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把那串碧玉佛珠給當成暗器來使?!三皇子只覺得喉嚨像是哽著什麼似的。瘋子!這個男人根本是個瘋子。這碧玉佛珠,乃是由慧悟禪師傳給蕭治之,據說一代傳一代,已有上百年歷史,甚至稱之為國寶都未嘗不可,而他現在竟然只為了救這個女子而……
蕭治之一個起落,已然到了楚珠玉的身旁,手指一揮,切斷了綁著她的那些繩子。
「你沒事吧!」楚珠玉第一反應是拉起了蕭治之的袖子,仔細地檢查著他的手有無受傷。
「你被打了?」陰冷的聲音,有著無法言喻的怒氣。
她愣了愣,直到他抬起手指,撫過她的唇角,楚珠玉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她臉上的傷,「只是小傷。」比起這裡的成片屍體,她的傷,就真的只是「小傷」。
「痛嗎?」他低低地問道。
「之前很痛,不過現在已經好些了。」她檢查完一隻手臂,再撩起他的另一隻手檢查了起來。
「珠玉,我還要再辦一些事情,等我片刻,可好?」
「哎?」沒等楚珠玉回答,蕭治之抱起她,幾個起落,到了劉山的面前,吩咐道:「保護好她。」
「是。」劉山領命道。
下一刻,蕭治之重新回到了三皇子的面前,那股自他身上散發的戾氣,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看著對方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是你打傷她的?」蕭治之平靜的眼神中一片無波,與那環繞在週身的戾氣全然相反。
「是又怎麼樣?」反正也撕破臉了,更何況,他已經調派了明面上他所能支配的八九千士兵,真要和蕭治之對打起來,他也未必就是輸,「我堂堂一個皇子,難道還不能懲戒一個賤民嗎?」
蕭治之不語,只是冷冷地盯著三皇子,一步步地朝他移近。
「蕭治之,你、你要造反不成?」三皇子急急地吼道。
「造反?蕭某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只不過我很好奇,三皇子現在應該在洛陽,為何反到了崇州。」
「本皇子要在哪兒,不關你的事吧?」
「本來我還想再過些時日和你掀底牌,既然你動了她,那麼就現在掀這底牌吧。三皇子,或者該說是流寇之首?」
三皇子心一驚,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知道這事,「放肆,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嗎?不過那些無所謂了!」蕭治之伸出手,朝著三皇子抓去。
「快,快攔住他!」三皇子叫道,拚命地躲在那些手下的身後。
砰!砰!砰!
不斷地有人倒在了蕭治之的腳邊,他的手,如同之前一樣,瘋狂地奪走人的性命,甚至更為殘忍,像是在洩憤一般。
血的飛濺,讓三皇子看得又想作嘔。
「你……你當真敢動我,就不怕皇上降罪於你?」三皇子開始害怕了。以前只是聽聞他的殘忍,今天見到了,才知道殺人原來可以如此之快的。
「我自會和皇上說明。」他說得雲淡風輕,渾不在意他即將下手的對象是個皇子。
而在另一邊的楚珠玉,則愣愣地看著蕭治之。這就是他說的還有些事要辦嗎?只因為她被眾人口中的三皇子打了?
「他……要一直這樣殺人殺下去嗎?」吞嚥了喉中的口水,楚珠玉不安地問道。
「是吧。」一旁的劉山答道。
「那個三皇子,是當今天子的三皇子?」
「正是。」
「那他為什麼一直逼近那三皇子?」
「將軍應該是打算要殺了三皇子吧。」看得出,將軍現在是極度的生氣,否則絕對不會殺人殺得如此……之快。
嗄?「他真的敢殺三皇子?」她覺得自己快被口水給嗆住了。
「敢。」基本上,除了謀朝篡位之外,劉山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自家將軍不敢的。
「那殺皇子是什麼罪名?」楚珠玉顫顫地問道。
「應該是受凌遲之刑吧,當然,也可能會是五馬分屍,好一點的話會砍頭,若是皇上震怒的話,可能很會……」劉山的話每多說一點,楚珠玉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當然了,即便將軍真的殺了三皇子,皇上也不可能這樣對將軍的。」將軍已經掌握了三皇子乃是崇州流寇之亂的主因,三皇子失勢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沒等聽到劉山的這句話,楚珠玉已經整個人衝了出去。
「天!」劉山哀嚎道,將軍剛才可是讓他看好楚姑娘的啊。
楚珠玉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有勇氣踩在那成堆的屍體上,是怎麼有勇氣穿過那刀光劍影,她腦子裡所有的念頭,都是——她不要他死!
