兒想要問個清楚,結果……老夫人要小的就當作不知道,什麼都別管……」
聽到這裡,已經不需要再多問什麼,所有的答案都在義母身上!厲玄赫馬上奪門而出,繃緊著俊臉,雙拳握得好緊,緊到指節都凸起了,指甲也深深的刺在掌心上,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如果是為了報恩,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他還配為人丈夫嗎?難道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還不夠償還厲家的恩情嗎?如果義母想要收回,那他還在眷戀什麼?厲玄赫心痛到無以復加地心忖。
當厲玄赫鐵青著臉來到義母居住的院落,厲老夫人沒有想到他會提早這麼多天從京裡趕回來,表情陡地一變,身旁的奶娘更是驚慌失色,只想躲在主子背後,深怕這次連命都不保了。
厲老夫人冷笑一聲。「你回來得還真快。」不過來不及了,那丫頭已經離開,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我的妻子呢?」厲玄赫沈喝。
「走了。」厲老夫人氣定神閒的擱下手上的熱茶。
厲玄赫往前跨了一步,身上的氣勢嚇人,讓厲老夫人不由得往椅背上貼去。「她哪裡得罪了義母,為什麼就是容不下她?」
「你真的想知道?」厲老夫人惱羞成怒地問。「原本我是不想太過張揚,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多光彩的事,更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那丫頭根本不配成為天霄城的城主夫人,因為……她是山賊的女兒,她的親爹還是什麼黑山寨的首領,這種出身的丫頭,也虧你把她當作寶!」
聽到這番話,厲玄赫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黑山寨首領……的女兒?」『黑山寨』三個字,讓他想起江升也提起過這幫山賊的存在。
這是真的嗎?
「我不相信……不可能……」厲玄赫身軀因為這驚人的消息而搖晃了一下,一時之間無法完全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