娠潾低頭看了眼手錶,抬頭看他一眼後又垂下頭,認命的如實報告,「報告總裁,五分鐘。」
「五分鐘說不定就會害公司損失一大筆錢,你清楚其中的嚴重性嗎?」他俊美的臉孔冷凝,將自己在工作時追求完美的潔癖性格展露無遺。
「抱歉。」她沒有為自己爭辯,而是低著頭猛道歉。
剛剛才全身緊繃地完成工作,在老闆面前得不到任何讚許也就算了,沒想到還被狠狠削了一頓……但是沒關係,她不在乎這些,只要薪水變多了,就算加班加到死她也心甘情願。
「我希望身邊的人做事要有效率,如果你是那種需要人盯著才能把事情做好的人,我就不要了,懂嗎?」他故意把醜話說在前頭,目的在逼她現出原形,豈料--
「是。」她似乎早有準備,將逆來順受策略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心中仍不免被他犀利的言語所傷,不過表現得算是很堅強了。
黑曜倫眉眼慵懶地一挑,不敢相信這女人居然完全不為自己辯解,哪怕一句話都好,可她卻只是沉默地接受他的批評?
看來那老頭真是撿到寶,這年頭竟然還能找到像她這樣願意任勞任怨、配合他老人家演出的女人。
只可惜,他實在看多了老頭玩的手段,該說抱歉的人其實是他,因為他根本不吃這一套。
「別說我不近人情,這次我就當給你一個機會,下一批資料,請你務必準時送進來給我。」他冷酷的直接下達命令,高傲嚴厲的語氣透露出毫無掩飾的厭惡和排斥。
「是。」她嚥下心底的委屈,微微欠身後,立刻踩著略快的步伐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力拚第二批被交代要完成的數據歸檔與分析。
時間就在敲擊鍵盤中快速溜過,中午時,她依照指示幫他訂了豪華的飯店料理,自己卻忙到沒時間吃飯、喝水、上廁所。
好不容易完成第二批文件,她瞄了下時鐘,發現還剩下十分鐘才到他規定的時間,於是她毫不猶豫捧起卷宗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輕敲兩下門後直接進入--
咦?總裁不見了?
剛才她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看見他何時走出辦公室的。
將資料放到他整理得井然有序的辦公桌上後,她心情陡然一鬆,壓抑許久的生理需求一下子統統湧上來。
肚子被空虛的飢餓感大舉進攻,她久未進食的身體有些虛浮,一整天幾乎滴水未進的她,決定先到茶水間補充點水分與糖分。還有,她也極需要一杯醒腦的咖啡,來幫助自己順利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頂著暈眩的腦袋,她踩著不穩的步伐走回辦公室門口,甫一拉開門,還搞不清楚狀況,她立刻被頭頂上傳來的怒聲悶哼與額頭上突如其來的痛楚無情地雙面夾攻。
「搞什麼鬼!」黑曜倫沒多想,直覺就動手撥開沒頭沒腦撞上他胸膛的「東西」,待他定睛一瞧,才赫然發現那「東西」居然是秘書座位上消失的女人。
「噢……」娠潾一時半刻還無法從疼痛中回過神,她雙手捂著額頭,有些恍惚地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隱含怒火的男性俊顏。
黑曜倫冷眼看她身形不穩地晃了兩下,直到背部抵上門板才站好,只是她這副孱弱欲昏的可憐模樣,並沒勾起他憐香惜玉的念頭。
「怎麼?迫不及待想進我辦公室查什麼了嗎?」他揚起嘴角,語氣中儘是尖銳的諷刺。
幸好他老早便離開那個沒有絲毫溫暖的黑家大宅,否則眼前這看似單純的女人,現在闖入的極有可能就是他的臥室。
老頭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事風格,他從小領教到大,不僅干涉他的求學和工作,現在連老婆都想直接幫他搞定是嗎?
他就非得這麼全方位地掌控兒子的人生,才會心滿意足?
而自己又到底是他的兒子,還是棋子?
