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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雷恩那

  「我沒吃也沒喝。」他勾起唇。「不是熟悉的人幫我布的菜,我不吃的……」

  怦然心動啊,因他臉上微微的笑意,她差點又要看癡。

  忽地小小瘺了自己一巴掌,穩住心神。「那、那三爺是怎麼了?是頭又泛疼嗎?還是寒症?」

  苗沃萌搖頭,眨眨雙目。

  她擔憂低嚷:「剛才在水巷,就不該由著你上劉家小姐的長舟。說到底,就為一張琴,三爺怎能這樣好拐?」

  「不僅僅為了試琴。」他略頓,又眨眨眼,聲音倒還清明。「苗家『鳳寶莊』到底是商賈人家,再如何豪商巨富,說穿了也就平民百姓罷了,自然不願與當朝為官之人交惡……尚書大人早有意與苗家結親,幾番提及劉大小組與我的事,全賴大哥硬擋下來,當時便已得罪了,而今日劉家小姐親自來邀,幾是斷了咱們所有退路,我不為自己,也得為大哥、為『鳳寶莊』思慮。當家之難,我既幫不上忙,倒也別再給他添亂。」只是……他內心苦笑,不想劉家小姐竟如此胡來……

  陸世平聽著,一時間亦啞口無言。

  垂眸便見案上朱琴,出自她手,如此熟悉。

  欲撫上琴面,她胳臂方抬起,苗沃萌手裹在袖中突地輕揮,竟擋了她。

  「別碰。」

  他話中緊繃,二字含玄。

  她瞠眸:,腦中銳光激劃,倏地矮下身去看,眸光與琴面成水平一線。

  七根墨弦上果然覆著赤褐色粉末,朱色琴面上亦有。

  她湊鼻輕嗅,無氣味,但稍稍用力再嗅,沒留神讓幾顆細粉鑽進鼻腔內,登時便覺腦熱心悸,遂趕緊直起身。

  「可你碰了!我在外邊聽你試琴,至少鼓了一刻鐘,你、你的手——」說著就去抓他的闊袖。

  苗沃萌緊揪袖口沒放,只道:「雙手無事,那不是毒粉,怕是……是藥……鼓琴時,從手上的膚孔和指甲滲進,或者在撥挑琴弦時,粉末飛動,亦鑽入鼻中了……我怕手上仍有殘餘,你別碰我手。」

  第9章(2)

  ……藥?

  陸世平迅速轉過去撐開身後的長窗板子,再扯開一幕薄簾,天光瞬間大盛,待她重新轉過頭看他,不禁倒抽涼氣。

  他清雪玉臉紅得不太尋常,頰面尤濃,瞳心似有碎光,迷離若醉。

  春藥!

  她眼底一黑,幾是不敢置信,喘過幾口氣才找到聲音。「劉大小姐求不成親,就想弄個生米成熟飯的局,逼你入甕嗎?」

  苗沃萌終掩下雙睫,似覺強撐著眼皮太費氣力,然語氣仍徐。「我答應跟她走,但條件是必須讓船靠岸,先放你回去……」

  「不行的,命——」

  「你聽我說。」他話音陡沉。「你上岸後,快回去知會我大哥、二哥,他們會曉得該怎麼做……劉大小姐不會傷我的,倘是入夜仍未尋到我,也不必過分焦急,她總是得送我回去。」

  「若然沒能找到你,今夜你當如何?」

  「不是說了,對方不會傷我。」

  他怎能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落到劉家小姐手裡,今晚還不知她要如何安排。她如果執意嫁他,想擺弄一出「男女私會」且「捉姦在床」的戲碼,還不簡單嗎?

  屆時,大家閨秀的名譽被他所「毀」,尚書大人再提兩家聯姻之事,苗大爺可能硬擋?他苗三爺又豈能拒婚?

  陸世平瞪著他,手撂得好緊,曾遭火傷的喉兒繃得難以吞嚥。

  她迅速瞥了眼長窗外景致,果然舫船已緩緩行向邊岸,估量著雖有些水距,但應該可行……不可行,也得行!

  「聽著,你上了岸,也許還有人會暗中盯你,你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你才聽著!」她忽然低低嚷了聲,聲小卻有力。「要走一起走!」

  苗沃萌被她陡發的氣勢一震,怔了怔,閉掩的長目下意識睜開。

  「三爺,你信我嗎?」

  他頭昏腦熱,已撐得勉強,沒答話,只覺手隔著衣袖被她穩穩握住。

  「你信我嗎?」

  無盡黑暗中,那堅定到近似跋扈的一問直震他心扉。

  「好。」女嗓欣喜略揚,隨即又壓沉。「我們一起走!」

  柔軟身軀突然緊貼過來,一雙胳臂抱住他。

  苗沃萌原是一僵,之後是那姑娘髮梢、身上獨有的木樨花混著木材的氣味鑽進鼻間,是熟悉的,他緩緩放鬆,由著她。他是信她的,儘管她隱姓埋名來到他身邊,心裡藏著事,他到底是信她的。

