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觸感,使得她呻吟一聲,搖晃了一下頭,似乎想把那冰涼甩開。
他的手指漸漸下移,移到了她的脖頸上。軟綿綿的脖子,隔著肌膚,他都能感覺到那皮膚下血液的流動。她是如此的嬌柔,他甚至用力一些,她就可能不復存在。
「好冷。」楚珠玉在睡夢中咕噥道,眼睛閉著,雙手胡亂地揮著,不僅沒有趕走冰涼,卻被更加冰涼的雙手死死地抓住。
她一個激靈,人倒是醒過來了。眨著惺忪的眸子,楚珠玉終於看清了面前站著的人,「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她的聲音,似呢喃又似抱怨,可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目瞪口呆,啞然無語。
「你……等我?」胸口中想要爆發出來的憤怒,卻轉為一種綿綿的,扯不斷掙不開的絲線。
「快上來,外面冷呢。」她拍拍床上的空位道。
蕭治之聽話地翻身上了床,卻還是執著地問道:「你等我了嗎?」
「是是,等你了,等到實在困了,我才睡的。」
「我喜歡你等著我。」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不管那人是誰,從今以後你只許等著我,不許等別人。」
「什麼那人?」她迷迷糊糊地反問道。更深露重,她只想趕緊鑽進被窩好睡覺。
「你深愛的男人。」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不可以愛上別人。」他的樣子,就彷彿是稀世珍寶被人奪走一般,完全沒有往日的沉穩。
「深愛?沒有啊……」她皺皺鼻子,隨即扭動著手腕,「哎呀,你放開我,被你捏得好痛!」
「痛嗎?」他把她的手拉近到自己的胸前,像是著了魔一般,雙唇輕輕地碰觸著她的手指關節,她的手背。
楚珠玉的臉瞬間紅了起來。現在的他,看起來帶著危險的氣息,直覺地她想要逃開。
只是她的力氣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對著她的手灑下了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吻,刻意壓抑的低沉聲音悄然響起:「那麼告訴我,你是想和誰生下孩子?」
轟!
楚珠玉的臉紅得更加徹底,「你……大半夜地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問這事?」
「我不許!」他突然語氣激動地道,雙手鬆開了她的手腕,卻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死命地把她往懷裡拽,「你是我的,我不許你和其他男人生下孩子,不許你愛上其他男人,不許你離開我!」
他一連串的不許,只炸得她頭更昏。
拚命扭動著身子,楚珠玉只想把身前這人推開,但是環著她腰肢的大手,卻幾乎嵌進了她的肉裡。她開始懷疑,她會不會被他給活活地折斷了腰。
「你先放手,我的腰很疼啊!」她掄起拳頭,使勁地捶著他的肩。
蕭治之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兒地把楚珠玉往自己懷裡抱,只恨不得可以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你要再這樣,我可就再也不見你了!」她落下狠話,實在不明白他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
他的身子一震,終於慢慢地放了手勁,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懷抱,但是雙手卻始終還是搭在了她的腰上,「你要離開我嗎?」
他盯著她,眸中的急切、慌恐以及不安,讓她就這樣被怔住了。
楚珠玉覺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現在的他,宛如一個天上的仙人,被狠狠地扯落到了凡間,飽嘗著人間的疾苦。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責罵,此刻都乖乖地嚥回到了肚子裡。
「怎麼了?」她問道。他竟然讓她有一種想要憐惜的感情。
「別離開我。」他此刻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他的頭埋在她的散開的發中,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找到了,便不想放手了。」
她輕歎一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沒說我會離開啊。」
「別離開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若是她想要孩子的話,那麼他便會給她一個。
「好、好,我不離開。」她完全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地在哄著他。在她看來,他此刻的行為,就像是一個想要搶玩具的孩童,而她,就是那個倒霉的玩具。
得到了楚珠玉的保證,蕭治之身上的那股暴戾才慢慢地開始消散。
他如同平常一般解下了頭冠,褪去了外袍,就這樣自然地躺在了她的身邊。不可思議呵,她只是幾句話,便可以撫平他所有的焦躁。心不再像之前那般空蕩蕩,像是塞進了一些東西,在慢慢地變得充實。
他的手再一次地摟上了她的腰,只是這一次,力道放鬆了很多。
「累了?」楚珠玉看著蕭治之泛著倦意的眉眼問道。
「有點。」他呢喃著,閉上了眼。鼻尖滿是她的味道,這讓他覺得無比的舒適。
「那趕緊睡吧。」楚珠玉攏了攏被子,分了一半蓋在了蕭治之的身上。
只希望,接下來還能睡個好覺。
第十章 十公主
除了蕭治之那天晚上突如其來的異樣,基本上大多時候,楚珠玉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在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後,因為皇帝再一次的發病,而使得洛陽城籠罩在一片風雨欲來的沉靜中。
將軍府這些日子,也沒人敢喘個大氣,人人都亟亟自危。
將軍幾次被急召進宮,就連一向來府中一向還算和顏悅色的蕭總管,也常常面色沉重。
此刻,皇宮中。
蕭治之剛出皇上的寢宮,面色之中有著掩不住的疲憊。皇上年邁,諸病纏身,這一年來,算上這次,已經病發了三次,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整個洛陽城,各方面勢力都蠢蠢欲動,而他再過些時日就要去崇州平亂,到時候洛陽這邊的局勢又會變得如何?