想到這裡,黑曜倫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厭惡,看向古娠潾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冷。
娠潾一頭霧水地仰起頭,望向週身寒氣逼人的他,盡責的嘴巴自動開始報告起工作進度,「文件完成了,因為您不在,所以我把數據放在桌上。」她頭暈歸暈,該交代的工作細節一點也不敢馬虎。
「這麼巧,我不過去上個廁所,你就來了。你什麼時間不送數據進去,偏偏挑我不在位置上的時候,嗯?」黑曜倫嘴角一撇,俊顏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半垂星眸,無情又嫌惡地凝睇眼前一臉無辜茫然的「臥底秘書」。
老頭這回怎麼搞的,居然挑了一個只會裝單純卻不聰明的女人跟他鬥,是不是不想勝利了?他在心裡冷笑忖道。
「我……我沒注意到……」她吶吶地開口解釋,但心裡其實不知罵了幾百回。
剛才她忙得不得了,哪有那種美國時間去留意他走進還走出。她甚至連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上一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好!
「沒注意到?」他啞然失笑,不敢相信這麼蹩腳的理由她竟然說得出口?
她是不是弄錯什麼了?難不成以為他是個沒大腦的富家公子哥,終究會乖乖跳入父親設下的陷阱裡?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總裁不喜歡有人擅自進您辦公室,下次我絕對會特別注意。」娠潾緊張地縮肩低頭保證,心中則暗自祈禱待遇如此優渥的工作千萬別從她手中溜走,她真的、真的很需要這份薪水。
「一句『對不起』就想讓我原諒你?」不以為然地看著她演出擔心害怕的表情,他心底的不悅逐漸擴大。他向來最討厭裝模作樣的女人,沒想到眼前就活生生站了一個--
一個態度積極、卻蠢到第一天就露出馬腳的笨女人。
「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頭垂得更低了,除了這句話以外,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你確定真的不是故意?」他譏嘲地牽動嘴角,左手食指粗魯地勾起她下巴,銳利似鷹的眸子像要探入她靈魂深處般,視線和她錯愕的澄眸大膽相望。
「真--」她被瞬間逼近的俊美臉龐嚇得連忙閉上嘴,唯恐自己一張口說話,唇瓣便會不小心碰上他令人臉紅心跳的薄唇。
這男人真是英俊得過分!
剛才她忙著應付他排斥的態度,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高挺出色的外表,但外表的優勢還不是他帥得令人屏息的首要原因,而是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王者氣勢,那簡直就是一種天生讓女人目眩神迷的霸氣。
「真什麼?怎麼不接著說下去?」感覺掌下的她正在極力往後縮,他不慌不忙地扣緊她白嫩的下巴,存心不讓她閃躲。
他緩緩露出嗜血般冷酷的滿意微笑,認為自己就快逼出她的原形。
「總裁,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其實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這種感覺彷彿就像……他正等著看她出糗?
她猛然想起早上在總裁辦公室時,他對她的印象有多差,雖然沒有明說,但那充滿嫌惡又不滿的語氣,她多少也聽得出來,所以他現在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是想藉機逼她辭掉這個職位?
娠潾倏地瞪大雙眼。那怎麼可以
「真是頑固。」黑曜倫一笑,瞇起黑眸,冷凝的視線逼得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然而她澄亮的眸子,仍隱隱透出一股堅決和篤定。
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厭惡地皺起眉頭。
「什麼?」娠潾眨眨眼,又眨眨眼,完全搞不懂總裁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評語。
「你從我父親那裡拿了什麼好處?或者……」他就是她的獎品?
他傾身逼近,讓自己偉岸的身形與她更貼近,想利用先天體型上的優勢企圖逼她自己招供。
娠潾狠狠倒抽一口冷氣,整個人幾乎快黏上身後昂貴的檜木門板。
她不懂,自己只是努力想做好這份工作,為什麼總裁一定要苦苦相逼?難道她工作能力真有那麼差嗎?
過分貼近的身軀沾染了彼此的氣息,此時,一雙充滿刺探的質疑眼神,正緊緊瞅著另一雙漾滿委屈淚水的無辜燦眸。
「總裁,如果您對我上一份文件整理的方式有不滿,請您直接糾正,我可以向您保證,相同的錯誤我絕不會出現第二次,否則……」她深吸一口氣,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把話說絕。
「否則怎樣?」他冷哼一聲,靜心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困難地嚥了口口水,忍痛做出承諾,「我會自動請辭。」
她知道,如果不把話說絕,眼前這位一臉看她不爽透頂的總裁,說不定現在就直接叫她滾回秘書室去了。
「好。」他神情莫測高深,嘴角揚起一道滿意的冷笑,直起身子抽身後退,連帶收回霸道鉗制的左掌。
他會讓她知難而退的,並且連同老頭的居心叵測一併乾淨地收拾掉。