一想到蕭治之可能會死,她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甚至在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前,身體便已經先一步地做出了反應,朝著他跑去。
她踉蹌地奔跑著,用著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只想著接近他,更接近他一些……
啪!
楚珠玉撲向了蕭治之,雙臂牢牢地保住了他的腰。
「怎麼了?」蕭治之一怔,低頭看著保住自己的人兒,「這兒危險,劉校尉沒有守著你嗎?」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她護在了懷中。
「不關劉校尉的事情,是我有事要和你說。」她急急道。
「哦?什麼事?」他一邊殺著人,一邊游刃有餘地和她說著話。
「那個……那個……」她心慌意亂,最後迸出口的竟然是——「知府的兒子據說被流寇困住了,你真的不可以去救他嗎?」
「你希望我救?」
「希望。」
「那好,我便派人去救。」
「還……還有,幫我們打掃院落的那僕人已經兩個月沒回過家了,能放他休息半日嗎?」不對,她最該說的不是這個!楚珠玉心裡犯愁,但是嘴裡說出的話卻和真正想說的截然不同。
「好。」
「那王二不小心踩了你的衣服,你能饒了他的性命嗎?」她應該對他說的不是這個!
「好。」
拜託!這是什麼對話啊!周圍的那些士兵和三皇子的護衛們,全聽得一愣一愣的。
「蕭治之,你不要太囂張了,你真以為你和這女人今天可以全身而退嗎?」那被守衛們團團護住的三皇子見此情景,面色從青變紫,再從紫變紅。
蕭治之冷眼掃了三皇子一眼,隨即溫柔地對楚珠玉道:「珠玉,等我會兒,馬上我就可以解決了。」
身形躍動,他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掌翻飛,只看得人眼花繚亂,三皇子的守衛倒了一批又一批。
三皇子神色焦急,他想要撤離,但是這莊子裡面都被蕭治之的軍隊包圍著。
生平第一次,他後悔聽了皇妹的提議,惹惱了這個命中的魔煞。那五根修長的手指,本該看著讓人賞心悅目,只是此刻,卻像是催命符。
當蕭治之劈開了最後一個擋在三皇子跟在的守衛時,三皇子已經喊不出聲來了。
那如玉似的五指,眼看著就要穿透三皇子的胸膛……
「不要!」楚珠玉的手死命地抓著蕭治之的衣擺,「你……你不可以殺三皇子的。」
「為什麼?他傷了你。」他身子一頓,左右停在了半空中。凡是傷害她的,他一個都不想放過。他的眼瞥過她臉上的淤紅以及破裂的嘴角,目光更沉了幾分。
「我這只是小傷,你不可以殺他,他是皇子,你會有事的!」
「我並不在乎這個。」
「可是我會在乎!」她不想他有事,不想他被判罪,不想以後再也看不到他!這份心急,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角,彷彿這樣便能阻止他。
「你在乎我?」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灼熱。
「對!」她回答得很是肯定。
「若是我不殺他,你會更在乎我一些嗎?」
「應該……會吧。」
「那好,我不殺他。」蕭治之收回了左手,雙眼只是亮晶晶地盯著楚珠玉。
啥?她眨眨眼,有點回不過神。這樣……也行?
第十七章 交易
洛陽城的賭坊內,人聲鼎沸,篩子聲,吆喝聲,銀子銅錢下注的聲音,不斷地充斥在不算寬敞的房內。
而在賭坊的後巷內,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不斷地被人拳打腳踢著。每一拳,每一腳都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哀嚎連連。
「別……別打了,我欠賭坊的錢一定會還的!」中年男子嗆出了一口血,拚命地說道。
「還?你拿什麼還?阿保,給他算算,他一共欠了我們賭坊多少銀子!」為首的男人一腳重重地踏在了中年男子的胸口上,引得對方一陣痛呼。
「是。」被喚作阿保的男子拿出了一疊按著指印的借據,「發叔一共欠了我們賭坊一千三百四十五兩銀子。」
「發叔,你可都聽清楚了。」為首的男子拿著借據抽著發叔的臉。
「胡……胡說。」發叔一臉的不敢置信,「我明明只欠了你們五十兩銀子!」
「發叔,利滾利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嗎?要是你再遲些日子還錢,只怕欠的錢還不止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