「蕭兄,父皇的病如何了?」七皇子等在外面,一見蕭治之出來,忙問道。
「御醫已經說了,這一次,皇上無恙。」當然,也僅僅只是這一次,若是下次再發病的話,沒人能預料到最後結果。
「蕭兄即將去崇州平亂,只願你這一去,萬事平安。」七皇子道,「本想著在你臨去前為你設宴一場,但是父皇現在病著,設宴恐會落人話柄。」
「設宴不必了,崇州平亂,可速戰速決。」蕭治之疲憊地揉著額角。
七皇子心中驚奇,他知道蕭治之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事情。眼見蕭治之一臉的倦容,想起了之前宮中太監的匯報,「蕭兄在宮裡的幾天,聽說都不曾入睡,不如找御醫看一下。」
「不必了。」他現在只想要見到珠玉,想要抱著她,想要聞她身上那似花似茶的香氣。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可以安然入睡。
一旁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一個宮女走到了二人身邊,「蕭將軍請留步。」
「何事?」蕭治之不悅道。
「十公主有請。」宮女恭敬道。
十公主,是當今皇上較為寵愛的幾個公主之一,因貌美,善歌舞而聞名天下,頗有些才氣,更曾經當著皇帝的面說過,今生非英雄不嫁。
而在三年前,十公主一見到蕭治之後,便可謂是一見鍾情。皇帝也曾有意撮合他們,但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蕭治之更是當朝人人敬仰的高僧慧悟的弟子,慧悟當年在舉薦蕭治之的時候,曾為其求了一道聖旨——婚事自理。於是皇上也不好意思賜婚,只能讓自己的女兒再多加努力。
七皇子一聽宮女如此說,瞭然地笑了笑,「想來我這一向心高氣傲的皇妹,可是急巴巴地想要見蕭兄呢。」
「下官還有要事,恐怕不能赴公主之約。」蕭治之說罷,抬腳越過了宮女。
宮女愣神,畢竟沒想到有人會如此直接地拒絕公主的邀約,而七皇子則追上前,「蕭兄不去赴約?」
「我為什麼要去?」蕭治之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這天下有多少男子想見我這皇妹一面都難,蕭兄這樣不覺得可惜嗎?」
「她並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什麼好可惜的。」他嗤笑一聲。
七皇子啞然,「我知道蕭兄向來不沾女色,但是大丈夫在世,總歸是要成婚生子的,皇妹對蕭兄一往情深,若是……」
「不再是了。」蕭治之打斷七皇子的話。
「啊?」
「我已經有了想要的人,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皆不是我想要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想要見到她!蕭治之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如此渴求著某個人。
「原來……蕭兄心中已有了人。」七皇子只得苦笑一聲,看樣子,他的皇妹這下子該惱了。
端莊秀美的臉上,卻又奇異地有著一種勾人的魅惑,這樣的女人,無疑是美麗,而通常美麗的女人,絕大部分都自傲,身為十公主的戴瑞倩更是如此。
銀牙緊咬,她恨恨地問著那跪在地上,不斷地顫著身子的宮女,「蕭治之真的如此說?」
「是……蕭將軍說有要事,不能前來。」
「難道你沒問他有何要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