  耳中,她的話一字字灌進——

  「一會兒要入水,深吸一口氣,吸——再吸——對,閉氣!」

  他照她所說的做,讓胸肺脹滿氣,閉住,下一瞬只覺她雙臂使勁兒,人已被倒拖著翻下長窗,墜進湖裡。

  入水聲濺起後,苗沃萌發覺兩耳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響。

  他墜得很深,應該說,他被拖到很深的湖中。

  正發熱發燙的身軀一入冰冷水下,膚孔猛地收縮,腦子裡仍暈熱暈熱,腦門卻一陣陣滲涼。

  他不諳水性,但一臂摟他腰身的那名女子游得極快,只是他不知究竟還要多久才能換一口氣,他胸臆繃得生疼,喉頭麻癢,他死死咬牙,不確定還能撐多久。

  終還是抑不下咳症。

  身體忽熱忽寒,他渾身一顫,氣便沖喉而出。

  然而不及咳出來,卻先倒嗆一大口湖水。

  女子帶他衝出湖面,在他深覺自己就要滅頂之際。

  他倒嗆,一時又沒能咳出,氣息完全堵塞住,神識幾要被黑暗吞噬……

  有人擺弄他的臉、他的顎,那人掐得他兩頰生疼,他張著嘴,下一刻,大口、大口的溫息便狠狠灌進。

  他只覺喉中被沖得一開,堵在那兒的氣終能宣洩,猛地便劇咳起來。

  這一咳,才覺胸肺被鞭打過似的,火辣辣地痛。

  「三爺,小聲……他們來了,別出聲!」啞嗓壓成極輕的氣音,在他耳邊。跟著是她的手,怕他忍不住又要咳出,已密密掩住他的嘴,手心貼壓他唇瓣。

  眼盲,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知自己半身尚在水中,且躺在一名女子懷裡。

  ***

  舫船欲泊近的這處「牛渚渡」,陸世平來過幾回,跟湖東師叔公所居的「稚香渡」一祥,「牛渚渡」的湖邊水上亦長著大片、大片的水蘆葦,有著數也數不清的天然草穴。

  水蘆葦根根生得比人還高,那些草穴是極佳的藏身處。

  她目測水距,確定自個兒洇泳能及,再來就是要快、狠、準!

  落水要快。

  狠狠往底下沉。將濺起的水聲壓到最小,即便最終仍驚動劉家那些護衛,也得盡力掩聲、掩身、掩行。

  最後鎖准方向,不換氣,直泅過去。

  她知自己辦得到,唯一擔心的是苗三爺無法撐過。

  但沒撐過,失敗了,至多是又落回劉家小姐手裡,境況不會更糟。

  所以值得一試。

  幸得老天保佑,他真被她拖進水蘆葦草叢中,而且他醒過來了。感謝老天……

  下半身猶浸在淺水裡,她滿懷虔誠摟抱他,緊緊攬住,心口歡喜悸顫,隨即聽到不遠處渡頭上,劉家護衛們下船搜尋所引起的騷動。

  有人張聲嚷嚷——

  「水裡沒找到嗎?怎麼可能?這兒也沒有啊!」

  「其它泊進渡頭的小舟和篷船呢?大小姐交代了,每艘都得搜!」

  有人又道:「要是真沒找到,那肯定在水裡,嘖嘖,咱瞧不妙啊不妙,閉氣閉這麼久那是絕無可能,八成兩個都……嗝了。」

  「說什麼話?快找!大小姐要是發起火,你我都得吃不完、兜著走!」

  「哼,就怕苗家『鳳寶莊』知道他們家三爺沒了,大小姐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劉家護衛們邊說邊搜,腳步聲漸往水蘆葦叢靠近。

  陸世平一手緊覆苗沃萌的嘴,另一手則更用力抱住他。

  他俊臉抵著她的頸窩,她的頰則緊貼他的額。

  此時,她驚得不禁閉起眼眸,身子繃得輕輕發顫,幾是把諸路神尊、滿天神佛的名號全默念了遍。

  「這麼大片水蘆葦,哪裡搜得盡?再說,咱就不信他們能藏到這兒!算算這水距,還得一口氣憋著不能換,太難啊!」

  「你小聲點兒,咱們就在這岸邊的水蘆葦叢裡搜搜,底下浸水的地方便算了,總得做點事,也好交差啊!」

  劉家護衛們無所獲,在渡頭邊上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上舫船離去。

  陸世平仍不敢輕舉妄動,但不挪個地方實在不成。

  兩人皆已沒透,半身還浸在水中,她儘管挺得住,但懷裡的苗三爺……她不能不為他想。

  「三爺……」她小聲喚他,唇擦著他紅耳。「我們往上爬一段,上了坡就不會浸水,那裡的草穴乾燥些。」

  苗沃萌因她熱息拂耳而顫慄,他無語,唇抿得死緊,隨她踉踉蹌蹌往邊上鑽。

  水蘆葦生得既高又密,在裡邊挪移甚是費力。

  當底下淺水變成潮濕泥土,再變成乾燥泥地時,陸世平發覺他們已在水蘆葦草叢連接岸頭的邊緣地帶,遂停了下來。

  跟在身後的苗沃萌不及止住,再加腳步不穩,人便朝她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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