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下去還得了,楚爸一定第一個抄傢伙跑來砍他。
再說他並不崇尚暴力,隨便打人不是他段予書的作風——
「躲了就不叫楚蓁蓁。」她什麼都沒有,就膽子最大。
「是啊!我的蓁蓁向來不畏『強拳』。」望著她那副威武不屈的模樣,段予書倒是笑了,手輕放在她頰邊。
「你幹什麼?!誰是你的蓁蓁?」他說這話是要讓人作嘔到死嗎?
楚蓁蓁將他放在自己頰邊的手拉開,可是他短暫停留在她頰邊的手心溫度,已使她心裡起一陣疙瘩,身子倏地緊繃。
他的溫柔害她又慌又窘,指端輕微的碰觸竟比他三番兩次鉗制、抱著自己時,還更讓她悸動得不知所措。
「你可以到死都不喜歡我,但是我已經決定……」段予書刻意將語氣放慢,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愈來愈紅的小臉。
楚蓁蓁也不急著追問,只是抬高下巴,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他。
瞧她用鼻孔瞧人的乖戾表情,果真是個不好惹,又難吊她胃口的嗆辣女人。
「我……決定追你。」他慢條斯理的說。
聞言,楚蓁蓁還沒開口,不屑的表情又擺了出來。
真是大笑話!當年說過「天下女人死光,他也不屑娶她」的段予書,現在竟然一改初衷的說要追她?
如果她因此而感到高興,那她也未免太沒骨氣、太沒自尊心了,她楚蓁蓁可不是那麼好哄騙的女人!
這傢伙也不想想,他當年說那些話時的嘴臉是多麼……多麼的具有殺傷力,將她的自信殺得一滴不剩。
不管現在的段予書是哪根筋不對,他想追她,她只有兩個字奉送——休想!
「哼!」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考慮——她在心底狠狠送還他一句。
「又哼?我剛才不是說過不准對我哼,你是沒在聽嗎?」從來不曾被一個人氣到頭暈的地步,此時段予書不但覺得自己被她氣得頭暈,還簡直是快爆炸了!
「你以為你是誰?什麼叫不准?我聽不懂啦!」她用鼻孔瞧人,兩眼死瞪他,楚蓁蓁打定主意要走顧人怨路線。
唯有驕矜自傲,她才能壓抑住那股恨意,不會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面對段予書,她的主要「三不」信念就是:不服輸、不妥協、不給好臉色。
「請你相信我一件事,下次你要是再哼我,我一定會教你付出代價。」
代價?
要一個人付出代價,豈是他隨口說說就能輕易得逞的事?
楚蓁蓁才不信邪,更無視他的威脅,立即又回了他一聲「哼」,只是……
「ㄏ……」
才從鼻間發出半個ㄏ音,她的鼻子就猛地被段予書用食指使勁一掐,呼吸立即中斷,她的嘴本能的張開呼吸。
「再哼啊?」段予書這次來真的,捏得她的鼻子吸不進一丁點空氣,瞧她張嘴吸氣,他一不作二不休的用手掌一併封了。
「唔、唔……」這下鼻、口的生路全被阻斷,楚蓁蓁像溺水的人只能無助的唔唔叫,再也哼不出半個字。
「這個代價你還承受得起吧!」
任憑楚蓁蓁是個嗆女人,在缺氧情況下也會英雌氣短,現在就只等她低頭了。
「放開我……」模糊的哀鳴從他掌間穿透。
「你還沒回答我,服輸嗎?你點頭我就放手。」其實就算她搖頭,他不放也是得放手啊,難不成當真悶死她嗎?
不捨得打她,卻要悶死她,這話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段予書還在等她表態,楚蓁蓁卻瞪大眼,臉色由紅轉白,硬是不肯點頭。
她才不信他有膽弄死她,頂多幾秒不呼吸,死不了人的,她沒必要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恐嚇。
更何況士可殺不可辱,她寧願死,也永遠不會向他低頭!
小時候她沒服輸過,現在也一樣。
她可以默默承受被他毒舌傷害,卻絕不允許明著被他看穿她的傷口。
「你真倔耶!」拿她沒轍,段予書只得悻悻然放開她。
一被放開,楚蓁蓁轉身不動聲色的呼吸補充氧氣,不願被他看見她的狼狽。
「你慢慢補氣吧!我明天再來。」段予書壞事做一半,不但不覺丟臉,也無反省之心,還大言不慚的預告。
「你不准再來!」楚蓁蓁吼著,他人早已走出門外。
人走了也就算了,偏偏她又聽見老爸用超不正經的口吻對段予書說了句——
「予書啊,年輕人是很有勁沒錯,但也要含蓄一點,不然你把我女兒弄得唔唔叫,我這個老爸聽了會很緊張的……」
喔——臭老爸,講那什麼話啦!
「楚爸,誰教你要偷聽女兒談情說愛?」
啊——段予書說那什麼鬼話?!
社會黑暗,連自己家裡都不是淨土了。
楚蓁蓁在房內氣到無以復加,房外卻不斷傳來那兩個臭男人的竊笑聲……讓她聽了刺耳到極點。
她好想打人喔!她老爸和段予書,一個也不能輕饒。
「蓁蓁,早。」
「爸,早……」咦?不對!這不是老爸的聲音!
楚蓁蓁猛一抬頭,赫然看見坐在餐桌旁的人不是昨晚「賣女求榮」的老爸,而是差點害她斷氣的死對頭段予書!
「你、你怎麼在這裡……吃我家的早餐,還用我的馬克杯?!」楚蓁蓁火大的橫過桌面搶回那只她慣用的馬克杯,由於動作過大,杯內的牛奶灑了幾滴出來。
「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住,所以從今天起,我來搭你們家的伙。」段予書四平八穩的說道,伸手又將馬克杯挪回自己面前。
「誰讓你搭我們家的伙?」肯定是老爸了,總不會是她!
楚蓁蓁又要去搶杯子,手卻被他一掌壓住。
「我都喝一半了,你搶什麼啊!」段予書將她的手推回去,吃早餐的好興致完全不受她影響。
「女兒,你的早餐在這裡。」這時楚全才慢吞吞、陪笑臉的遞給楚蓁蓁一份焗烤鮪魚吐司及熱騰騰的牛奶。
「爸,你怎麼答應讓這個奸人搭我們家的伙?」楚蓁蓁氣極敗壞的質問父親。
「我沒有答應予書搭我們家的伙……」楚全趕緊搖手解釋。
「沒有?」楚蓁蓁提高音調。「那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她瞪著段予書,不歡迎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我真的沒有答應他來我們家搭伙……我是邀他來搭我們家的伙,哈哈哈!」整到女兒,楚全拍手大笑,一旁的段予書捧場的跟著大笑。
一個乩童,一個「桌頭」,超有默契。
「爸,你瘋了嗎?你讓這種人搭伙?他是付了你多少錢?」楚蓁蓁被楚全回答問題的方式惹得更火。
「哎呀,談錢多傷感情,予書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而且我覺得愈多人吃飯,愈熱鬧嘛!」楚全捏了捏女兒的臉頰,根本不將女兒的抗議放在眼裡。
「沒錯!那最好把街友全都邀回家來搭伙,最熱鬧啦!」楚蓁蓁一雙眼如雷達般輪流狠瞪著那兩位「狐群狗黨」,沒半點好臉色。
「哎呀,女兒你講這話就不對了,街友有街友的遊牧方式,和予書是不一樣的嘛!」
「對呀!我不一樣,我喜歡有家的感覺。我和楚爸情同父子、跟你情同夫妻,所以一起吃飯是十分正常的事。」楚氏父女過招中,段予書也不甘寂寞的硬是插進來。
「誰跟你情同夫妻!」楚蓁蓁「唰」地起身,雙手往桌面一拍,身子往前傾,一張夜叉臉狠狠的瞪著他。
「咱們一見面就吵個沒完,不過吵得再凶還是在一起,不捨得分開,我們這不是情同夫妻,不然是什麼?」段予書鎮靜的接收她那炮火猛烈的目光,一點也不在意她粗暴的舉動。
「誰要跟你在一起?誰又捨不得分開?你愈說愈過分!」楚蓁蓁激動的連口水郡嘖出來了。
「喂!你的口水噴進我牛奶裡了!」
「天意!這就是叫你不要喝我家的牛奶。」口水亂噴是沒什麼形象,但楚蓁蓁也不會為自己感到丟臉。
正好她的嘴毒,他若敢喝下摻「毒」的牛奶,算他有種!
「天意就是要我們『相濡以沫』、『水乳交融』……」段予書執起杯子就口,當真喝下那杯牛奶。
「交融你個神經病,你還真喝?!」
楚蓁蓁伸手撥掉他的杯子,剩下一點點的牛奶全灑光了,而段予書則滿嘴白鬍子,像家裡養了一頭牛……
「你們兩個還是像以前一樣愛鬥嘴,愈斗表示愈在意對方……哈哈哈!」楚全非但沒勸架,還在一旁邊吃早餐邊看好戲,笑得合不攏嘴。
家裡好多年都不曾這麼熱鬧了,楚全希望段予書與楚蓁蓁在經過歲月的洗禮之後,這次能有個好結果。
畢竟,沒有人比楚全更瞭解楚蓁蓁蓁的個性,就算她嘴裡不說,他也知道當初女兒硬是吵著搬家,與段家斷絕往來是因為段予書的刺激和傷害。
楚蓁蓁不冀望愛情,不屑與男人交往,全是因為她心裡既愛著又恨著段予書。
解鈴還需繫鈴人,除了段予書,沒人能靠近她一步,更遑論替她解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